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山上也站着人往這邊看,村口的槐樹底下更是黑壓壓的一片人,不少閨女嫁到外鄉去來走親戚的就更好奇了。
"老宋,俺知道你最近這段時間掙了幾個錢,俺好歹跟了你大半輩子,你把錢給俺掏出來!"
"沒錢!"宋有才脖子一耿撇過臉去,一副任你咋鬧騰,沒錢就是沒錢,你還能殺人不成?
"你說你沒錢?那你這新洋車子是哪兒來的?天上掉的?再說,你別以爲俺不知道,你現在幫陳雙那個死丫頭看煤礦,俺就不信她沒開給你工錢!"
吳一梅單手叉腰,指着宋有糧一蹦老高的嚷嚷道。
此刻,門外看熱鬧的人除了外鄉的摸不着頭腦,本村的人個個都準備看更熱鬧的。
幾個年輕小夥子更是嘻笑着說:"打啊,咋不打呀!"
"就是,打……"
"吳一梅,俺今兒就把話撂這兒了,俺散夥……誰怕誰啊!"
宋有才這段時間也算是過了幾個月的太平日子,剛賺了點兒錢這娘們就來鬧。
還真當他宋有才軟了半輩子,現在還軟?
此話一出,吳一梅愣了半晌,一屁股坐在門檻上摸着腳腕子就哭嚎了起來,說什麼宋有才沒良心,跟他吃苦受罪了半輩子,現在有倆臭錢就要把她趕走。
宋有才一聽,這話,明白了是罵他沒良心,豬狗不如,可是事實根本不是這樣的。
宋有才氣的牙癢癢,一咬牙一跺腳,一臉肉疼的說道:
"你愛咋咋地!"
說完,嘭的一聲關上堂屋的門,自個兒鑽進屋裡眼不見爲淨的也不吭氣了,任由吳一梅在外頭鬧騰,他就當自己瞎了聾了。
吳一梅跑到門外對相親們說着宋有才種種"畜生"的做法,還把宋有才年輕時候跟老三搶宅基地的事情說了出來。
事實,確不是這樣的,當年宋老爺子有兩個兒子,中間一個閨女,老大是宋有才,老二是宋有娟,老三就是宋有糧。
畢竟家庭情況本來就不好,老爺子省吃儉用先把老大的事兒給辦了,家裡的地也都分了,閨女的嫁妝也就一臺縫紉機,已經是老爺子下了血本了,就怕閨女嫁的遠受欺負。
可到了宋有糧該結婚的時候,老頭子人也不行了,也沒有那麼大的力了,所以,只能把祖宅留給老三將就着成家,好歹有個落腳的地方,這一切,宋有糧都沒有任何怨言,還願意把地多分給大哥點兒。
老一輩的人都知道這事兒,畢竟村上沒啥子事兒能瞞得住。
這都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到了吳一梅的嘴裡說出來,那味道就不一樣了。
宋有才終於是聽不下去了,一個鯉魚打挺從涼蓆上下了牀,咣噹一聲打開門就怒氣衝衝的走了出去:
"吳一梅,你瞎說啥子?"
石頭山上,宋有糧在忙着,陳雙收拾好碗筷也來了一趟石頭山,本來下午是給工人們放假的,而且不扣工錢,畢竟是大節。
宋有糧正在撅着屁股安裝支架,有人來說,宋有才跟她婆娘吵起來了。
宋有糧剛要去河邊洗洗手去看看去,別真動手打出個血來。
陳雙卻剛好趕到:"爸,你就別去了,說的都是陳年老事兒,大娘是個啥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有糧即便還想說,畢竟是親兄弟,也不能讓外人看宋家的笑話,可他還是無言以對,畢竟,那嫂子也有點太過分了。
"行,咱不去!"
宋老大家裡夫妻幹架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一開始年輕的時候爲了一卷草蓆幹架,還有人去說說,勸勸什麼的,但是三天一打,五天一鬧的,時間久了,大家也都知根知底,懶得去勸了。
這就形成了眼前的場景,看熱鬧的恨不得事情發展的再嚴重一點,他們還等着看熱鬧呢。
雖然陳雙知道,鐵定就算是打出血來,也沒人去拉架,陳雙也懶得蹚渾水,她現在還是那個心態,不要阻礙她掙錢,她什麼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一下午,杏花村都因爲宋老大家被攆出去的婆娘又回來了,還鬧架了的事情給八月十五增添了不少熱鬧。
傍晚,陳雙去了魚塘餵魚,想着中午有不少剩菜,晚上也不用做飯了,熱熱就行,所以,她就在魚塘多坐了一會兒。
餘暉火紅,就好像天邊失火了一樣,染紅了半邊天,那翠霞夾雜着白雲鑲邊倒影在楊柳河面上,威風吹過,波光粼粼,讓那些翠霞頓時碎了一樣。
本以爲碎了可以隨波逐流,可等風一過,翠霞再次渲染在河面。
這段時間,楊大哥也一直在忙着,打算在杏花村建一處大隊部,到時候從杏花村選幾個代表出來,他打算開始整頓杏花村了。
所以,楊國棟從楚防震離開之後就沒來過宋家,就算是來杏花村也是爲了工作。
有時候陳雙就想,人明明從生命中走過,可人沒了,依舊會留下些什麼,就像楚防震。
這種人就叫做過客,可大哥呢?
想起宋德凱,陳雙這個月去送菜的時候,他已經任務離開了軍區,一切都還算太平。
陳雙看着自己的八畝地的蔬菜日漸壯碩,再看看魚塘裡活蹦亂跳的魚,還有新一批的孢子正在配置菌料,一切都應該是欣欣向榮的纔對。
可陳雙卻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孤獨的只有這些魚兒,蔬菜作伴,或許是因爲她是重生的原因吧。
又或者,連大哥都不曾瞭解她吧,亦或者是家人。
太陽西斜,河面的倒影中的翠霞被灰白取代,陳雙這才收拾收拾起身打算回家。
回到家裡,卻發現陳秀蘭和宋有糧唉聲嘆氣的坐在堂屋,桌子上放着的是中午吃剩下又熱好的飯菜,可是老兩口卻分明沒有動過筷子的痕跡。
陳雙稍稍一怔問道:"大伯和大娘真打起來了?"
最近發生的事情也就這件事值得一提,其他的,陳雙也想不到有啥能讓二老愁眉不展的事情。
"沒有!"宋有糧見閨女回來了,隨着她的話尾擺擺手說道,隨後去了伙房盛飯,但是氣氛明顯不一樣。
陳秀蘭的眼眶也是紅的,很明顯剛纔哭過,陳雙跟着父親進了伙房低聲問道:
"爸,咋回事到底?"
"你媽孃家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