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王下落不明的消息,像顆搬不走的巨石,壓在心頭沉得人喘不過氣來,慕越摟着東方朔的腰,將臉貼在他胸前。
“汾王不是醒了嗎?你問過他當天究竟發生什麼事沒有?”
“問了,他記不清楚,說話顛三倒四的。”東方朔嘆了口氣,“想從他那裡,問出什麼有用的話,難了!”
慕越擡起頭,伸手扳下他的臉,“我對你有信心,一定能把逆王揪出來的。”
“但願了。”東方朔苦笑,慕越對他有信心,他卻不這麼樂觀,富昌侯世子跟皇帝交底,看得出來皇帝對富昌侯父子與逆王來往十分不滿,皇帝想出手懲治富昌侯一家,但現在逆王行蹤不明,他們不確定他會不會躲到富昌侯其他產業上去,若皇帝現在就揭了富昌侯一家,逆王可能逃往別的藏身地,再要找可就難了。
“父皇打算拿富昌侯一家如何?”
“不怎麼辦,只是老的活不長了!”東方朔皺着眉頭,向秀以前與他交情還算可以,向珞一事後,向秀見了他總有些彆扭,不過現在,一想到汾王府裡那個丫鬟,他就覺膈應。安排一個相貌與向珞相仿的人,出現在汾王府好算計他?
慕越卻在想,如果富昌侯過世,那向珞可會回孃家?
隔天一早,晉王夫妻來探東方朔,晉王看到氣色不是很好的東方朔,微感訝異,“原來你真病了?我還以爲你裝病,好把事兒往我身上堆。”
晉王妃推了丈夫一把,“有你這麼當哥哥的?”她小聲的數落丈夫,隨即又滿懷歉意的跟慕越笑了下。
慕越請晉王妃到次間去坐,留他們哥兒兩在明堂說話。
在次間坐定後,晉王妃先謝了慕越讓人送過府的茶和酒。“我家王爺就是愛計較,其實他對茶沒什麼研究,那大紅袍倒是便宜了我!”晉王妃擡袖掩脣笑道。
“七皇兄喜歡酒?”慕越問。
“可不是,你讓人送過來的那兩壇酒,他寶貝得跟什麼似的,昨兒我孃家兄弟來,他取出來待客,忐小氣了,只給人一杯嘗味兒。”想到昨兒那一幕,晉王妃臉上的笑意就沒停過。
慕越不好意思的道:“倒是我們不是了。才送上那麼兩罈子,實在是因爲新釀的,所以數量不多。只能大夥兒分一些嚐嚐味兒。”
“雖說是新釀的,但好像也放了一陣子了吧?酒色倒是醇亮,我孃家兄弟嗜酒,嚐了一杯就直道好,跟王爺吵着要再喝。偏生王爺寶貝得緊,就是不給。”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都是黎內官他們管的。”
說到這個,晉王妃便問起永寧山莊的事情來,這可不是每個皇子都能有御賜的山莊,永寧山莊在給東方朔之前。可是爲皇帝所有,因爲東方朔在寧夏,所以特地賜給他的。
前世永寧山莊一直爲皇帝所有。並不曾給過皇子,所以當初皇帝把永寧山莊給東方朔時,她也覺得訝異,後來東方朔跟她解釋,那只是爲了方便他掩飾身份。明面上說是讓他在永寧山莊養病,其實也是爲皇帝做事。至於做什麼?東方朔沒說,慕越猜想,大概與隱龍衛有關係,因此面對晉王妃的問話,她一概以不清楚作結。
晉王妃本有些不悅,慕越瞧出她不快,“實話跟七皇嫂說,那永寧山莊離寧夏城有段距離,我只隨父親護送王爺去過一次,後來,都是我六哥陪王爺去的,永寧山莊有什麼特別之處,我是全然不知。”語氣裡頗有些遺憾。
晉王妃訕訕的笑了下,便打住話頭,她原是聽人說起,順王就是得了永寧山莊,才順帶得了那釀酒莊子的,就想從慕越這兒打探消息,不想慕越是一問三不知,心想自己與慕越這些日子交情還算不錯,怎麼這麼不給面子,現在聽慕越說,她只隨藍守海去過一次,那自己想問的事她不知情,倒也不奇怪了!也就放下此事,改聊起王府各處產業的事,又說到順王開府後,還沒正式宴請賓客過,問慕越打算何時宴客。
這個問題可把慕越問倒了!
想到汾王開府宴時,北胡公主鬧場,延禧縣主姐妹到現在還沒調養好呢!因此想到要辦開府宴,就讓慕越莫名不安,晉王妃也是知道那事的,看慕越的神色也能猜知一二,不由笑着開解她:“那北胡公主如今被拘在四方館裡頭,當初攛掇着她作怪的人,如今都被降妃位了,自顧尚且不暇,哪兒有空再攛掇她,放心吧!再說了,你們家的親衛可比尋常府衛了得,我聽你七皇兄說,我們家的府衛連你的親衛都打不過。”
說完還哀嘆一口氣,“他那天回去還叨唸着,要從你們家借兩個回去教教我們家的府衛。”
大周朝各王府皆有府衛二百人左右,東方朔和慕越兩人原就是軍中將領,身邊原有親衛近百人,慕越因將嫁入皇室,她身邊的親衛裡,有功嘉獎升官的,她就讓竇將軍帶回寧夏去,願留在身邊的,她就帶在身邊,東方朔身邊的親衛亦然,不過願留在他身邊的親衛較多,這些人不是王府編制內的,因此薪餉自要由順王府自行支付,而非五軍都督府支給王府。
論理,王府不得私養軍隊,但是東方朔和慕越皆是行伍出身,總不能小夫妻在京裡享富貴,就把以往同生共死的親衛們丟下不管,再說,秦王、寧王等王府,府衛皆超過定數,而薪餉都是五軍都督府支付的,順王夫妻養着舊日部屬,也沒什麼不妥。
皇帝都默許了,旁人囉嗦什麼呢?更何況養在王府裡,總比逆王偷偷在莊子裡蓄養軍隊來的好吧?
