寒風颳過,顧嫋嫋拉了拉披風,將臉擋在披風裡。火紅的狐狸毛擋住她半張臉,半遮半掩下,朦朧神秘。
“雨要下了,就此別過吧。”她低低開口。
李慕收回視線,眼底閃過一絲決心,在她轉身時開了口:“嫋嫋!”
“嗯?”顧嫋嫋回頭,疑惑的看着他,一雙杏眼淡若秋水,隱隱的,藏着一抹她自己都未能察覺的期待。
“我……”然,大堆的話到嘴邊卻堵在了一起,李慕有些着急,不知該如何開口。
是該解釋,他並未嫌棄她,他一直以來嫌棄的,其實是弱小懦弱無能的他自己嗎?可是,在心愛的女人面前,他如何能承認自己的不堪呢?
那麼是要告訴她,朝夕的相處她的溫柔包容體貼讓他的心裡全部都是她了嗎?那麼後來納沈姝蘭進門又如何解釋呢?
還是將她最在意的告訴她,那碗剁胎藥並不是他熬的是沈姝蘭偷偷換掉的?可如何解釋這些都是他的罪過啊!
他罪孽深重,如何解釋都掩蓋不了,又有何臉面向她解釋祈求她的原諒呢?
顧嫋嫋仰着臉,看着他瞬息萬變的臉色,心中些許激動。
一瞬間萬籟俱靜,兩人面對面站在巷口,一個仰頭一個低頭,她只到他肩頭。
他握拳,決心一定要將前世的事說個清楚,不管好的壞的,不管她是否會生氣,他只想解開兩人之間的誤會。
“嫋嫋,前世……”
“嫋嫋!”咋咋呼呼得叫聲將兩人都唬了一條,齊齊轉頭看過去。
就見李綺華笑顏如花,花蝴蝶一樣朝這邊跑來。
“哈哈哈……真的找到你了!”李綺華三兩步跑到近前,然後纔看到李慕,連忙行禮。
“李公子好。”
李慕連忙回了一禮,“李小姐。”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顧嫋嫋這才找到機會說話。
“魏王爺說得,我去了你府上,你爹說你沒回去,我就準備回去,結果在路上遇到魏王爺,平時看他冷冰冰的,今天倒是很熱心腸還告訴我你在這邊呢!”李綺華一臉開心。
顧嫋嫋卻皺了眉頭,正要說話,一道雷聲在耳邊炸響。
“轟!……”
李綺華被嚇了一跳,讓丫鬟將請柬拿出來,接過來遞給她,“送到你手上了啊,這天陰的可怕,我先走了,咱們賞雪宴見。”說完轉身跑了。
顧嫋嫋舉起手中的請柬,看着上面大大的三個字‘賞雪宴’有些懵,翻開來略過字句直接看向下面得印章,卻見印章是一隻翱翔的鳳凰,心中微驚。
“賞雪宴是皇后娘娘親自安排的,沒想到你也收到請柬了,看來皇后娘娘很看重你。”看到她臉上的疑惑,李慕開口解釋。
顧嫋嫋卻笑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當今的皇后娘娘是沈姝蘭的親姑姑,沈姝蘭有多想要她死她清楚的很,之前的賞花宴就安排了重重陰謀,現在的賞雪宴也不必說,定有陰謀陽謀在等着她。
“不用擔心,皇后娘娘乃一國之母,不可能使那些陰險手段的,宴會我也會去,如果真有什麼事,我會保護你的。”或許是發現了她的不安,李慕開口安慰。
他的聲音溫柔寵溺,像一直溫暖的大手掃過她心田,那平寂的心猛的跳了一下,似前世初見他時那般歡欣雀躍。
可也僅僅是一下,下一刻她便恢復如常,上揚的嘴角都透着冷漠。或許心中藏了期待,但傷痕太深,是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她已經學會保護自己。
“李公子說什麼呢,能得到皇后娘娘的邀請,是我的榮幸,我開心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擔心,李公子多慮了。”扇動睫毛拂去眼底的情緒,再擡眸,清冷疏離。
她的眼簡直比此刻的風還要冷,像一把刀割在他心上,倒沒有覺得疼,只是慌亂。
“嫋嫋……”
“烏雲蓋頂,大雨要來了,小女子告辭,李公子也快些回府吧。”她出言打斷,看都沒再看他一眼,轉身上了旁邊的馬車。
李慕愣愣的立在原地,直到冰冷的雨水灑在身上,冰涼的水滴順着衣領滑進胸口,涼的他一個機靈,頭腦頓時清醒,便覺後悔萬分恨不能扇自己幾嘴巴。
明明方纔有那麼好的機會可以解釋,自己卻猶豫不決瞻前顧後,實在懦弱!
大雨傾盆而下,天色瞬間黑如夜晚。
這廂李慕在雨裡後悔自責,那廂酒樓窗櫺前的葉至珩卻嘴角上揚。
趙典看着那道如雕塑般的背影,心中無奈,女人吶哪兒是盯得住的,不想辦法抓住她的心整天這樣躲貓貓怎麼可能俘獲人家的心?再說了,您老還有半個月就要帶兵出征了,到時候天要下雨姑娘要嫁人,您山高皇帝遠哪裡阻止的了……
“你在搖頭嘆氣些什麼?”
