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有人在出陰謀詭計,這邊顧嫋嫋起身送走了留下來說話的李綺華,轉身回屋喊了秋棠一起吃午飯。
午飯很豐盛,畢竟是皇家辦的宴會,派頭還是要有的,秋棠吃的眉眼都眯了起來,連連稱讚。
看她那滿足無憂的小模樣,顧嫋嫋低低嘆息一聲,吩咐道:“把碗碟還回去,我歇息片刻,到了午時你叫我。”
秋棠應一聲,給她倒了一杯茶水纔開門出去。
顧嫋嫋慢悠悠喝完熱茶,在百花臺上凍了半天僵掉的身子纔回暖了,掩嘴打了個秀氣的哈欠,人懶洋洋的有些想睡覺,看了看屋子一角揉軟暖和的軟榻,站起身正要過去,身後卻猛然炸起一股涼意,只聽‘噗’一聲水響,一股股冰冷的水順着脖頸流進背心,驚得她一個哆嗦。
她急忙回頭去看,就見身後的窗子不知何時被打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木盆從窗口晃過,隱約還聽見女人的嬉笑聲。
“這是怎麼了!誰幹的!”送了碗盤迴來的秋棠一進門就看到自家小姐渾身溼透模樣狼狽,氣的眉毛立起來,順着小姐的視線看到打開的窗子,兩步上前去查看,卻哪裡還有人,只看到雪地上雜亂的腳印。
“這是哪個沒教養的東西!沒爹沒孃嗎?做這缺德事也不怕天打五雷轟!”秋棠氣的不輕,探頭朝着外面狠狠罵了幾句。
“算了,人都跑了,別喊壞了嗓子,到時候受苦的還是咱們自己。”顧嫋嫋忍着一陣陣的寒氣安慰。
“小姐,她們這也太欺負人了,您難道就不生氣麼?”秋棠眼淚都氣了出來。
顧嫋嫋低嘆,不氣?怎麼可能。被人無端潑了冷水,怎麼可能不氣,這件事情用腳趾甲想她都直到是誰幹的,可知道又如何,還不是得老實受着,如此憋屈,怎麼可能沒有情緒?
可不爽生氣又如何,她也不能衝上去將那人打一頓,她這樣的身份,在保全自己性命的同時去反擊,得有多艱難。
現在與其生氣,還不如丟開怒火,給自己一個好心情,收拾整齊,不讓自己的狼狽被那些人看見。
看着小姐的樣子,秋棠也想明白其中道理,便有些自責,不再多言,小心的扶着顧嫋嫋進內室,取了衣裳搭在屏風上,又去檢查一遍窗子將各個窗子關死纔回身,欲要上前幫忙換衣裳。
顧嫋嫋擡手攔住她,“這裡不用伺候,你去門外守着,恐那些人出幺蛾子,你在外面看着也好提醒我。”
秋棠乖巧的應了一聲,轉身開門出去守着。
看着屋門關攏,顧嫋嫋纔開始脫衣裳,這留仙裙除了好看之外真是沒有一個優點,穿着冷不說,脫下來也不方便,一番折騰,冷颼颼的身子竟冒出了一層薄汗……
外頭,秋棠在屋門前轉悠,不時看看屋子旁邊,生怕又有賊人來作怪,忽然眼角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她急忙回頭卻什麼都沒有看到,正欲轉身,面前猛然一黑,她心中一驚,張嘴欲要喊叫,嘴裡卻被迅速的塞進一隻臭襪子。
只聽得幾聲低低的‘嗚嗚’聲,秋棠便被人拖走了,雪地上留下兩條深深的腳印。
“夫君,人就在裡頭,妾身也只能幫您到這一步了,接下來就看您了。”秋棠這邊剛被拖走,綠植後頭就響起了一道陰柔的女音。
“你的好處夫君都記得,若這事兒成了,夫君百寶箱的東西任你挑三樣。”隨後是一道男音。
“嘻嘻……多謝夫君!”女音透着狂喜,“那妾身就先走了,不打擾夫君好事。”就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綠植聳動,只見一個人影從後面閃身而出,卻正是李珍珠的夫君劉敖其人。
話說劉敖,這人生性銀亂,屋裡美妾無數,且時常有妾室暴斃,因此儘管他有個一品官老爹,京中也女子敢嫁,只有李珍珠,被沈姝蘭記恨纔會落得嫁到劉家,短短几天,便吃盡了苦頭。
話說回來,劉敖先前在百花臺看到貌美如花的顧嫋嫋便動了心,後又聽說那些謠傳,便開始熱血沸騰,回到屋裡聽到妾室李珍珠說可以助他得到那美嬌娘,頓時心癢難耐,飯都沒心情吃就來了。
經過這一番部署,終於來了機會。
此時的劉敖心中別提多激動,腦中已經想象到了各種激動的畫面,他兩步走到屋門前,擡手正要推門,卻發現那緊閉的門扇的門縫中間,竟然掛着一隻黑色的大蜘蛛,細細的絨毛在陽光下根根可見。
要說劉敖除了愛美人兒之外還有另外一個特點,那就是怕蜘蛛,不管有毒沒毒,只要是蜘蛛都能嚇得屁股尿流,什麼美人兒溫柔鄉統統拋到腦後。
只見劉敖伸出去的手一個急停,嘴巴大張臉色發青卻一個音都發不出來,身子直哆嗦,好半晌才僵着身子慢慢轉身,直到下了臺階人才靈活些,撒丫子就跑。
