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櫻看着他,一臉無奈,戳了戳他的頭,“就你這樣,還想娶我堂姐,我看還是下輩子吧。”
蕭靖平在葉櫻轉身的一瞬,彷彿無意一般,眉間有一絲沉重,隨即脣邊苦苦一笑,撫摸了一下馬兒,繼續往前走。
由於他穿了一身竹青色的衣服,在雪的映襯下,身子更顯單薄,似乎來一陣風就能將其吹走。
葉櫻依舊站在祁慕淵一旁,兩人中間仍然有一段距離。
蕭靖平在前面帶路,茫茫大雪間三人自成一幅畫,葉櫻多年後憶起那副情景,脣邊依然掛着一抹會心的笑,白雪皚皚,蒼茫天地,得一知己,何嘗不是幸運?
半月後。
她回到府內已有一些時日,府上的人並沒有什麼異常,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可是葉櫻心裡明白,有些東西變了就再也不能尋回來了,就好比眼前這棵枯了的青梅樹,根已爛掉,又如何求它發芽呢?
“姑娘,這是將軍託人帶給姑娘的。”葉櫻倚在門旁發呆,玲瓏忽然從外面走了進來,她低眉一看,是個首飾盒子。
她並沒有接過,而是微微一愣,隨即盈然一笑,“賞你了。”
“可……”玲瓏一臉爲難,這些日子以來,祁慕淵送給葉櫻的首飾上說也有幾十件了,可是葉櫻連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全部賞給了她,這要是被祁慕淵知道,恐怕她有苦說不出了。
“你怕什麼?我讓你拿着你就拿着,我不喜歡這些東西,如果明天再有人過來送這個,你就回絕了他,讓他不要再來打擾。”
“是。”
第二日,果然有有人上府了,只是這一次是祁慕淵親自來葉府接她來了。
玲瓏眼巴巴看着面前的祁慕淵,這要是按照昨日姑娘吩咐的,這祁慕淵還不得瘋掉,可是若不按照姑娘說的,那勢必會受罰,玲瓏低垂着腦袋,“將軍,姑娘讓我告訴你,將軍的首飾雖好,可她並不喜歡,心意姑娘已經領了,望將軍海涵。”
玲瓏還沒有說完,祁慕淵便闖進府中,她左右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叫來阿澤去通報葉廷瓦。
祁慕淵在門外站定,敲了敲門,葉櫻坐在桌子上做女紅,聽着急急的叩門聲,心中一亂,針一下子扎進了皮膚當中去,鮮紅的血從裡面滲了出來,她皺着眉,將針放下,將手指含進嘴裡,一股子腥甜涌上,令她有些作嘔。
葉櫻走過去打開門,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祁慕淵拽出了房,她掙脫束縛,“你要做什麼?”
祁慕淵眉目肅然,話語也是冷冷的,“你幾時回將軍府?”
葉櫻微微挑眉,“我已經嫁給你了,你還怕我丟了不成?”
“近日 你和南疆小公主打得火熱吧,是不是陛下也要給你們賜婚了?”
祁慕淵眉尖皺緊,看着葉櫻對自己如此疏離,心裡也是涼了半截,可是他了解葉櫻,萬萬不會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手中,眼下只是負氣罷了,他放下態度,“我與南疆公主什麼事情都沒有,那一夜我們根本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他人入不了我的眼。”
葉櫻咬脣,想起那個夜晚,心中沒由來地氣憤,她淡淡笑着,面色十分平靜,“將軍與公主發生什麼於葉櫻而言,並沒有什麼。”
她回到屋中,眼裡忽然溢滿淚水,她看着面前她繡的一對鴛鴦,實在是眨眼得很,想到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她就恍若如夢,一切是那樣的不真實,早知道回到京城是跳進了一個牢籠,那她一定永遠待在江南,永生不回。
那天夜裡她莫名其妙見到了祁慕淵爲一個女子別髮簪。
不知爲什麼她沒由來的生氣,後來得知,那位女子就是南疆小公主,聽說傾慕祁慕淵許久,如今她屈身前來,就是爲了成婚的。
那天夜裡葉櫻將酒窖裡的青梅酒全部喝光,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看到那一幕會生氣,亦或者是她不想承認,究其根源,是她不明自己的心。
其實即便明白了,又有何用,自古皇帝賜婚是萬萬退不了的,要是按照葉櫻以前的性子,她必定會和南宮溟抗衡一下。
只是,現在還不允許她這樣做。
她想到這裡,忽然一滴淚水滴在手背上,她拼命不讓自己發出什麼聲響,捂住嘴眼淚卻氣勢洶洶,擡手來將發間的木簪取下,那一幕又闖入她的心中。
就在她沉浸在傷痛中的時候,玲瓏突然急匆匆從外走了進來,“姑娘,不好了!”
“姑娘,老爺讓你去前廳呢。”
得了玲瓏的囑咐葉櫻就趕緊往前廳走,看樣子事情很嚴重。
前廳內,氣氛窒悶。
她剛走進去,就看到了坐在堂下的瀾生,朝服還沒有換下來,應該是剛剛下早朝就趕了過來。
他擡起頭來與葉櫻相視一笑,接着站起身來拱手道:“瀾生見過將軍。”
葉廷瓦並沒有迎上前去,只是淡淡說了一句“起吧”,隨後他坐到正座上。
葉櫻順勢坐到瀾生的下座,捧起桌上的熱茶,輕輕抿着,三人之間的氣氛略有些尷尬。
瀾生用餘光瞥了葉櫻一眼,脣邊似笑非笑,半晌後開口道:“今日瀾生前來,沒有他意,我是個打開天窗說亮話的人,我自知入不了葉姑娘的眼,別說什麼指腹爲婚這樣的笑話,葉姑娘的孩子生下來我都能當她爹了,而且萬一是個男孩子更不行了,當日皇上召我進宮,只是讓我進了太醫院,只不過對我特別關照了一些,我並沒有起疑心,要賜婚一事我事先也完全不知情,當時我顧及葉姑娘面子,就沒有說什麼,我去求了皇上把這門婚事退掉。”
葉廷瓦面上喜怒難辨,半晌後開口道:“既然如此,你打算如何做?抗旨嗎?你知道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瀾生眸色一暗,藏在袖中的手緩緩捏緊,“瀾家早就剩我一人,皇上若是要誅九族,便殺我一人好了。”
葉廷瓦眉間有些慍色,“你就這般行事?”
瀾生似乎並沒有聽到葉廷瓦說話,猛然站起身來,衝着葉廷瓦行了個禮,“瀾生定在三日內解決好這件事情,葉姑娘的性命我也一定會保住,望將軍放心,瀾生拜別。”說完,他便風風火火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