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芸知道葉秋說得有道理,但也不能這樣任人欺上門!有時候,退一步,就得步步退。到退無可退之處,便是末路。
“都有哪家的人?摸清楚了沒?”
葉秋搖頭,“還需要一些時間。白日到店裡挑剔找麻煩的和暗地裡重金相聘師傅的是兩撥人。這時節正忙,人手有些不夠。京城地界裡又盤根錯節,所以,進度慢了些。”
趙芸抿脣不語,一般的達官貴人,絕對不會輕易得罪一名靈師。除非,誘惑夠大,背後也有靈師撐腰,底氣足。不過,這樣的人家在京城絕對是數一數二的,怕是瞧不上一個小小的趙記……
吩咐葉秋加派了人手,在福勝樓四周盯着。廚房的師傅趙芸也讓王掌櫃小心留意着,一旦發現對方再有動作,就第一時間通知她。
葉秋和王掌櫃自然領命,各自去忙不提。
又有管事來回稟說上貢進宮的物品得了,請趙芸查閱。趙芸仔細覈對了目錄,又親自開箱審查過質量,這才讓人將東西趕緊送進宮去。這一忙就是一下午,等趙芸回過神來,日頭已經從天邊隱去。
“姑娘,您看誰來了!”凌庭從門外疾步走進來,笑容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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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芸擡頭,不解的看他,卻見他身子往旁邊一讓,露出後面的一名妙齡女子來。女子眉毛濃黑,眼睛黑亮,皮膚白皙。墨發全部束起,頭頂上用一頂小冠固定,身上穿着一套暗紅色的窄袖的武士服,腳上瞪着一雙薄皮靴,英氣逼人。
“花雨!”趙芸眼底閃過一絲驚喜,站起身來。自從年初花雨說要閉關,到現在,已經大半年時間了。如今局勢不明,花雨能在此時出關,對她來說是一個不小的助力。
“見過姑娘。”花雨微笑,規矩的上前朝趙芸行禮。
趙芸趕緊走過去,扶住她,上下打量了兩眼,笑道:“果然突破了。你什麼時候出關的?大半年沒消息,大家都記掛着你呢。”
花雨笑了笑,站直身體,十分爽利道:“回姑娘,就在前幾日。剛出關就聽說槊國人打來了,豐樂縣和平安州血流成河,府城形勢嚴峻……我想着大家都在安南,難免與敵人有個磕磕碰碰的。正好回去接應。也沒過多的打聽,就往府城趕。誰知道剛走到半道上,就又聽到江海失守的消息。說安南那邊平安無事。我也搞不明白,就去最近的城鎮,找了青泥坊的管事打聽,他才說剛接到消息——皇帝下旨召姑娘回了京。算算時間,應該剛好與我錯開了。不過姑娘,陛下怎麼會任命你爲欽差?還封了個四品修林?兩位少爺在京城三年,陛下也沒一高興就直接賞個官做。”
趙芸最喜歡花雨爽利的性格,先招呼着她和凌庭坐了,這才笑了笑,不急不緩道:“陛下的心思,哪裡是我能揣測得到的?如今欽差也當了一回,過兩日也要去當差了,也就順其自然吧。年初的時候,你只來信說你要閉關,也沒講明落腳的地點。所以我進京的時候,在豐樂縣留了口訊。哪裡想進京沒多久,我又被陛下當作欽差派了回去。槊國人又恰好打來,鬧得民心惶惶,傳言滿天飛……不過,倒也讓你少跑了些冤枉路。”
“確實。”花雨點頭,她待的地方離京城不是很遠。若是回一趟安南,在上京,怕得等到後半月去了。
凌庭瞧了花雨一眼,略微不滿的撇嘴,“你要閉關也不提前說,不然我也不會派你出去。就算事出突然,你信上也不寫地址,你是生怕被我們找到了是不是?可憐我和寒夜,這大半年忙得腳不沾地的。”
“凌庭,你是變相的控訴我壓榨你們麼?”趙芸眼睛一眯,似笑非笑的望過去。
凌庭咧嘴一笑,斬釘截鐵道:“沒有。屬下對姑娘絕對是一片赤誠忠心,再苦再累都不怕!”
趙芸挑了挑眉,微笑着沒有說話。凌庭趕緊指天發誓,花雨在一旁看得嫌棄,“堂主,你還能再丟人一點兒麼?”