雪下了半日,雖不大,可時間一長,地上也積了厚厚一層,劉敖跑的飛快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屋裡頭的顧嫋嫋也就根本不知道自己方纔竟與危險擦肩而過。
然而,老天似乎就愛開玩笑,那廂劉敖撒丫子剛剛跑遠,另一邊遠遠急掠來一人影,照着大門就衝過來,一腳踹開那緊閉的大門,只聽門扇‘哐當’砸在地上,掛在門縫的蜘蛛旋飛出去落在雪地上,仔細一看,哪裡是什麼蜘蛛,明明是一片乾枯的樹葉子。
屋裡頭,門扇倒塌灰塵飛揚中,葉至珩殺神般的臉慢慢顯露出來。
此刻他的臉上明顯帶着焦急,腳落地的瞬間便奔向內室,當他掀開珠簾看到裡頭的情景時,那聲因門扇倒塌而激起的驚叫才猛然傳來,他往裡進的身子一頓,足足愣了兩息纔想起來轉身避開。
“滾!!”一聲怒吼在身後炸響,震得房頂跟着晃了三晃。
葉至珩臊着臉大步往外走,到門口時動作慢半拍的趙典終於趕來,一隻腳剛剛跨進來就被葉至珩一腳踹飛出去。葉至珩大步走出屋子,小心翼翼的扶起地上快要散架的門扇將大門掩住,人也不敢走,就用一隻手扶着。
此時此刻,他那空白的腦子終於開始運轉,方纔看到的畫面才遲遲傳入大腦,瞬間鼻子一熱,竟流下兩管鼻血。
“王爺!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中毒了?”
看到自家王爺流鼻血了,中毒是趙典的第一反應,畢竟屋裡那位姑娘最擅長的就是用毒了。
“多管閒事!滾!”葉至珩暴躁的用袖子抹掉鼻下的鮮血,狠狠瞪了趙典一眼。
趙典好不容易從滑溜的雪地上爬起來,被他這一眼瞪的又跪了下去。
“王……王爺!您放心,屬下定將劉敖那個王八蛋大卸八塊,以消王爺心頭之恨!”
聞言,葉至珩又想踹上一腳,可看到渾身是雪的屬下,心中多少還是愛惜的,便生生忍住了,抿緊嘴脣臉色忽紅忽黑。
趙典看着自家王爺變幻莫測的臉色,也猜不出到底是發生何事,便也不敢說話,跪在地上低着頭,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現場便安靜下來,只有冷風的呼嘯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葉至珩如雕塑般的身影終於動了動,向着屋裡揚聲開口:
“穿好沒有?”
而隨着他這聲問詢傳來的,是一聲憤恨的嬌喝。
“滾蛋!!!”
葉至珩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臉色可疑的紅了一下,略略站了片刻,手一鬆,隨着轟踏聲大步離去。
趙典立刻起身跟上,臨走時還不忘八卦的轉頭朝屋裡望一眼。
屋裡頭。
顧嫋嫋早就穿好了衣裳,此刻正窩在軟榻上,側耳聽着屋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輕輕將窗櫺掀開一條縫,白雪覆蓋的天地間,那道身影異常高大。
‘啪’一聲,她狠狠砸下窗子,紅脣緊緊咬着,腦中不停回閃方纔的一幕。
當時她正要穿上乾淨的衣裳,卻一勾手將衣裳碰掉在了屏風外面,便轉身去拿,正彎腰下去時,聽到屋門轟然倒地的聲音,嚇的一激靈揪起衣裳就往身前擋。
然而,她動作再快都快不過外面那人,在門響的瞬間珠簾被撩了起來,她便暴露在空氣之中。
想到那個場景,她的臉就如火燒一般,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怒的。
仔細想一想,葉至珩這人雖然性格乖戾,但行事還算正派,此番爲何會無故踹她門扇呢?如果他是爲了佔自己便宜,那在撩開珠簾之後就不是慌忙退出去了。
一堆疑問在腦中交雜,她煩躁的起身,撩簾出了內室打開屋門往外一瞧,果然不見秋棠的身影。
“秋棠!秋棠!”
試着喊了幾聲,依舊沒有任何音訊,心中不禁着急起來,秋棠不是那貪玩的性子,此番不在門口的話,那就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想到此,她身上不禁出了一層冷汗,大步跨出屋子往院外跑去,一邊跑一邊喊:“秋棠!聽到應一聲!秋棠!”
顧嫋嫋的聲音大且急促,李綺華就歇在隔壁,聽到她的叫聲一屁股坐起來,套上外衫就跑了出來。
“嫋嫋,出什麼事了?”一出門就看到顧嫋嫋一人在雪地裡,滿臉的焦急。
“秋棠不見了,你快幫我找找!”顧嫋嫋握住李綺華的手,聲音在發顫。
李綺華二話不說,立刻叫了自己的丫鬟幫着一起找,同時利用自己的權勢,找了管事屬的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