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這樣的女子,看上去比誰都溫柔體貼,但是執拗起來卻比誰都固執。
當初想要將她收爲義女的白父也只能無奈嘆息一聲。
白蒹葭隱隱猜到素問只怕是出了什麼事情事情,但是如今她的身子只顧無暇,除了等人,也沒辦法去尋人,更怕自己一走和素問錯過,人海茫茫,纔是真正麻煩。
白蒹葭在秋水村安頓下來,想着無論如何,自己在這兒等着素問,然後實在等不來,再慢慢想辦法打探消息,所以她並沒有打算離開秋水村,只唯恐自己若是真的離開了,素問這段時間到了,和自己錯過了,人海茫茫,真的錯過,便是錯過了……。
她收服蘇晚雪,幫蘇晚雪在平直城裡置下家業作爲自己的後路,又苦心哄了張翠翠,說起來也不過是怕前世的事情重演罷了。
她怕自己難產。
前世有素問靈樞兩個人在身邊,素問又用了她師父留給他的藥丸,纔算保下了她母子兩條命。
她實在不知道,沒有素問在身邊,自己……能不能保住孩子,不過好在有那莊園裡的神秘湖水。
雖然身體日益健康起來,但是白蒹葭總是會覺得,如果如前世一般真的只能保孩子,她又怎麼忍心讓自己的孩子成爲杏娘那樣寄人籬下的孤兒,又怎麼忍心。
在張翠翠身上花費了那麼多的心思,除了一旦自己難產有事情要交託給張翠翠外,也何嘗不是看見張召金和張翠翠兄妹,就想起萬一自己當初真是死了,自己的孩子會不會跟這對兄妹一般。
所以即便是再怎麼心思複雜,對於凌絕塵也……。
畢竟,那是孩子的父親。
一旦自己難產而死,那就是慎兒在這世界上最親的男人。
如果慎兒沒了娘,難道連接觸父親的機會也要剝奪了麼?
但是如果太過親近,會不會重複前世的道路呢。
抱着這樣的念頭,白蒹葭幾乎煎熬的度過每一夜,不過好在,凌絕塵傻了。
傻到她可以安心的享受着上輩子沒有丈夫陪在身邊,慎兒從來沒有被父親抱過的生活。
將前世那些愛恨情仇,未來的擔憂問題都拋到腦後,只享受這一家三口單純快樂的生活。
白蒹葭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麼一個逃避的人,但是在難產的陰影幾乎被她拋到腦後的時候,卻被江和一句話想了起來。
這樣大的肚子,實在是不正常的。
也許……帶來的是另外一次難產。
做父母的,總是要處處爲孩子謀劃完全,才能安心的,卻覺得再怎麼謀劃,也總是不夠完美的。
只唯恐孩子吃不飽穿不暖,他本是那樣天縱奇才的人物,白蒹葭又怎麼忍心看着一旦自己難產而亡,凌慎之落到種田餬口,奔波求活的地步。
他是凌家嫡子,白家血脈啊!
是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是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是錦衣玉食,鐘鳴鼎食,肆意瀟灑,一笑輕狂。
……
爲了孩子的性命,她選擇背棄了那個家族,詐死逃了出來。
但是就算爲了孩子的性命,又怎麼忍心他成爲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從此勞碌一生,孤苦一生。
就算只有半年,她也要爲自己的孩子,鋪出一條順遂的道路。
白蒹葭擔憂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怕的,不過是難產二字。
怕的,不過是自己死了,慎兒孤苦無依。
的確,是太大了些,如今這日子久了,也該請大夫來診診平安脈了。
也就平安脈,沒什麼大礙的。
自己也是上次懷孕日子太久了些,反而沒有注意到,自己這肚子的確大的不正常。
江雲初說,去城裡看看大夫。
白蒹葭想了想,下定了決心,對江雲初點了點頭,道;“但由江公子安排了,妾身感激不盡。”
江和急忙連聲道;“不敢,既然張夫人願意去一趟,那麼我便回去告訴少爺一生,初五的時候來接您了。”
白蒹葭心中想起自己這肚子大的不正常,本來恨不得立即生了翅膀找兩位名醫來給自己看看,但是聽江和這樣說,便點了點頭道;“也好,我正好還有些事情要辦。還是麻煩各位了。”
江和急道不敢,見她臉色蠟黃,心中嘆了口氣,又看了眼她肚子,實在覺得有些擔憂,不過他在怎麼擔心也是知道急不來的,便撿江雲初交代他的話又說了兩句,白蒹葭將做的樣品胭脂和香囊拿了一份出來,讓他帶回去交給江雲初。
那胭脂卻是兩份,一份是加了金紡花的紅珠的一小塊胭脂,另外一塊卻是政場做出來的,白蒹葭指給江和看了,道;“這一份是極品醉紅顏,這一份是普通的醉紅顏,你拿回去交給江公子,他是知道怎麼處理的。”
江和見那胭脂顏色可愛,裝在盒子裡也粉粉嫩嫩的,聽白蒹葭這麼說,急忙點頭應下。
說了這一會話,江和既然目標已經達成了,在白蒹葭的挽留下吃了兩塊西瓜,然後就匆匆告別了,一出門頓時感覺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不由回頭看了那小屋一眼,心中暗道,那屋中雖然有些熱氣,但是也是可以忍耐的,只是這陽光……眯眼擡頭看了一眼,只見陽光耀眼,一個光球掛在空中,發散着熱力。
不由撩起袖子擦了一把汗,匆匆上了馬車,讓車伕趕着馬車趕回家去。
將那東西交託給江雲初。
江雲初將東西拿出來看了看,微一沉吟,便起身走了出去。
此時天色已經涼爽了不少,走到了一處小屋旁邊,低聲道;“婉兒妹妹。”
江婉兒急忙停下手裡的伺候,招呼丫頭上了一碗綠豆湯,道;“四哥哥你好端端的怎麼來了這裡,有什麼事情叫我過去就好了,這天氣又熱,暑氣未散,你這麼走過來,中暑了可怎麼辦。”
江雲初喝了一口綠豆湯,只覺得清爽了不少,聽江婉兒這麼說,不由擡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她容色秀美,雖然是夏日,但是也是規規矩矩穿着天青色的交領高腰襦裙,梳着雙丫髻,點着兩朵珠花,看着倒是秀美端麗,只是臉色微紅,額頭見汗,也是飽受夏日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