“……”凌庭兩眼剜過去,對花雨以下犯上的態度十分不滿。花雨纔不怕他,回了一個白眼兒。
趙芸將兩人的神色看在眼裡,笑了笑,這才道:“閉關修煉,最忌人打擾。你該將地點寫明瞭,凌庭這邊也好派幾個人去幫你警戒,負責一些雜事。”
“姑娘,不是我不想寫,而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聽到趙芸這話,花雨直接苦笑一聲,“我從京城出來,急着趕路,就一路御空飛行,也沒太注意底下的地界。當時天色有些暗了,我正想找個地方落腳,填補一下肚子。突然底下有一股吸力,就將我吸了去。我落到了一個山谷裡面,看着很普通,但裡面的靈氣十分濃郁。最主要的是,我怎麼也走不出去。體內的靈力也像是被封印了,想從天上飛出去也不行。就這樣在裡面困了兩天,除了走不出去,也沒什麼危險。我怕你們擔心,就隨便找了個暫時回不去的理由,這才讓隨身帶着的信鴿送了信回去。”
“所以
。”
“所以,你消失大半年其實不是因爲要閉關修煉,而是你被困在那個山谷里根本走不出來?”趙芸愣了下,隨即蹙着眉頭,語氣十分不好的問道。
花雨見趙芸生氣,連忙道:“姑娘,我真不是想故意隱瞞。我連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兒呢,怎麼和你們說?況且,我這不是什麼事兒都沒有嗎?因禍得福,修爲還增長了不少。”
“就算不知道具體的地點,大致的方位你也應該清楚。”凌庭瞅了眼一臉不是事兒的花雨,搖了搖頭,面色沉凝道,“花雨,你是玄堂一份子。這樣的情況,你應該告訴我們。當初說過的話,你不會忘記了?”
花雨面色一頓,訕訕的摸了摸鼻子,這纔對趙芸正色道:“姑娘,我不是逞強。我很惜命的。我是仔細查看過了山谷的情況,確定沒有危險後,才寫的那封信。只是我沒想到會花那麼多的時間,才從裡面出來。”
趙芸沉默的看着她,許久之後才鬆了眉眼,抿脣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花雨見狀,知道隱瞞處境這事兒是過去了,心裡鬆了口氣。聽到趙芸的話,她想了想,開口道:“那個山谷有一股吸力,凡是身具靈力的人或動物,都會被吸到山谷裡去。山谷四周似乎被人佈置了陣法,怎麼也走不出去。唯一離開的辦法,就是從空中再飛出去。可是,若是不能抵擋住那股吸力,也是徒勞。我嘗試了很久,在山谷裡,自身的靈力根本就使喚不了。我琢磨了大半個月,也沒找到解開靈力封印的辦法。後來我就發狠似的修煉,想着若是我修爲高到一定程度,那股力量總不能一直壓着我。”
“轉眼就過了三個月,我的修爲蹭蹭的往上漲,那天終於突破到六級。然後我發現,我能調動一小部分靈力了。這個方法有效!所以,我每天都認真的修煉。山谷的靈氣也濃郁,修爲漲得很快,又兩個月就到了六級巔峰。要突破到七級,談何容易,我平心靜氣的接着修煉了一個多月,體內的靈力再沒長進,我就知道短時間之內是不可能有突破了。我催動體內能調動的小部分靈力,開始嘗試飛出山谷。結果還沒飛到半空,因爲靈力不繼又被扯了回去。”
唯一的出谷方法是從空中飛離,但卻只能調動體內小部分的靈力,來抵抗那股吸力,而再繼續突破也沒有希望……趙芸想了想花雨當時的處境,微皺了下眉頭。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順利脫身,要麼是山谷裡的吸力突然減弱了,要麼就是花雨找到了既能減小自身靈力損耗,又足以抵禦外界吸力的辦法。
花雨繼續道:“我體內的靈力有限,御空飛行沒問題,但要一邊抵抗那股吸力,又要一邊往外飛,就有些吃力。吸力一直那樣強,不可能減弱。我就想飛行的時候,怎樣才能消耗更少的靈力。那樣,我與那股吸力對抗時,就能支撐更長的時間。只要能脫離出那股吸力的範圍,我就算是逃出生天。”
“最後你怎麼出來的?”凌庭若有所思,看着花雨開口問道。
花雨攤手,道:“就像我說的,用一點點靈力飛行,剩下的全都用來抵抗那股吸力。然後我就飛出了那股吸力的範圍。”
“平時御空飛行根本消耗不了體內多少靈力。但是你說的那一點點,根本飛不起來吧?”凌庭不怎麼相信,低級靈師很少御空飛行,就是因爲御空飛行會消耗他們體內本就不多的靈力。若真像花雨說的,只用話‘一點點’靈力就能飛起來,低級靈師們怕是會高興得瘋掉。
花雨看向凌庭,挑眉,“你不相信?”
