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這御史居然彈劾國子監祭酒劉宗周在朝會中大聲喧譁,這倒讓朱由校頗爲驚訝。
誰都知道這滿朝文武中,就屬劉宗周最爲恪守禮教,容不得朝廷規矩有半點閃失,怎麼今天卻出了這樣的洋相。
其他官員也是不由得嘴角勾起弧度,甚至還有的小聲議論起來。
朱由校見此忙咳嗽了幾聲,整個朝堂才安靜了下來,朱由校這時也才說道:“朝會上禮儀有所虧,究竟是大罪還是小過倒不如讓禮部裁決。”
說着,朱由校就喊了一聲:“溫體仁。”
“臣在!”溫體仁忙站了出來,其他官員略感詫異,怎麼陛下突然將這個平時坐冷板凳的官員喊了出來,而不是一直大紅大紫的禮部右侍郎李明睿。
李明睿倒也是波瀾不驚,微微一笑就集中精神聽陛下朱由校要說什麼。
朱由校看了看殿外的國子監祭酒劉宗周一眼,才居高臨下地對溫體仁說道:“你是禮部左侍郎,熟稔朝廷禮儀規制,劉宗周此事,你覺得如何處置?”
劉宗周見陛下朱由校讓溫體仁來決策對自己的處置,心中不由得一喜。
現在的他着實後悔自己剛纔因一時激動而犯了這樣的過錯,害得自己本該在朝堂上立身揚名卻不得不站在殿外餐風露宿。
如今,陛下讓自己的好友決議對自己的處決,這無疑是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自己今日預備的進言壯舉還能再進行。
可誰知,這時,溫體仁卻直接站出來一步,躬身朝朱由校行了一禮後,就義正言辭地道:“陛下,朝會乃國之大事,禮儀規範不可廢,劉宗周身爲國子監祭酒,乃清流官員,最是應該明禮守規,如今卻與朝會途中大聲喧譁,就是藐視聖上,無人臣之忠,微臣懇請陛下罷免此人,將此等狂妄之徒逐出朝堂!”
劉宗周一愣,他不敢相信自己剛纔聽到的話。
朱由校也是驚訝的很,卻又不由得笑了笑,暗道這溫體仁不愧是小人,對自己好友落井下石卻是如此的毫無壓力。
其他官員也是愕然地看向了溫體仁,都不明白溫體仁怎會因爲人家劉宗周與朝會失禮的一件小事而要將人家罷職,難不成這溫體仁與劉宗周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
唯獨溫體仁依舊是毫無表情,但他心裡卻是很竊喜這劉宗周突然犯了這麼一件小錯,然後陛下還要讓自己決議。
那既然如此,倒不如自己直接建議將劉宗周罷黜,省得以後見到他心煩。
而且,在溫體仁看來,陛下朱由校也許本就討厭劉宗周,如今倒不如趁着自己之口直接將陛下討厭自己看了也心煩的這個人直接罷黜。
朱由校卻也看穿了這溫體仁的心思,但朱由校沒有打算隨了這溫體仁的意。
對於溫體仁這樣的小人,朱由校內心裡其實是憎惡的,雖然溫體仁這樣的小人有時候會比劉宗周這樣的正直之人聽話,但朱由校還是想看看當劉宗周知道溫體仁已經出賣了他後會是什麼樣子
“禮法規矩乃國之大事,自然不可輕視,但今日劉宗周所犯之事也並非到了觸逆國禮的地步,上朝會前,朕剛纔也看見了,劉宗周也不過是在行進時多喊了幾聲,也算不得什麼,更何況也沒在這朝堂之上,但身爲國子監祭酒,國子監監生的表率,即便是在朝會中也得有爲人師表的覺悟。”
朱由校說着就讓人喚劉宗周進入朝堂。
“微臣劉宗周參見陛下!”
劉宗周走了進來,朝朱由校行了一禮,並冷冷地瞪了溫體仁一眼。
溫體仁沒有理睬劉宗周,倒是陛下朱由校剛纔的話語讓他感到很驚訝,溫體仁沒有想到陛下會如此輕而易舉地揭過此事。
這時候,朱由校也開了口,說道:“劉宗周,你既爲國子監祭酒,就應爲天下士子之表率,而今日你卻在朝會上大叫大喊,朕不得不罰你,就罰你半年俸祿,貶你爲國子監司業,暫代國子監祭酒事,如何?”
劉宗周也只得欣然領罪,對於這事,他是不好辯解的,而且他還不得不向朱由校表示感謝,畢竟按照溫體仁的意思,是要將自己直接罷職的,而自己即將要彈劾進言的這位皇帝陛下朱由校卻寬宥了自己。
因此,劉宗周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自己要上折阻止與韃子和談一事。
而這時,先站出來的是吏部尚書崔呈秀,崔呈秀要奏的卻是增添大學士一事。
在朝堂之上的官員們一見當朝天官將增添內閣大學士的事提了出來,一個個頓時變得心花怒放起來。
這些官員們忙一個個跟着附議此事,看得出來,這滿朝的高級文官們對進入內閣的情結還是很深的。
“此事先擱置不提,下面還是讓禮部左侍郎溫體仁給朕和在場的諸位成功報告一下與韃子和議的效果。”
朱由校此言剛一說出口,頓時整個朝堂就變得異常的安靜。
誰也沒想到陛下居然已經與韃子達成了和議,而他們這些部院大臣卻都還未知道,也許李明睿和錢謙益等天子近臣知道,但在此之前也沒有透露半點風聲。
一些大臣有些惱怒陛下朱由校這種乾坤獨斷的舉動,但誰也沒有說出來,他們可不想同東林黨一樣落得個斬抄家的下場。
溫體仁這時候應朱由校旨意站了出來,並將他作爲正使、楊嗣昌作爲副使,趕赴薊州與韃子和談的一切事宜都稟告了出來。
而這時,隨着溫體仁所說的越來越仔細,劉宗周的臉也拉的越來越長。
他沒想到溫體仁會出賣自己,而且居然還擔當了此次和議的正使。
劉宗周現在恨不得生吞了溫體仁,而溫體仁卻是淡然得很,依舊在眉飛色舞的說着此次和議給大明帶來什麼好處等事。
其他也對和談並未太贊成的官員們也把惡毒的眼光投向了溫體仁,在他們看來,劉宗周固然是偏執且難以相處之人,而這溫體仁卻是一可憎甚至可惡的十足小人,到時候始作俑者皇帝朱由校被他們完全給忽略了。
朱由校在聽完溫體仁的彙報後就不由得點了點頭,隻字不提封賞之事,且直接就問道:“對於派駐大臣去韃子處做正使一事,諸位以爲讓誰去比較合適?”
溫體仁先站了出來:“陛下,國子監司業劉宗周學富五車,正直無私,最適合出使韃子。”
而這時候,左都御史曹思誠卻站了出來:“陛下,微臣以爲既然禮部左侍郎溫體仁能與韃子和議,就能出使韃子,所以派駐韃子之官非溫侍郎莫屬。”
刑部尚書蘇茂貞也站了出來跟着附議要讓溫體仁去韃子所在地當使者。
朱由校看得出來,這些官員都是在給溫體仁顏色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