晉王妃提這件事,卻是有感而發,汾王出事,她看着心裡也怕,自家府衛不濟事,逆王還沒歸案呢!他連汾王都擄。誰能保證他不會一時昏頭,找晉王的麻煩呢?
慕越便道:“回頭我與王爺說一聲,讓他挑兩個人過去幫忙,其實七皇嫂也不用太擔心,能被五軍都督府送過來的人,武藝應該都是拔尖的,只是可能不比我們那些親衛,上陣殺敵得多,只消互相切磋一番,相信都頂用的。”
晉王妃拉着慕越的手道:“我這不是怕嘛!你說。這逆王也太有本事了點,父皇讓人三番兩次的追捕,硬是讓他逃了過去。你說玄不玄?”
“嗯,是有點玄。”慕越點頭,抽出手倒了杯茶給晉王妃,晉王妃接過茶喝了一口後又道:“其實次數一多啊!我都覺得似乎有人故意縱虎歸山,你說。這逆王經營多年,會不會……那些追捕他的人裡頭,有他的人在?”
慕越尷尬的笑了下,“這可不好說。”
晉王妃似查察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也有些尷尬,衝着慕越笑了下。轉了話題聊起家常瑣事,不一會兒雀兒替晉王來請晉王妃,說是要回了。晉王妃方起身對慕越道:“你估量一下,這開府宴還是得辦的。”
“嗯,我知道,謝七皇嫂提醒。”
送走晉王夫婦,盯着東方朔又服了一次藥。把他送上牀歇息,慕越才領了人往小議事廳去。處理完家務,顧嬤嬤便來尋她,跟她說起替換人手的事,又說起去廟裡上香求個護身符給東方朔戴。
慕越便讓何媽媽去看看求那家的護身符好,又跟顧嬤嬤說:“先把新進的人領進府來做事,不急着把夏月她們換下。”
“這是爲何?”顧嬤嬤不解。
“嬤嬤不是說,夏珺、夏慧她們三個女官與妍嬌她們都有往來?”
顧嬤嬤頜首。
“雖然說夏珺她們三個,要換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但妍嬌她們始終是麻煩。”
她們兩個是薛妃給的人,不能像處置其他宮人一樣,其實顧嬤嬤倒是覺得慕越想多了,沒有把柄?隨意製造一個都成,再不濟還有病故呢!飲食裡添點什麼,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解決了!有時,想活反而是難事,想置人於死?那手段多的是!
回去之後,顧嬤嬤就跟何媽媽說了,何媽媽反笑說她:“顧嬤嬤你胡塗了!”
顧嬤嬤有點不悅,“我哪兒胡塗了?”
“王爺和王妃甫新婚不滿一年,宮裡娘娘送來侍候王爺的宮女就因病香消玉殞,老姐姐是從宮裡出來的,你說,薛妃會不會拿着這事做把柄鬧起來?”
顧嬤嬤一悚,“哎呀!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
“老姐姐也是心疼王妃,看着那兩個禍害覺得礙眼。”何媽媽笑了下,拍拍顧嬤嬤的手,“甭說老姐姐,就是我瞧着也覺得她們兩不安好心眼,只是苦無把柄,拿她們沒轍。”
“要把柄多的是,只是要一口氣拿下,明正言順把人清出去,這就有些難。”顧嬤嬤託着下巴道。
“等着吧!她們既然找夏珺她們三兒,肯定想做什麼的,讓人盯緊就是。”
顧嬤嬤點頭,回頭命人盯緊妍嬌她們和夏珺幾個。
東方朔休養了兩日,恢復精神之後,便與晉王一塊,跟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一起,領人往富昌侯名下的莊子、鋪子巡查,可惜卻都沒有逆王的蹤跡,汾王的情況倒是好轉許多,也想起當天的一些情況,可惜都是停留在一早要出門那時,再往下問,他只記得坐在馬車裡,聞到一股香味,然後再醒來,已是多日之後。
東方朔頗感失望,卻也莫可奈何,汾王得知自己被逆王擄走,感到非常震驚,一直嚷着,“我被他害得到現在走路還不順當,毀了一隻手,他還擄我做啥?我跟他有什麼冤仇啊?他要這樣待我?”
東方朔無法回答他,晉王安慰他,卻反讓汾王火氣更盛,幾乎要拿東西砸人,晉王拉着東方朔狼狽出逃,汾王妃頻頻賠不是,面對這樣的汾王,他們也問不下去,只得打道回府,纔回到府,傅內官上前相迎時道:“王爺,太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