“耳聽爲虛。”凌庭搖搖頭,實在有些想不明白,怎麼用‘一點點’靈力,飛起來。
花雨見狀,十分自信的笑起來,“那我讓你眼見爲實。”
趙芸也很好奇,這裡的人有了靈力能御空飛行,原理卻是和飛機升空差不多。都是有一股氣流在底下承託,這才能將飛機或人的身體帶上半空。飛機能飛上天的動力是燃料,人能御空飛行的動力就是靈力。
靈力越雄厚,人在空中移動的速度就會越快。而靈力太少,人就根本飛不起來。可按照花雨的說話,她真的只是用了‘一點點’靈力就飛了起來。
三人來到外邊,趙芸和凌庭站在廊下,看空地上的花雨演示。只見她雙手做了一個好看又玄妙的手勢,微風拂動,人就在兩人的眼前緩緩凌空而起,甚至在半空中活動自如。
趙芸和凌庭都能感覺得到,花雨確實只調動了體內一點點靈力。但外界的靈氣,卻都像是受了指揮一樣,主動的湊到她的身下,承托住了她的身體。
這完全是高級靈師纔會有的技能!上次趙芸被唐懷錦禁錮在原地不能動,就是因爲他完全掌控了她身體周圍的靈氣,讓她如陷泥沼。而那次在府城東門外,小樹林裡,黑殤也是靠着這一招,將敵軍的行蹤完美隱藏起來,讓趙芸不能發覺絲毫。
可是,他們都是高級靈師,花雨目前只有六級,怎麼可能會這一手?
趙芸和凌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一絲震驚。不用成爲高級靈師,就能有高級靈師的手段,這實在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你之前做的那個手勢,是在那個山谷學到的吧。似乎很玄妙。”趙芸最先回過神,看着演示完畢,重新落到地面的花雨,若有所思的開口。
花雨也不隱瞞,點點頭,鄭
點點頭,鄭重的對趙芸道:“山谷四面的崖壁上,有一些很特別的圖案。我根本看不懂,修爲沒可能再突破,嘗試往外飛了幾次,也都失敗了。我就開始琢磨怎麼減少體內靈力的消耗。無意間又瞥到對面那塊崖壁上的圖案,糊里糊塗的就學會了那個手勢。然後我發現,每次做出那個手勢之後,外界的靈力似乎就能聽我指揮……很神奇。我想那個山谷,應該是某位修爲高深的靈尊大人特意留下的。我又去學另外三面崖壁上的圖案,但是可惜,再沒能學會。山谷也被我翻遍了,沒有發現別的異常。加上我在谷裡待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我怕姑娘你們擔心,就沒再多留。”
“所以,你也不知道山谷爲何會產生吸力,爲何會封印人的修爲了。”趙芸聽了,隔着領口摸了摸脖頸上的寶珠,對那個山谷升起了些興趣。
花雨搖頭,“或許是我愚笨了,着實看不出其中玄機。姑娘若是感興趣,可親自去哪兒看一看。我想那三面山壁上的圖案,應該也不普通。”
凌庭就直接問道:“那個山谷在哪兒?”
“冀北寒山嶺。我出來之後,特意找最近的村鎮打探過。”
“冀北寒山嶺。”趙芸默唸了一遍地名,眼底快速的閃過一絲光亮,擡頭花雨道:“晚飯之前,你畫張簡易地圖給我,。”
凌庭和花雨愕然,都不明白她爲何這樣急迫。不過,兩人見她已經站起了身,也都不好多問。花雨點頭答應了,趙芸走出房門,也不走路,直接閃身不見了。
凌庭和花雨對視一眼,面面相覷。凌庭望着院牆一腳的綠藤,微皺了眉頭,“除了你剛纔說的那些,那個山谷還有沒有別的古怪的地方?”
花雨沉凝着臉,仔細想了想,還是搖頭,“整個山谷都被我仔細查看過,有古怪,我不可能發現不了。可看姑娘的樣子,像是知道了什麼。”
“既如此,你先把簡易地圖畫好吧。”凌庭沉默了一會兒,對花雨吩咐道。
花雨朝他微微垂頭,便轉身回了屋,取了桌上的筆墨,凝神想了想,便認真的畫起來。
凌庭站在廊檐下,等了差不多有一盞茶的功夫,他深沉的神色收斂起來,取而代之的是平日裡的陽光開朗。花雨也拿着畫好的簡易地圖出來,他接過仔細瞧了半晌,就將地圖小心的折了裝到袖袋裡,“我給姑娘送去,管家這會兒應該將你的房間佈置好了,你先去洗洗塵土,一會兒讓下人帶你去前院偏廳。”
“知道了。”花雨點頭,應了一聲,轉身走了。而凌庭,則拿着簡易地圖去了申屠白的院子,他知道,自家姑娘剛纔肯定是去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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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網、斷電、斷水,接連三天,輪番出問題。真不知道是撞了什麼邪!冷得要死,手指頭都是僵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