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不利消息猶如洪水一般涌進了孔胤植的耳裡,仿若一顆顆焦雷般在他耳畔炸響。
孔胤植也開始感到了強烈的恐懼,開始後悔自己或許真的已經觸逆了陛下的龍鱗,而這位陛下也並非是那麼好惹的。
孔胤植開始明白爲什麼東林黨和晉商會敗在他的手中,但他一開始居然還天真的認爲當今陛下會向自己妥協,會不得不忍受自己的挑釁,畢竟是漢人的皇帝,不是韃子皇帝,還是會講一些仁慈的。
但他現自己想錯了,這位帝王不僅僅是漢人的皇帝,也是當年那位爲王朝統治不惜數度掀起大案的洪武大帝的後代。
“夑兒,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孔胤植將有些顫抖的手藏在背後,肥胖的身子在椅子上不安放的動來動去,兩隻眼睛閃爍地看着前面與自己同樣迷茫恐懼的奴僕家丁。
孔興夑是孔胤植最器重的兒子,其實,整個府中的大半事務都是由他定奪,與生俱來的沉穩讓他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也能做到冷靜自若。
孔興夑兩眼冷漠地問道:“父親,夑兒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父親可否答應夑兒?”
“你說!”孔胤植還是第一次聽到自己這個長子向自己請求什麼。
“把你的命給我!”
孔興夑說着就使了個眼色,眼前伺候的奴僕家丁都退了下去,房門被關好,而他則拔出了一把匕,對準孔胤植的脖子道:“父親,眼下我們沒辦法再逃出陛下的魔掌了,但如果讓孩兒殺了你,孩兒將你的人頭獻給陛下,孩兒或許還有一絲苟活的機會,而您也免受凌遲之苦。”
“你!”孔胤植不禁勃然大怒,站了起來,想怒斥孔興夑幾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臨了卻又嘆了口氣,坐了回來:“動手吧!”
“謝父親成全”,孔興夑朝孔胤植行了一禮,就拿着匕猛地朝孔胤植脖子處刺了下去,但孔胤植這時候卻忙喊了一聲:“住手!先拿條繩子來把我勒死後再割掉我的頭吧,這樣不疼。”
“孩兒謹遵父親指示”,孔興夑乾脆取下自己的汗巾在孔胤植脖子上纏了一圈就開始慢慢使力,而孔胤植也慢慢張口了嘴,呼吸有些急促,兩眼也開始掉淚,淚水落在孔興夑的手上,不過孔興夑並沒有住手,反而勒得更緊了些。
哐噹一聲。
同時,十多個奴僕連帶着門板一起摔了進來,慘叫連連。
十多個東廠番子走了進來,拔出手中繡春刀將孔胤植和孔興夑圍在了中間。
孔興夑停住了手,因爲現在東廠的人來了,他再殺自己的父親已經是無用之舉。
“繼續勒我,把我勒死,不要鬆手!”孔胤植這時候卻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
孔興夑明白自己父親是不想受剮刑之苦,點頭後便重新開始使力,不過,這時候,吳進直接將刀架在了他脖子上:“鬆手,陛下有旨,孔門中所有人的生死只能由陛下來決斷!”
……
菱馨很輕柔地蘸着藥水一邊擦拭着朱由校的鞭傷,一邊輕啓櫻脣袖口將陣陣清風吹拂到那逐漸結痂的傷口處,朱由校頓覺全身一陣酥麻清涼,由着背後美人貼身服侍。
不過,這時候,外面蟲鳴啾啾的同時,卻也是不住的馬蹄聲還時而傳來抓捕時的呵斥聲,朱由校不由得問着菱馨:“朕現在四處抓人,害怕嗎?”
“奴家不怕,陛下要抓的也不是奴家”,菱馨笑說了一句,就收好藥瓶,將一薄薄的紗布搭在朱由校後背,而朱由校此時也只能趴在春凳上,沒有動彈,一時藥物作,又忍不住哼哼起來。
這時候,有人來報信王朱由校求見。
朱由校便點了點頭:“讓他進來吧。”
因爲朱由檢這次並沒有採取行動,而是乖乖的待在了駐地,所以朱由校也沒辦法藉此連朱由檢也一塊處置。
不過,事實上,朱由校倒希望朱由檢此次能被孔胤植的人說動,參與到北宗孔門因反對官紳一體納糧政策的陰謀中來,但讓朱由校沒想到的是,朱由檢似乎也不是不會審時度勢或者也不是那麼輕易的被人利用。
朱由檢走了進來,他一臉凝重,看上去心情有些複雜,但的確少了許多傲慢,且很恭敬地朝朱由校行了一禮:“臣弟見過皇兄,孔胤植門下說客謝曙居心叵測,竟妄圖蠱惑臣弟謀反,臣弟憤懣難忍,便斬殺了此等不忠不義之徒,特獻上孔胤植門下說客謝曙的人頭,請皇兄裁斷!”
朱由校也注意到了他手上提着的一血淋淋的人頭,一想到不過十多歲少年能如此輕易的斬殺一人且很是鎮定的提到自己面前來,他心裡對這個少年倒也沒辦法輕視,朱由校不知道這個崇禎到底在想什麼,但他能確定的是,朱由檢絕對不是表面上看着那麼簡單,他或許有少年的叛逆與衝動,但也有不同於他這個年紀的城府。
“你做的很好,朱由檢,朕且問你,知道大明如何才能不亡嗎?”
朱由校問了一句,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問朱由檢有關政治方面的問題,當然他並不是想從朱由檢口中得到什麼答案,他只是想看看這個朱由檢真正的政治立場或者政治傾向。
一個少年很難說有什麼明確的政治信仰,他們或許更多的是想入非非,或者是直接迷醉於他人天花亂墜的說辭,亦或者只以自己簡單的視野去得出盲目的答案,不過這樣年齡的人卻是最容易被植入思想並讓之變成瘋狂的信徒的。
“臣弟愚鈍,還請皇兄賜教”,朱由檢躬身回了一句。
“忠誠!”
朱由校吐出了兩個字後就解釋道:“只有絕對的忠誠,才能讓大明的萬世基業不倒,如今朝堂內外,不忠之人太多,無論是士大夫老爺還是平民百姓,對大明的忠誠都在減少,平民百姓或可理解,庶民之忠誠不過取決於溫飽而已,而士大夫們卻是因其慾壑難填,自私自利之狀,朕要做的就是將這些不忠誠的勢力全部剷除,而你作爲皇家子孫,又是大明臣子,更要做好表率,無論朕讓你做什麼,你可以保留不同意見,但對於朕的旨意,你必須忠誠的完成,否則就會讓大明再次陷入一盤散沙,人心不齊,明白嗎?”
朱由檢倒也是內心微微一動:“臣弟明白。”
“那好,朕現在讓你去做一件事,帶着你所轄的三百騎兵立即趕赴孔衍聖公府,除了要凌遲的孔胤植和他的兩子以外,朕不希望明天日落之前孔家還留有一個活口,記住,朕這樣做是爲了忠誠!”
朱由校說後就等着朱由檢的迴應,如果朱由檢選擇拒絕,他不介意在處置孔家人的同時將朱由檢也一併處死,當然,如果朱由檢選擇同意,朱由校也只能再讓朱由檢的劍再一次沾滿儒士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