不知何時,窗櫺前的人已經轉過身子,一雙長眸冰冷的睨着,趙典就有種被野獸盯住的恐慌,他立刻搖頭否認。
“回王爺的話,屬下沒有搖頭嘆氣!”
“你當本王是瞎子?”野獸眸底殺氣閃現。
趙典‘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面色如喪考妣,“屬下……屬下是在爲王爺擔憂!”
“說。”
趙典擦擦額上的冷汗,組織了一下語言,“您的好心都被顧小心當成了驢肝肺,屬下見之心中十分心疼……”
說完偷偷瞄一眼面前的人,果然,面色難看眼看那一腳就要踹到臉上了,眼一閉繼續說:
“您天天這麼盯着也不是個辦法,況且要不了幾天您就要離開京都了,到時候山高皇帝遠,顧小姐又如此耀眼,那……”
“咚!”一聲悶響,趙典雄壯的身子被踹的在半空中迴轉兩圈,最後以一個瀟灑的姿勢單膝落地,只是胸口的腳印太過礙眼。
“……那些公子哥如狼似虎,無所不用其極,顧小姐怕是招架不住,等您回來就一切都晚了!”趙典很頑強,就算被踹了,還是要堅持說完自己的話,說完後下意識的護住自己的胸口,卻發現面前的人沒有要踹的意思,反而開口問他:
“聽你的意思,似乎有什麼解決的辦法?”葉至珩背這着手,問話的表情十分嚴肅。
趙典神色一鬆,護着胸口的手鬆開,一本正經的作答。
“屬下來看,這件事情只有兩個解決辦法,第一個,就是在您離京之前讓顧小姐對您死心塌地非您不嫁。”
葉至珩想都沒想,又是一腳踹過去,趙典不敢躲,生生受了,嘴裡也不敢停。
“……屬下還有第二種辦法,如果您實在割捨不下,那就不要割捨好了,您去京都帶上顧小姐就是,到了天應州顧小姐人生地不熟的,肯定會對您倍加依賴,到時候一切還不是您說了算!”
葉至珩將他的話在心底過了一遍,冷眸中閃過一絲光亮。
趙典偷偷瞧着,就知道,王爺這是心動了,這纔敢摸了摸被踹疼的胸口,暗暗想着,的虧自己皮糙肉厚……
“很好,今日,你立了大功,回府自己去賬房領賞,一百兩黃金。”丟下這句,葉至珩心滿意足的擡腳離去。
趙典麻溜的站起來,臉笑成了一朵花,感覺胸口也不疼了,甚至還想再挨兩腳……
話說顧嫋嫋,冒着大雨回到府裡後,右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
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必定是有禍事。
她揉了揉眉心,將桌上的請柬拿起來,反覆看了幾遍越看越是煩躁。
沈姝蘭真像一條踩爛在腳底下的毒蛇,摳不下來又弄不死她,時不時她就要跳出來咬你一口,你要是動作慢了,必定劇毒而亡。
只有將這條爛蛇弄死,她才能高枕無憂。若要殺她,最簡單有效的辦法自然是用毒,可這個節骨眼上,只要她敢用毒殺人,沈家那邊必定會根據蛛絲馬跡找到她的頭上,不保險。
腦中轉着這些念頭,她忽然就想到了在皇極山上,她娶沈姝蘭的性命卻被葉至珩阻止了。若當時真的得手,那麼後果可想而知,顧家必定全家陪葬,死相不知多悽慘。當時心中還記恨葉至珩的半路殺出,可現在一想,卻慶幸的出了一身冷汗。
還好他忽然出現了,不然不管她殺不殺沈姝蘭,下場都會很慘。
心中升起一絲感激,儘管他只是爲了自己的利益,但最後她也得益了。
思緒迴轉,當前最終的,是如何從賞雪宴裡或者出來。李慕是說過會保護她,但她認爲自己的名只有掌握在自己手裡才保險,別的人,她信不過。
她捏着請柬坐在窗前,臉色幾經變換,最後看了眼宴會時間,冬月十八,也就是五天後。
趁着這幾天,她要好好準備。
理順了思緒,她將請柬放好,起身去了書房。
到了書房習慣性的摸屜格,卻摸了個空,想起來,藥書外借給了劉院使,她總是忘記。也這麼長時間了,想必劉院使也看完了,等賞雪宴過後,她要找機會把要數拿回來。
靜下心來開始搗鼓藥草,時間便過的特別快。
一轉眼五天過去,到了賞雪宴的日子。
莊六娘不知道女兒外頭結仇頗多,得知皇后娘娘親自安排的賞雪宴竟然請了自己的女兒,喜的脣角三天沒下來過,連夜讓人趕製新衣裳,到了當天,三身風格迥異的華美服飾已經放在了她的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