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扣住她想逃的下巴,施加壓力,迫使她躲避的眼眸直視自己。
眼睛長得還挺水靈。
掌下的觸感細膩,他忽視掉那一點悸動,皺了皺眉,沉聲警告道:“聽着,你最好不要打什麼歪主意,因爲我最討厭被人算計,要是你敢在沈顏面前胡說八道,後果自負。”
顧思瀾感覺像是一股涼氣噴面而來。
沈顏,果然又是沈顏!
江宴最愛的女人是她,她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
以至於他因爲沒有追到出國的沈顏,而遷怒於自己?
“帳號是多少?十萬,夠了嗎?”
江宴自顧自拿出手機,在屏幕上觸碰,隨意地說着。不知道的還以爲在談論今天天氣如何。
她認下這份羞辱,畢竟是她自找的,仰頭諷刺:“江學長技術那麼差,是該賠償我不愉快的精神損失費。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以後都不會打擾學長,更不會自找麻煩。祝學長早日追到女神,得償所願。”
“……”
看似溫順,時不時地呲他一口。
江宴的臉又陰又沉,驀地,嘴角勾起一道輕佻的弧度:“我?技術?差?能做到你求我?能做到你昏過去?!”
“無恥!”
顧思瀾揚手便是一個耳光,只可惜被他精準無比地抓住。
江宴似乎沒費多少力氣甩開她的手,態度冷下來:“少特麼的裝!你以爲我清醒的時候還會上你嗎!”
顧思瀾後背撞上牆面,眼中閃過一記決絕,地撿起地上的藥片,“這顆是事後的藥,江學長可以放心了,你沒有任何後顧之憂,我更沒有在裝!”
礦泉水瓶早就不知道掉哪兒了,她當着對方的面,生生地乾嚥了下去,味蕾中有一種苦澀蔓延開來。
江宴突然心口又開始無端地煩躁起來,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他從褲兜中拿出來一看。
來電人是沈顏。
顧思瀾趁着他愣怔的功夫,捂着嘴離開了。
背影單薄無助。
好像被誰欺負了似的。
江宴有片刻的失神,才按下了通話鍵。
沈顏想詢問他一些考研的事兒。
只要不蠢,都聽得出來,根本是個藉口。
沈顏一向清高自持,進退有度,這還是第一次主動約他。
可他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高興,有的,也只是一種虛榮心得到了滿足。
……
顧思瀾當天夜裡就發了高燒。
吃了退燒藥,還是不見效。
韓梅見她情況不對,連忙送她去醫院掛急診。
後來她一直不怎麼清醒,腦袋很重,燒得迷迷糊糊,做了一個又一個的噩夢。
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剝奪了寶寶來到世上的權利,儘管是再不受祝福歡迎,作爲母親,怎麼能捨棄他?
他是上輩子唯一的溫暖,她的小天使,爲了重獲新生,最終被她所放棄。
寶寶,媽媽對不起你。
醒來時,顧思瀾已哭成了淚人,仍然沒有從糟糕的情緒中緩過勁來。
韓梅趴在她牀邊,伸手探了探她的前額,沒有那麼燙手了,餘驚未消道:“你醒了?真把我嚇死了,你整晚又是哭又是吐又是說夢話,到底做了什麼夢,受了什麼刺激?”白天不是還好好的麼。
顧思瀾乾澀的脣動了動:“謝謝。”
這個女人最近性格更加的認死理,半個小秘密都不願意分享了,她抿脣笑笑:“謝什麼,等會把醫藥費轉我就行,大家都是學生黨要點生活費不容易,護理費我就不收你了啊。”
“好。”
“……”她這是做了什麼孽,攤上一個連梗都不接又毫無趣味的室友。
兩人是一塊兒四處打工賺生活費認識的,韓梅家庭條件不好,而她則是跟父親顧志遠的關係鬧得很僵硬,年初開學的時候吵了一架,沒問父親拿過生活費。
“先轉你300,過幾天再還你。”等顧思瀾查遍了手機上所有的賬戶,發現只有400塊錢都不到的時候,心情更加沉悶。
“沒事的。”
本來醫生建議再吊一天的鹽水,顧思瀾果斷出了院。
不過她的精神狀態不佳身體也虛,索性跟老師請了幾天的病假,窩在宿舍裡,省得碰到江宴或者方晴他們。
相安無事過了一週。
顧思瀾一度以爲自己能徹底告別過去了,畢竟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宿舍裡其他室友卻談起了最近學校裡最新的八卦。
校花沈顏轉性了,竟然倒追江宴!
本來麼,女神一直拿喬,對江宴忽近忽遠,吊着對方,現在終於沉不住氣了。江宴打籃球的時候,還主動送水擦汗呢。
“我看不是倒追,兩人八成早就好上了吧?”
“她沈顏有什麼了不起的,骨子裡挺女表,挺能裝的,還不如那個誰……”
“……”
知道室友們是在說自己,顧思瀾已經沒多大感覺了,情感疏離得也差不多,生活要繼續。
晚上,韓梅跟她約好去酒吧兼職。
她們所在的南大這一片是高校園區,附近勤工儉學的同齡人特別多,顧思瀾和韓梅做兼職的今宵酒吧,就離得學校比較遠。每天晚上8點到11點多,200塊錢當天結算。小費什麼的,就別想了,人家是正經酒吧,也沒那麼缺心眼的顧客。
而且,顧思瀾覺着碰到江宴的機率基本上爲零,江宴不大可能會出現在這種沒格調檔次的酒吧裡。
江宴喜歡的,來來去去就是那兩個。
酒吧裡音樂聲似要爆炸一般,忽明忽暗的吧檯燈異常炫目,她暗暗想,稍微賺幾天生活費,就去找奶茶店炸雞店或者便利店的兼職,至少環境沒那麼糟糕。
快11點半,顧思瀾收完擦完了桌子,正準備下班,在一個敞開式的卡座,一個跟她的臉有五六分相似卻十分稚嫩的男孩子,個子瘦瘦高高,旁邊還耷拉着一件藍白色校服,坐在五六個流裡流氣的人中間,勾肩搭背,被哄着灌酒。
顧思瀾面色大變,連忙跑過去,衝着他教訓道:“顧思源,你現在不是應該在學校嗎?未成年人不可以來酒吧的,你不知道嗎?”
她是太激動了。顧思源是她的親弟弟,兩人的關係一直是從小吵到大,到了母親去世之後,她變得內向,思源變得叛逆,父親再娶,家支離破碎,姐弟倆越發疏離。上輩子姐弟倆每次見面必吵,思源高三輟學混社會,緊跟着還真混出了些名堂來,走到哪裡都吆五喝六的,但樂極生悲好景不長,幾年後,被人砍死,拋屍在街頭,死狀悽慘。
這些天她總沉靜在自己的個人問題上,幸好現在撞見了,這幾個社會青年應該就是帶壞他的人,算算他現在應該是高二,離高三加上暑假只有三個月不到的時間,必須阻止他同這些人接觸,從根源上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