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拂柳的反應都在陽夕山預料之中。陽拂柳若是能承認,他才覺得奇怪。
“該說的我都說了,是否醒悟還看你自己。倘若你繼續執迷下去,我也無話可說。從今以後,你就一門心思的當你酈家義女,而北遼,就與你沒有任何關係了。”
話音落下,陽夕山轉身離開。
“大哥……你是真的被酈長亭迷了心竅,連自己的妹妹都不相信了嗎?大哥,酈長亭她不會屬於你的,應該及早醒悟的那個人是你!”
陽拂柳壓抑的聲音,混着嗜血的恨意。
可她面前卻仍是那般溫柔若水的存在。
無論何時,她辛辛苦苦十多年才擁有現在這一切,她絕不會讓酈長亭破壞了!絕不會!
陽夕山背影一頓,繼而毫不猶豫的離開這裡。
誰都不屬於任何一個人,這一點,他早早就清楚。
身爲質子,他更加清楚明白,在中原大陸京都,他的命就是京都皇室的,只有回到北遼,他纔是他自己!所以,他一直爲回去做準備!
隨時隨地準備着……
……
前廳,酈震西被酈宗南叫走,只留下錢碧瑤一個人坐在那裡。
這時其他商戶的夫人千金紛紛朝這邊走來,錢碧瑤一怔,隱隱覺得她們是衝着她來的。錢碧瑤正要轉身離開,卻被四大商戶世家的趙夫人叫住。
“錢碧瑤,怎見了我們轉身就要走了呢?我們可是有事情與你商議呢!”趙夫人說着,上前一步,攔住了錢碧瑤的退路。
一旁,長亭坐在那裡品着香茗,神情安然淡漠。
錢碧瑤轉過身去,表情有些僵硬。
“趙夫人,諸位夫人,不知這艘我有何貴幹?”錢碧瑤假惺惺的笑了笑,眼角的餘光落在長亭身上,恨意迭起。
趙夫人爽朗一笑,“是這樣的,剛纔老將軍的話,想必你也聽到了。我們想着既是要捐出奇珍異寶來,那也不能只讓老爺們破費,我們是否也應該配合一下,畢竟是做善事嘛,我可是聽說你最喜歡做善事了,在你府外的乞丐都會賞賜紋銀熱飯,如此情形之下,你自是不會落於人後了吧!所以……”
趙夫人說到這裡,率先摘下自己頭上的流蘇疊翠金步搖來,交到自己丫鬟手上。
“我們想着,每個人將自己今兒戴着的首飾捐贈出來,也算是儘自己的一番心意。不知你是否願意捐出你戴的這件今罩兜呢?”
趙夫人話音落下,長亭差點噴出熱茶來。
嘖嘖!這趙夫人真敢開口啊!錢碧瑤戴着的這件金罩兜那可是九兩金打製,光是手工就上欠兩,且不說上面鑲嵌的寶石,這可是錢碧瑤壓箱底的一件首飾呢!
錢碧瑤臉色果真變得七葷八素的。
“趙夫人,既是要拿出首飾捐贈,我自是不會落於人後,只是這金罩兜……”
“你不會說這金罩兜是你錢家的家傳之寶那……哈哈哈,真是好笑呢,誰不知道你錢家想當年窮的叮噹響,姐姐開青樓,弟弟被抓,說是家徒四壁也不過分吧!如果我沒認錯的話,你這金罩兜應該是酈家給你打製的吧!”趙夫人一番冷嘲熱諷,其他夫人不由掩嘴偷笑。
錢碧瑤臉色一白,“趙夫人,你……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既是要拿出首飾來,那我差人回府取就是了!爲何偏要我這金罩兜!”錢碧瑤不滿的瞪了趙夫人一眼。
其實錢碧瑤哪裡知道,這九兩重的金罩兜,京都世家商戶中,哪一房的夫人們沒有,可戴出門的卻只有錢碧瑤。
所謂金有價,玉無價。
商戶夫人們,今兒你戴着血紅瑪瑙的戒指,明兒我戴着祖母綠髮簪,改天她又戴着水晶琺琅的鐲子,雖是互相攀比,但九兩金的金罩兜的價值那是衆人皆知的,這就是明碼標價的跟一衆商戶夫人們比首飾的價碼。
錢碧瑤自是沒見過九兩金,自從前幾年酈震西軟磨硬泡酈震西給她打製了這麼一副金罩兜,她就稀罕成了寶貝,而與她相熟的那些商戶夫人又都是上不了檯面之人,只顧羨慕錢碧瑤的九兩金,自是沒人懂得提醒她何時佩戴了。
你要佩戴個珠玉寶石出門,那就是個檔次和品味的問題,可換成黃金的話,那就是簡單粗暴的標榜價碼了。這其他商戶夫人雖然佔不到第一皇商夫人的位子,但自認哪一個拿出來都比錢碧瑤強上百倍,不論是身家雄厚還是自身學識,她們雖是比不下凌籽冉,但錢碧瑤卻是她們不屑一比的。
所以四大商戶世家中,最是看不慣的趙夫人就帶頭過來刁難錢碧瑤。
她錢碧瑤不是喜歡帶着九兩金的金罩兜四處顯擺嗎?好像她們都沒有似的!
