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真的應該留下嗎？”
顧昕有些茫然的問道。
葉櫻靜靜看着她，“這話你不應該問我，我知道你捨不得你的兄長，可你們一走，只怕就回不來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夠想清楚，到底要選擇哪一種生活。”
顧昕輕輕點了一下頭，“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離開了房間，腳步有些不穩，泄露出她有些不安的內心。
隨着這樁案子到了收尾的時候，西和國的使臣也正式到了京城。
當晚，祁慕淵回來後臉色很是差勁，陰雲密佈的。
葉櫻幫他按着肩，輕聲問道：“你怎麼這麼不開心？西和國的事情，你不是一早就知道的嗎？這些日子你也準備好了隨時出兵援助，不至於事到如今還不願意了吧？”
祁慕淵忍着氣，蹙眉道：“皇上若只是派我出去援助西和國，那倒也罷，可西和國那樣的答謝之禮，他竟然也十分痛快的收下，並未再多做爭取。”
“三軍將士在前征戰，都是盼着自己國家好，可他們若是知道謝禮只是這些，只怕也要寒心了。”
葉櫻好奇道：“什麼謝禮。”
“割讓一處州郡。”
“不也還算可以嗎？”
祁慕淵嘆了口氣，“你是不知，那州郡連年鬧災荒，近些時日更是爆發了瘟疫，若是我們真的收下了，還要支出國庫去救助，得不償失，何況此次若是不助西和，西和定是要滅亡的，這樣大的恩情，就拿這樣的州郡報答，我怎能咽的下氣。”
這禮，反倒可以說是對方甩過來了一個麻煩，可是他們的皇帝陛下，竟然還接下了。
葉櫻聽罷也覺得不可思議，“其他大臣們沒有站出來反對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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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有。”祁慕淵道，“幾乎滿朝文武都反對，可是皇上一意孤行，竟直接蓋了他的印。”
這也太過任性了吧？
他這和自己的臣子對着來，於他有什麼好處嗎？
莫不是那西和國暗地裡又給了皇帝什麼好處？
可再大的好處，那窮鄉僻壤的西和，又能拿得出什麼。
南宮溟這個皇帝雖然並不賢明，可也不算是什麼太過昏庸的君主。
祁慕淵狠狠呼出了一口氣，拉下葉櫻的手，“罷了，這都是朝中的事，就不多說了，我只怕這幾日就要走了，你在府中自己一個人，要多保重自己，若是有什麼事，就去找明王。”
“好。”葉櫻笑着應下，“只要你在前線安安穩穩的，自然不會有人敢動我。”
將軍大人在前線賣命征戰，若是他的夫人還被人欺負，那豈不是要讓天下笑話。
只要他們不來明的，那葉櫻難道就不會在暗地裡反擊嗎？
“對了。”祁慕淵忽然道，“此次，我打算帶着顧臨同去，他雖不能入職，可才智卻十分了得，顧昕在這裡，也勞煩你多多照看着。”
“我和顧昕一向是相互扶持。”
葉櫻彎眸笑了起來，心底彷彿落下了一塊石頭。
此前顧臨說要走，顧昕就一直猶豫不決，可如今顧臨既然選擇了跟着祁慕淵走，他們之間也就沒有所謂的走不走之說。
只是想到祁慕淵這就要離開自己，而且很長時間未必能見到，葉櫻也很是難過。
似是感覺到她的情緒，祁慕淵笑着道：“這段時間如無必要的事，我都會推掉，好好陪你玩兩天。”
他拉住葉櫻的手，輕輕摩挲着。
手心裡頓時被他弄得癢癢的。
葉櫻忍不住笑了一下，點點頭，“好，不過這段時間，你也多去看看老夫人吧，她身子越來越不好了，也不知能不能撐到你回來的時候。”
“我每日都會去向她請安的。”
祁慕淵說着，心情也多少有些複雜。
老夫人畢竟是他的母親，雖然此前老夫人做了許多讓他惱怒的事，可母子終歸是母子。
他雖然嘴中說着這些時日要陪着葉櫻，可次日一早，宮裡就因此次出兵一事把給他喚了進去。
葉櫻早上去給老夫人請安時，和她說了這件事。
老夫人神色也有些悵然，黯然道：“他這就要走了？”
“還會回來的。”葉櫻服侍着她喝湯藥，輕聲說了一句，“將軍說他這幾日會常來看望您的。”
老夫人不知在想什麼，眼眸悠遠，臉上的神色更是有一種陷入回憶的追思。
她無意識的一口一口喝着藥，眼角竟然有些紅潤，“仔細想想，我這些年，好像真的沒有好好關心他，照顧他，對他是這樣，對巧兒也是，如果不是我……咳咳……”
老夫人忽然劇烈咳了起來。
葉櫻忙幫她順背。
逐漸緩下來後，老夫人又繼續道：“如果不是我硬要他們兩個在一起，給了巧兒希望，巧兒也不會就這樣去了，總歸是我害了她。”
她滿眼的後悔和傷感，讓葉櫻多少有些動容。
張了張口，她緩緩安慰道：“這也不全是您一個人的錯，您不要如此自責，將軍知道，定然也不會好受，眼看他就要走了，您應當與他開開心心的過了這些天才是。”
老夫人忽然轉頭看向葉櫻。
原本渾濁的目光中，散發出了光。
她的眼中沒有平日裡對葉櫻的嫌棄，只是那複雜的神色，葉櫻也還是看不明白。
老夫人就這樣看了她許久，最後又收回了視線。
她躺下去，緩緩合上眼，對葉櫻說道：“你回去吧，我自己歇一會兒，今日也不必淵兒來問安了，明日吧。”
“是。”
葉櫻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轉身出了她的房間。
她總覺得老夫人很是不對勁。
或許，人之將死，自己是最能清楚的感受到的。
她沉吟了許久，竟覺得這個一直對她苛待有加的人要離開，她心裡也覺得有一點傷感。
也不知是因老夫人，還是因爲旁的什麼。
她甩下了頭沒有繼續想下去，只叮囑了府上，這些日子一定要給老夫人提供最好的東西。
當夜，她也對祁慕淵說道：“不如我們明日或者後日，帶着老夫人好好出去玩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