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張銀貴來這麼一招。
張高興不得不放下筷子。
父親這是給自己整了什麼幺蛾子。
啥冒尖戶,啥領獎,張高興可沒興趣,他向來都是低調發財,低調發家致富。
可是想着也低調,在張家河村似乎低調不住了。
暴露了啊。
因爲去年暑假的時候,他爲了家人生活質量提高一些,可是買了不少這年代的好東西。
比如購買了四大件,這在農村是很罕見的事情,雖然他們從張天德家見識了一回富戶。
但是張高興除了此,還在村裡又打地基建兩層樓房,還有在張家河那裡造橋,也很費錢的,但張高興那時候沒想許多,只是想方便了父母,順便方便了其他整家河村人到對面去種地。
那出錢造橋的事情,那是個大功德的事情,現在張家河人都給橋上刻上了“高興橋”三個大字。
聽說那橋造了兩千多塊錢哩!
這能低調得住咯!
大家都知道張銀貴只是在家種種地,哪裡能掙那麼多錢咯,肯定是那個大學生兒子,這大家簡直閉着眼睛都能知道的哩。
所以,他這個老子冒充都沒用的,那錢不是他掙的。
不過,張高興還是沒怎麼猶豫就是拒絕了。
“爸,這個我真不想去。”
“你不去也不行,公社書記來我們家很多趟了,你爸我這冒充都不行,你爸沒本事。”
父親好說歹說,張高興執拗不過。
“那我就去看看。” ωwш ¸т tκa n ¸c o
“好,兒子,那你去公社走一趟,他們要對咱們家資產合計合計看有多少。”
“這要盤算自己資產啊,沒門。”
張高興更加不樂意啊。
自己那麼多的產業要是全部暴露出來,自己到時候倒春潮到了外面,把自己老頭子弄進去待個一百天,張高興可就是大不孝了。
“爸,我不去。”
張高興連飯都不想吃了。
“兒子,剛纔不是說好了嗎,怎麼又不去了?!”
……
東楊縣要求各公社推選“冒尖戶”,冒尖戶的標準是年收入糧食一萬斤或者錢五千元,各公社不限名額,有多少推多少,但不能連一名也沒有。
“冒尖戶”在春節後“四幹”會上將披紅掛花“遊街”,除此之外,每戶還獎勵“飛人牌”縫紉機一架。
這事情把很多公社書記給難住了,很多公社雖然實行了責任制,農民的日子比往年好了,可新政策纔剛剛一年,憑什麼能打下萬斤糧食或賺下五千元錢呢?!
別說公社的農民,就是許多公社書記家也沒那麼多家當。
就說張高興所在的公社有幾位,但是張天德挺他婆姨電報說,今年可能春節後才能回來,不一定趕得山所謂的誇富大會,本來他是喜歡參加這事情,他纔對那飛鴿牌縫紉機沒有興趣,但是他對那個名譽很感興趣,不過相比名譽,他對錢更感興趣,東三省的瓜子生意如今做的紅火,張高興賺大頭,他張二爺也不差咯。
至於公社書記對張友貴,推他沒理氣,因爲他前腳回來,就有公安的人來調查他的檔案來了,他可能錢來路不正,這潘書記自然不敢讓縣裡推。
這公社先發家致富的,那張銀貴家又是造洋房,又是捐資造橋的,那大學生張高興聽說前些年在做炒瓜子的買賣,估計賺了不少,那錢來路正,又是大學生,纔是公社最好的人選。
於是公社潘書記來到張銀貴家,找張高興。
可是張高興鐵了心思不想報自己家產。
“高興同志,現在提倡發家致富,你這是典型,你這是值得宣傳學習的對象,你怎麼就不說呢?!”
張高興心裡吐糟,改革開放並不是風平浪靜的,潘書記哪裡知道改革開放各行各業全部的放在,那得是1991年以後,一趟春天的列車故事,徹底地奔向浪潮巔峰。
所以,他堅決不說自己現在的家底,不管他們怎麼說什麼,他自巋然不動。
低調發財。
看到張高興的硬骨頭。
潘書記倒也是個靈泛的人,他把張高興家的糧食,四大件和新建了一半的房子,還有造橋費,還有他家裡其他的東西統統都折了價格,搭載一起算,發現這資產夠了,縣裡冒尖戶就是五千元的標準,張高興家裡所有一切加起來,就夠了標準。
張高興對潘書記和自己老爹都很無語。
“這樣也行?!”
就這樣潘書記和老爹將他推進了節後冒尖戶的名單。
張高興想了想。
既然沒有暴露自己所有的家產,這麼算來,他最後實在推不過去,只好同意參加。
春節冒尖戶大會,大家眼裡的誇富會如期舉行,張高興被安排住進了縣招待所,同一間房間裡還有其他地方公社的冒尖戶一位,不過,張高興一打聽對方做啥生意的,原來是開磚廠,對方很實誠他說自己是假的冒尖戶,哪裡年收入有那麼多哦,他們把他貸款買機器的錢,還有沒賣出去的磚塊,還有幾個破屋子,還有家裡的田地糧食,耕牛,全部算進去,才湊夠四千塊的標準,但是沒辦法,他們公社就他資產最多,四千元也硬着頭皮來參加這個誇富大會了。
“張同志,你那麼年輕你才真厲害哩,年收入過五千元了,真是我學習的榜樣,你是做什麼的?”
“我啊,就炒了些瓜子到工廠門口去賣,我炒的瓜子還挺受歡迎的。”
“原來小兄弟是做個體戶的人,聽說個體戶擺攤能挺掙錢的,今天見到真冒尖戶了。”
東楊縣人已經早已經擠在街道兩旁,歡天喜地地看着這無比熱鬧的冒尖戶遊街……披紅掛花的,他們一個個露出羨慕的眼神,這讓拖拉機上的冒尖戶感到莫大的榮耀和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