其實錢碧瑤原本今日也不想戴着金罩兜的,可因着前些日子買的羊脂白玉的首飾被長亭拿走了,錢碧瑤找來找去,都發現自己最近需要添置新的首飾了,可臘八晚宴已經搞砸了,酈震西也給了她五千兩銀子,她哪還敢開口要呢!
“我說錢碧瑤。既是不捨得那就算了,那就每位夫人都拿出五千兩銀子來好了,如此也好平均,省得你多我少的,讓有心人計較了去。”
趙夫人算是京都世家商戶的領頭人,爲人有一說一,可謂是一呼百應。因着趙夫人孃家勢力龐大,所以京都商戶夫人都唯趙夫人馬首是瞻。但趙夫人卻是壓根看不上錢碧瑤。
錢碧瑤現在等於是騎虎難下。
要不交出自己最喜歡的首飾,要不就是五千兩銀票。
她不是拿不出五千兩銀票,但前些日子爲了疏通酈夢珠的事情,她的私房錢已經花的所剩無幾,她又沒有可以幫上忙的孃家,她那姐姐弟弟的,不來佔她便宜就不錯了。
“我說錢碧瑤,雖說你是平妻入門的,身家地位都是比不過凌家千金凌籽冉,但這麼多年了,你多多少少也應該從凌家小姐身上學到些爲人處事的道理吧!想當年,凌籽冉那可爲人爽利明淨的一個人物。這京都老老少少誰不得過她的幫助和照應。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就沒學到凌家小姐的好?至少這大方二字,你是應該好好學學吧。”
趙夫人一句話一個坑,處處給錢碧瑤使絆子。
她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之前不曾主動找過錢碧瑤,的確是因爲看不上她,覺得錢碧瑤不配做她的對手。可剛剛,她與紅姑閒聊時,得知錢碧瑤竟是卑鄙無恥的給酈長亭下絆子,這怎麼說,酈長亭的孃親那都是衆人仰慕的人物,趙夫人又見了長亭的精彩表演,自是悟出了將門出虎女的道理。所以,也就生了教訓下錢碧瑤的想法。
但凡京都商戶世家,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錢碧瑤孃家勢力薄弱,錢碧瑤若想買點什麼,那隻能是靠枕邊風從酈震西那裡討來,而年前的臘八宴又出了棺材煙火一事,錢碧瑤想來也是不敢再開口了。
趙夫人就瞅準了錢碧瑤手頭吃緊的功夫,來了這麼一出。
錢碧瑤此刻的臉色,說不出的難看糾結。
長亭在一旁安然品茶,靜靜看戲。
這趙夫人一口一個錢碧瑤的叫着,根本沒將錢碧瑤當回事。想來,也只有酈家人才會自以爲是的以爲那第一皇商的金字招牌有多麼管用!殊不知,授予是皇家,他日摘除也是皇家!
自古以來,最是無情帝王家!
這道理,酈家人卻是不懂了。
“大夫人,那邊大老爺和老爺叫您過去呢,派我過來傳個話給您。”這時,陽拂柳的聲音嬌滴滴的響起,旋即到了錢碧瑤跟前。
錢碧瑤此刻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握住了陽拂柳的手,“既是如此,那我們就過去吧。”
錢碧瑤又看了趙夫人一眼,晦澀出聲,“趙夫人既是開了頭,我自是多加配合。那銀票……稍後我會派人送來商會。”
最後一句話,將要咬碎了銀牙一般。
五千兩銀票啊!夠她夢珠在北遼好吃好喝的生活上一年了!原本她是留着讓陽拂柳想辦法給兌換出來送去北遼給夢珠的!現在……卻是要怠慢了她的女兒了!
“你的話我可是記住了!捐贈是做善事,自然是多多益善。如果你想給一萬兩或是更多,我自是樂於見到!只不過,這螞蟻也住不了大象的窩,狗尾巴草開不出牡丹的色,還是盡力而爲吧,也別硬充大頭,捉襟見肘了。”
趙夫人說完,轉身欲走。
卻在看到緩緩起身的長亭時,驀然停下,“酈三小姐,我聽說你現在經常去問君閣,不知改日我可否去問君閣一坐!還記得上次去問君閣還是你孃親在世的時候,一晃十多年了!”
趙夫人對長亭的稱呼與對錢碧瑤是一個天,一個地。
錢碧瑤臉色忽紅忽白,真想衝過去撕爛了趙夫人那張臭嘴!
長亭莞爾一笑,淡淡道,“長亭與孃親緣分淺薄,不過問君閣內,文伯卻是提過,孃親與趙夫人都喜歡問君閣內自行炒制的碧螺春,清香怡人,沁暖心扉。改日趙夫人登門,長亭一定親自沖泡一壺碧螺春。只不過,長亭技藝不如孃親,還望趙夫人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