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白麪無表情的回了百花園珍品閣。
之前看丟了紫煙的幾位管事,此時正在裡面查看線索。聽見響動,轉頭過來,發現家主大人一個眼神都沒留給他們便回了屋。
幾人面面相覷,又是心虛害怕,又是好奇難耐——申屠白昨日和那賊子交手,後來又跟着追了出去,他們都想知道那賊子有沒有被抓住。
“看家主的臉色,不會是白忙了一場?”一人低低的說道。
“不會吧?家主的實力,錦國上下少有能敵者。若家主都無功而返,那偷花賊的等級豈不是比就家主還高?那樣的人,想要幾株花,露幾分風聲,怕就有人屁顛兒屁顛兒的送上去,還用得着來偷雞摸狗?”
“問一問家主不就知道了?”一人十分直白道。
另外幾人齊聲道:“你去?”
那人愣了下,隨即脖子一梗:“是你們自己想知道,爲什麼要我去問?我不去。”
話說得十分沒有底氣,幾人鄙視那人一眼,“明明自己也害怕,還裝大套!”
“別管他,他不是一直都傻愣傻愣的麼?”
“嘿嘿。”衆人不懷好意的笑。
那人瞪眼,臉紅脖子粗的辯解,“我、我……”
“我什麼?趕緊找線索!那賊人在你們眼皮子底下來回三次,你們卻連他的影子都沒瞧見,很有臉面?”一名一直沉默的管事打斷幾人的話,滿臉嚴肅的訓斥道。
“老七你打斷他們作甚?瞧瞧多歡樂?”一句漫不經心的話在衆人耳邊響起,衆人駭然,身體僵硬的轉過頭,就發現申屠白靜靜站在門口,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們。
“家主。”被稱爲老七的管事見到他,垂頭行禮。
剩下的幾人慢半拍,也趕緊硬着頭皮行禮問好。
申屠白雙手背在身後,慢慢的走近,“說說,忙碌了大半夜,都查到什麼線索?”
那幾人不敢接話,都看向老七。老七也不負衆望,開口道:“回家主,除了牆根兒下的兩個貓爪印,沒有任何線索。”
“貓爪印?”申屠白眼神閃了下,“在哪兒?”
老七擡手往身後一處指去,申屠白慢悠悠的晃過去,果然見到了兩個淺淺的貓爪印。爪印的形狀大小,卻是和趙芸的那隻玄貓一模一樣。
申屠白默默的盯着貓爪印瞧了半晌,“看來,她是真沒騙我。”
“家主?”申屠白的聲音很小,像是呢喃,老七不由疑惑。
申屠白揮了揮袖袍,一言不發的回到廊檐下,睨視衆人,“自己該怎麼做,應該不用我提醒你們。除了老七,別的人都下去吧。”
幾人臉上頓時灰溜溜的,家主這是要他們自己去領罰啊!不過,是他們自己幾人有錯在先,這罰也領得不算冤。
“謝家主。”
齊齊躬身行了一禮,幾人快速的退出了珍品閣。家人大人長得很妖孽,脾氣也妖孽的古怪啊!還是趕緊退避三舍,以防誤傷!
老七對申屠白的美色視而不見,他站在原地,神色嚴肅,“家主也未追到那賊子?”
申屠白擺擺手,語氣熟稔:“別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進屋坐着說。”
老七面色滯了一下,他到底是爲誰?周圍沒別人,老七索性也不裝恭敬了,跟着申屠白進屋,自顧自的找了位置坐下,道:“好了,現在可以說了?”
申屠白倒了杯水放到老七的桌上,又給自己倒了杯,低頭抿一口,才撐着頭,懶洋洋的靠在臥榻上,“那爪印的主人我找到了,不過,賊人逃了。”
老七皺眉,申屠白說話藏半截的惡習,什麼時候才能改?他抿了抿脣,拱手,“還請家主明示。”
“一句話說就是那賊子借了貓的身體來盜竊,現在,貓找到了,但那賊子已經跑了。”申屠白把玩着茶杯,聳了聳肩道。
“離魂術?”老七驚愕了下,隨即眉頭皺得更緊,“那對方至少是六級靈師!”
“應該剛到六級不久。”申屠白眯起眼,脣角微翹,“我與他交手時,他顯得頗爲吃力。”
“所以,那賊子使用離魂術,實是怕親來被家主您抓到?”老七眼底閃過一絲精光,猜測道。
“嗯,不無可能。”申屠白點頭,吩咐道:“派人去查一查,最近有無陌生的六級靈師進入蘭州府。”
老七躬了躬身,“我這就去。”
“等一等。”申屠白挑眉,神色戲謔,“本家主話都還未說完呢,老七你越來越急躁了。”
老七已經人到中年,被申屠白教育小兒一樣的說教,不由得眼角一抽,忍耐道:“尊敬的家主大人,還有什麼話,能請您一道說了麼?小的不是您,沒有您那麼悠閒!”
老七實在痛恨自己和申屠白一起長大,做牛做馬不說,還得忍受他時不時的不着調。
申屠白笑眯眯的坐起身來,感概道:“老七着實幸苦,每月月俸多加一百兩。”
老七瞪眼,咬牙道:“家主大人倒是慷概!”
這些銀子,全都是他幫着賺回來的!現在申屠白倒拿着做人情!一百兩,一百兩,他怎麼敢說!
