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東一下子被白薇薇撲了個滿懷,也是錯愕,可隨即冷靜下來,手輕輕撫着她的背:“別哭了,多大點兒事。”
他心頭縈繞着莫名其妙的情緒。
高峰儀就在這時拿着一條圍巾追出來,看見這倆人抱在一起,陰寒的眸子愈發森冷,情緒一下子失控,長臂一伸,拽住白薇薇扯開到一邊,一拳頭就打到陸少東臉上:“無恥!”
白薇薇被甩到地上跌了一下,手掌子磨破了一大塊皮,火辣辣的疼。
陸少東被打了一拳頭,當場就撲過去跟高峰儀扭打到一起,“你還真是誰都打!王八蛋!”
打自己也就算了,居然跟白薇薇動手!
“我打的就是你!”高峰儀沒聽明白他話的意思,毫不客氣的回道。
白薇薇吃疼地從地上爬起來,看見兩個大男人打架打得無比兇殘,嚥了口唾沫,顧不得疼了,她左右張望了一下,幸好現在附近沒有人,自己身份敏感,還是先走一步。
女人就這麼灰溜溜地跑路了。
高峰儀恨不得撕了陸少東,他忍他很久了,以前的事,他只是不計較,不代表忘記了,當初他做的那一堆混賬事,他還沒跟他算賬,現在居然又趁虛而入。
“你跟楊衛國果然是一路貨色!”
他又是一拳,將陸少東揮倒在地。
陸少東嘴角流出一絲血,忿忿擦掉了,“現在多少人等着你離婚,後面排隊的人好上位,你什麼時候離婚?”
他就是要刺激死他,王八蛋,打女人!
高峰儀不屑地俯瞰地上的陸少東:“再如何也輪不上你,你老子還沒死,你就得當一輩子孫子。”
陸少東滿不在乎地從地上爬起來,他重病過一次,又在戰場上受過重傷,身體底子沒有高峰儀好,現如今居然已經不是他的對手。
“娶不到,還偷不得?”
他丟下一句諢話,氣得高峰儀火冒三丈,“下流!”
居然想要偷情。
“哼。”
陸少東滿不在乎地回首,結果一瞧,傻了眼:“人呢?白薇薇!”
他揚聲喊,四周林蔭寂靜,無人迴應。
“都是你!”
陸少東斥責道。
高峰儀蹙眉,眼神裡浮起了憂慮,他剛剛好像很大力氣將她甩到一邊了,沒有摔傷吧?
實在是太生氣了,跟楊衛國勾肩搭背就算了,居然還對陸少東投懷送抱,她越來越不檢點。
“我先走了,要離婚早點辦手續,別拖着。”
陸少東涼涼地邁開步子,留在高峰儀一個人站在樹蔭下面,五臟鬱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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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凜冽,大中午的天空忽然灰濛濛一片,白薇薇臉上腫着,手掌還滲着血,漫無目的走在路上,忽然間天空大片大片的鵝毛大雪落下來,遠遠望上去,悽楚盈盈。
陸少東沿路找過來,發現白薇薇蹲在路口的一個牆角,他走過去:“薇薇。”
白薇薇眼前出現了一雙軍靴,她擡眸,仰視陸少東面龐的那一刻,在雪花飛舞間,兩個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彼此眼中都浮現出一剎那的震驚。
可怕!
到底哪裡可怕,說不上來。
“你別怕。”
白薇薇忽然笑了,爲什麼這幾天來,每個人見到自己說的都是這仨字,“我不怕,我從來都不怕,我沒有你們想的那麼脆弱。”
陸少東將她從地上拉扯起來,掰開她的手掌,看見上面斑駁的傷痕,咬牙:“真是個混蛋!”
白薇薇抽回手:“小傷,不礙事。”
陸少東挑起眉毛,看着她的側臉:“那一巴掌呢?也是小傷?你到底在說什麼胡話,以前那點脾氣哪去了?”
白薇薇捂住側臉,有點慚愧:“這……是……”
她不想把冷暮雨楊衛國扯進來,“這是我讓虎子打的,想裝可憐。”
“啊?”
陸少東目瞪口呆,原來他誤會高峰儀了,還跟他打了一架。
白薇薇看陸少東臉上鼻青臉腫,愧疚道:“對不起,連累你了,我……”
沒想到他會追出來。
更沒想到,他會動手,打人的時候簡直換了個人,嚇死人了。
“什麼連累不連累,我看不慣他很久了,整天拽得二五八萬的!”
陸少東撣了撣她頭頂的雪花,“我上回好像在哪個報紙上面看到過你一次,生意做得很成功啊。”
白薇薇臉上扯開笑:“還湊合。”
“你好就行了,對了,別整天再到處奔走了,我會幫你打聽的,這個節骨眼,沒幾個人真的能幫上你,可別被有心人給利用了,你好好呆着,等我消息。”
陸少東自己都沒發現,自己有這麼仗義。
他將袖子上的雪撣乾淨:“走,我送你回去。”
白薇薇一顆心就這麼,在冰天雪地裡,被這個薄情寡幸的人給捂熱了。
她相信種善因得善果。
她相信這世上好人有好報,就在這一刻,她從陸少東身上,忽然找到了生命裡所缺少的勇氣。
父親是清白的,哪怕是十年二十年,總有一天,她也要幫他正名。
此時,陸少東心裡亦是糾結,他幾時這麼良善,對自己親媽都沒這麼好過吧?
幾番膈應,他把自己的行爲歸爲報答,當初白薇薇傾心幫助他和藺婷婷,出力頗多,他的妻子和女兒在深圳多虧了她照應。
無論如何,這兩個人居然在彼此命運顛倒裡,保持了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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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薇薇回到虎子家,再也沒有之前那麼陰鬱。
她從房間裡走出來,幫麗麗帶孩子,跟虎子討論生意上的事情,遊刃有餘,整個人一點也不像家裡遭難的女人。
虎子和麗麗看在眼裡,喜在心上。
江春紅老早就跑路了,白建國又被隔離關押了一年,誰心裡都曉得,這個現狀,十有**是改變不了多少地。
只要她願意接受現實,好好展開新生活,那麼一切,都還可幸。
寂夜。
高峰儀躺在空蕩蕩牀上,點了一根菸,滿屋繚繞起菸草的氣息。
自從白薇薇走後,他一怒之下,將兩個孩子都送到母親那裡去,一個人將自己關在這裡,愈發內斂深沉。
身邊再也沒溫熱的身體,像沒有骨的雛鳥,夜夜蜷縮在自己懷裡。
他想念她身上的香味,嬰兒般的夢囈,還有她帶給他所有的歡愉。
“白薇薇……”
漆黑裡,火星子黯淡下去,男人嘴裡溢出一聲低吟,“我該拿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