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醉酒又名百花亭,分爲南北二派,南派梅大師是‘美中見醉’,北派歐陽大師則是‘醉中見美’。雖然是一出相同的戲劇,但是唱出來卻各有不同。
而且更重要的是,貴妃醉酒裡對於青衣的要求極高,除了情感的控制表露,從期盼到失望,最後孤獨怨恨,情難自已。而且更有銜杯、臥魚、醉步、扇舞等身段難度極高的表演,如果不是下了苦工,是很難將一出貴妃醉酒唱好的。
往往貴妃醉酒也是一個班子比較壓軸的戲之一。
白蒹葭帶了凌絕塵,又在路上給他買了一包桂花糕,凌絕塵吃了兩口,便面露嫌棄,她也就笑了笑,將剩下的三塊塞給了一個路邊跑過的小女孩兒。
那女孩兒不過五六歲,赤着雙腳,衣衫破爛,看上去面黃肌瘦的,一雙眼睛倒是十分靈活,提了一個木編的草籃,裡面放着許多花朵,被凌絕塵眼睛一瞪,頓時嚇得瑟瑟發抖,想要逃跑,卻雙腳發軟,白蒹葭溫柔的拍了拍她的手,瞪了凌絕塵一眼,低聲道;“給你吃着玩兒。”
女孩兒看着那香甜的桂花糕,也有些心動,這桂花糕價格可不便宜,平時能吃上點饅頭對於她們來說已經是難得的了,更何況桂花糕這種東西。
她眼睛一轉,便將手中的草籃往白蒹葭面前一遞,軟聲道;“姐姐你選一支吧。”
白蒹葭低頭一看,只見那花籃中低下鋪着一張荷葉,上面放着玉簪花,醉魚草,桂花枝,紅花醡漿草,千日紅,一串紅,蔥蓮……各色花朵,雖然都只有一兩朵小小的,就桂花略多一些,還有一些只是尋常的野花,但是擺在花籃裡,也發出誘人的香氣,奼紫嫣紅的很有幾分好看。
當下也不客氣,揀了兩支桂花枝拿在手裡,微笑道;“夠了。”
又拿了幾個銅錢放在那草籃子裡,那小丫頭倒是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叫道;“不值這麼多的,不值這麼多的!”
他們這樣的的女孩兒,也經常在這種燈會上採集一些花朵來賣給那公子小姐賺一點銅錢補貼家用,這麼一草籃花下來,也就往往能換幾個銅錢,而且這些花朵也是不好尋找的,往往要在山上好多天,才能尋到那開的好,拿回家用水養上,這女孩兒辛辛苦苦找了好幾天,也就這麼一籃子,便是重陽燈會這種日子,全部賣出去也就十幾個銅錢。
眼看那散在籃子裡的就是,足有四文,這年頭一斤豬肉也要十幾文,這麼一支桂花就能換四文錢加一包桂花糕,小女孩頓時就有些不安起來。
白蒹葭笑道;“給你就拿着。”
小女孩臉上卻露出怯意,似乎要哭了,白蒹葭見她雖然貧困,但是雙目清澈,爲人陳懇,不由心生了幾分好感,對小女孩道;“別哭啦,你知道那春臺班在那裡麼。”
那小女孩忍住眼淚,點了點頭,道;“在南街。”
白蒹葭笑道;“我尋不到路,你帶我們去,這銅錢和桂花糕就算是謝謝你的,可好?”
小女孩見她話語溫柔,便點了點頭,道;“好。”
她赤着一雙腳,頭髮也亂蓬蓬的,白蒹葭心中嘆了口氣,拉着凌絕塵默默的跟在那小女孩後面。
那小女孩就是在附近討生活的,對於這附近倒是熟的很,好在那小女孩雖然衣衫破舊,卻也倒是乾淨,可以看出小女孩很珍愛它,臉上雖然面黃肌瘦的,倒是也洗的很乾淨。
她提着籃子走在前面,看上去倒是有幾分可憐,帶着白蒹葭走了兩條街,停住腳步,道;“到了。”
白蒹葭頓時吃了一驚,只見眼前人山人海的,一時觸目所及,只看見了無數的人。
而且如今雖然入了九月,又是晚上,但是還是有着一股暑熱,眼看那人山人海,白蒹葭就不敢再動,站在了外圍,凝神細看。
只人海中間有一個不高不矮的臺子,上面擺着一些假山花草,做成百花亭的樣子,倒是有些意思。
竟然能在這種地方把這西臺子搭的這樣像模像樣的,那春臺班也是有幾分手段了。
白蒹葭轉頭衝那小女孩兒道;“謝謝你了。”
那個小女孩兒被家中訓斥慣了,見白蒹葭這樣溫和,倒是有些手忙腳亂了起來,拽緊了草籃搖了搖頭,“沒有。”
白蒹葭見她慌的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倒是覺得可愛,嘴角忍不住勾出一絲笑意,就看見那女孩兒吶吶道;“沒事我就先……先走了……”
白蒹葭點了點頭,目送那女孩兒嬌小的身軀淹沒在人羣裡,就好像一朵河面上的小浪花一樣。
心中默默搖了搖頭,就感覺到身旁的凌絕塵下意識的抓着自己,凌絕塵正目不轉睛的盯着被白蒹葭握在手裡的兩支桂花枝,就看着她分出一支遞了過來,不由興高采烈的接了過來,一會看看桂花,一會看看白蒹葭。
他臉上還帶着關公面具,做出這個樣子來倒是有幾分彆扭,白蒹葭見他不折騰安靜下來,頓時也鬆了一口氣。
就聽旁邊的人輕聲道;“聽說是醉仙唱貴妃醉酒呢。”
“以前春臺班的青衣不是醉蘭麼,這醉仙出臺也就才兩三個月,怎麼就成了臺柱子呢……”
旁邊就立即有人插嘴道;“不是說醉蘭病了麼,而且這醉仙論身段唱腔美貌,都比醉蘭強得多呢!”
就看那開始說話的人冷笑一聲道;“醉蘭那是活生生被醉仙氣病的。”立即有人接口道;“廖家的,我知道你消息靈通,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說清楚了,我請你喝酒吃肉。”
那姓廖的不過是個混吃混喝的,聽有人請他喝酒吃肉,便點了點頭,道;“醉仙來的時候,就壓了醉蘭一場戲……聽說上頭有人力捧……”
立即有人奇道;“那春臺班的老闆不是說後臺也很硬麼!?”
姓廖的冷哼一聲,“那醉仙后頭的人自然比老闆更硬,你們知道這貴妃醉酒是春臺班的壓軸戲,本來今年該醉蘭唱的,結果開唱前三天忽然換了醉仙,活生生的將醉蘭氣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