“老七勞苦功高,自然得賞。”申屠白語氣輕鬆的說了一句,隨即面上的笑意收斂起來,轉入正題,“將最近出入百花園的人的名單拿來我過目。那賊人對珍品閣甚至是百花園的佈局都很熟悉,想來是進來查探過。還有,調查一下錦國所有六級以上的靈師,誰最擅長離魂術;誰在近段時間內閉關了,都一一給我查清楚。”
按照趙芸的說法,那賊人離魂附身到那隻玄貓身上,至少有三四個月的時間。這麼長的時間,他卻不擔心他自己的身體被人察覺到異樣,必然是之前做好了準備,被特殊的方法保護了起來。
申屠白眸子裡,冷光一閃,沒有人能如此冒犯他,還不付出代價。
老七瞭然,那賊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闖入申屠白的私人領地,不被他惦記是不可能的。只是對方狡猾,居然使用離魂術,找起來有些麻煩。
不過,申屠白是家主,他的決定,他會堅決執行。他躬了躬身,正色道:“家主放心。”
申屠白點點頭,歪着頭,眯着眼,神色輕鬆的瞧着門外的風景道:“紫煙乃御賜之物,如今被盜,我難辭其咎。你叫人幫我擬一封摺子呈報當今,嗯,不用遮掩,如實彙報。”
“這恐怕不妥。”老七愣了下,有些遲疑道。申屠白被國師大人看重,在皇帝陛下那裡也是鼎鼎有名。現在他的私人領地被賊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闖入,盜走靈花,到時國師大人和皇帝陛下覺得他無能了,可如何是好?
“有何不妥?”申屠白笑容清淺,眼神卻銳利,意有所指道:“這可是最穩妥不過的法子。”
老七還是不明白,但他少有置喙申屠白的決定的時候。他鄭重的應下,問:“家主還有何吩咐?”
申屠白擺擺手,該吩咐的他也吩咐了,剩下的,需要他親自去完成。他就不相信,一個靈魂有損傷的六級靈師,他還找不出來?不過,如今倒不着急啊……
“紫煙、碧清、初陽三種靈花,不但靈性很強,還能滋補孕養靈魂,深受高級靈師喜歡。只是,這三種靈花生長的條件很特殊,並不好找,出現一株都是千金難得。所以,就算後期它們對靈師修煉沒了多少幫助,也沒有靈師會將它拿出來交換。”花吉祿撫着鬍鬚,侃侃而談。
趙芸眉頭擰了擰,“這三種靈花都能滋補孕養靈魂?還是三種加在一起纔有這樣的功效?”
花吉祿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靈花榜、凡花榜這些事都是你娘告訴我的,秘錄裡並未有記載。”
“如若有人想用這些靈花滋補孕養靈魂,最好的辦法是什麼?比如,將它們吃下去?”趙芸擡頭,盯着花吉祿再次開口問道。
“直接吃下去的效果沒有煉化吸收好。”花吉祿蒼老的面孔上全是不贊同的神色,“靈花全身都被靈氣洗滌過,完全能夠煉化吸收。如若直接食用,有三成會滯留在身體內,不能被靈魂吸收,這完全就是囫圇吞棗,暴殄天物!”
“但如若這靈花來歷不明,他又離魂附身,沒有時間煉化吸收,只能囫圇吞棗呢?”趙芸喃喃自語,伸手摸了摸躺在自己膝蓋上的墨白。
趙芸的聲音雖然小,但花吉祿還是聽到了。他一張滿是褶子的老臉皺成一團,“那個來歷不明的生魂附身到玄貓身上,是爲了靈花?”他雖然這段時間都被趙芸偷偷藏起來了,但也不是完全聽不到消息。
“八成是的。”趙芸聳肩,神色平靜,“今早上申屠家的家主追到這裡來了,他將一朵初陽留在我這拖延時間,自己卻消失不見了。”
花吉祿瞪大眼睛,“申屠家的家主?難道那花是那生魂從申屠家的珍品閣盜出來的?”
“如果那混蛋沒謊報名字的話。”趙芸一想到那紅衣妖孽,一股火氣就襲上心頭。
“是申屠白?他今早來了?沒把你怎麼樣吧?”花吉祿揹着手走來走去,難得一副焦躁的樣子。
“他逼着我拜師。”趙芸詫異了一下,幽幽開口。
“咦?那你拜了麼?”花吉祿瞬間定在原地,瞪大眼睛問?
趙芸瞥見花吉祿一臉的期盼,不由咬牙切齒:“他是個披着美人皮的混蛋!他壓着我拜的師!”
“這麼說,你是拜師成功了?”花吉祿喃喃自語一句就激動起來,“申屠白居然成了你師傅!丫頭你的運氣比你娘好多了!”
趙芸:“什麼意思?”
花吉祿搖頭晃腦,“你不知道這申屠白有多厲害!當年你娘還在京城時,申屠白便已成爲錦國最年輕的六級靈師!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他修煉到何種地步不好說。但以他的天賦,老夫相信絕對不比現在國師差多少!你如今竟能成爲他的徒弟,真是天大的機遇!”
趙芸愣了下,沒想到申屠白這麼厲害。“他成爲六級靈師的時候,多少歲?”
花吉祿想了想,肯定道:“二十五。你娘那會兒還是十三四歲的小丫頭。”
“所以,他其實是隻四五十歲的老妖怪?”趙芸神色古怪,回想了下申屠白的容貌,傾國傾城,皮膚光滑細膩,眼角更沒一絲皺紋。這種長得好,又被時間眷顧的妖孽,讓她這三十歲就皮膚鬆弛的剩女情何以堪?
喂!重點不是在這裡好吧!
花吉祿恨鐵不成鋼的瞪趙芸一眼,“實力啊,實力!二十多年前他便是六級靈師,如今更是深不可測。你能拜他爲師,真是祖上燒了高香!”
趙芸沉默半晌,緩緩擡頭,咧嘴,“哦,那可真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