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清涼,緊挨着林子,翠綠一片遮天蔽日,下面是原木的桌子,長凳,野餐桌最常見的樣式,葉霓坐着,面對着湖,手裡拿着本國外的財經雜誌扇風。
對面坐着姚想,他背對着湖看不到風景,所以轉了過去,和葉霓坐的好像在電影院,他坐前排,只不過兩人錯着,他沒有擋葉霓的視線。
感覺到身後又涼風波及到自己,姚想說,“那雜誌我特意帶給你看,上面有你們融資上市的新聞,好歹也是份光榮,你怎麼拿着扇風。”
葉霓說,“已經發生的就是歷史,我們公司未來形勢一片大好,不用看這些舊聞。”
姚想被她狂妄的口氣鎮住,回頭看她說,“你知道這種雜誌,其他公司一般都放在會客區,裝門面。”
葉霓扇着風說,“我知道呀,所以我們公司也準備了。”
“原來是我拿回來的遲了。”他伸手來搶,“那還給我。”
葉霓閃着一躲,“我這還扇呢。”
姚想站起來要來搶,卻看到那邊林赫胡曉非正走過來,後面的人手裡端着托盤。平底杯裡有薄荷葉,綠檸檬,綠的絕對,透亮的冰,看見就涼爽。
“今天都喝,我調的。”林赫遞一杯給葉霓,“女士優先。”
葉霓接過來,冰涼透過手指,她就着吸管深深吸了一口,發現味道還不錯。看向林赫,發現他也正看着自己。
林赫說,“味道不錯吧。我有獨家手段,一個意大利酒吧的調酒師告訴我的。想知道嗎?”
胡曉非在姚想旁邊坐下,對葉霓說,“你別說想知道,他不會告訴你的,告訴你,你下次就不找他了。”
林赫坐在葉霓左邊,葉霓順勢看着他說,“我會調三種,你想不想試試?”
林赫咬了咬牙,“你們看,這就是典型的葉霓,她要的東西,從來要拐着彎,讓人給她送到跟前去。”
葉霓立刻說,“當然,你可以不用有好奇心的,畢竟我是個賣房子的,不是賣酒的。”她語氣調皮,眼睛滴溜溜轉。
林赫擡手想捏她的臉,又不捨得,碰了一下說,“他倆不在的時候,咱倆關上門自己交流。”
胡曉非說,“這話可有歧義。”
歧義?林赫怔了一秒,知道這傢伙說的什麼,趁機對葉霓說,“這種人心思不純良,以後離他遠點知道嗎?”
胡曉非頓時不願意,“這算什麼不純良?一男一女關上門纔是辦正事好吧。”
葉霓不愛開這種玩笑,站起來說,“我去林子裡看看,那廚師去了挺久。我去搭把手。”林赫伸手拉住她,“咱倆一起。”擡腿就繞過長凳站了起來。
對姚想說,“一起去看看嗎?”
姚想搖頭,“大中午把人叫過來吃飯,太奢侈了。我歇歇。”
林赫知道他是給自己創造機會,笑了笑,省了道謝。胡曉非自然也看出來,主動說,“那我也不去,你們倆自己去吧。”
葉霓原本是爲了躲開他的玩笑,現在卻騎虎難下,只得和林赫一起去逛林子。
這個季節,樹林裡是很好玩的,野花全都開滿了,樹又粗又壯下面生着蘑菇,還有各種野生藍莓。
林赫說,“這地方沒什麼危險的東西,你不用怕。”他走在前面。
雖然沒路,可也能看出是清理過的,葉霓想了想,問道,“這地方你媽媽應該經常來吧。”
“你怎麼知道?”林赫停下腳步,等她一下,“還是一起走吧,我不給你開路了。”
“原來你那樣,是在給我開路?”葉霓彎腰撿起根樹枝,挺粗的,遞給他,“開路的都要拿根棍子。”
林赫接過,粗糙的樹枝刮他的手,他換了隻手,說道,“說不定這是我媽媽用過的,她去裡面逛,出來的時候累了,撿根粗樹枝當柺棍。”
葉霓笑,“那等她回來你問問她。”
林赫的媽媽去了斐濟度假,並不在家中,包括林赫回來那天,其實家裡人也沒在。
卻聽林赫忽然問道,“剛剛姚想和你幹什麼呢?我不是說不要你敲別人嗎?你拿着雜誌,不會想敲他吧。”
葉霓驚訝,“當然不是。”
“那是爲什麼,我看他人都站了起來?”林赫盯着她,一點都不掩飾,他吃醋了。
葉霓說,“他想搶我手上的雜誌……”
“原來是這樣……”林赫說了句,轉身往前走,一邊又說,“我沒別的意思,你別多心。”
“我爲什麼要多心?”葉霓默默在心裡問。明明是他怪模怪樣。
林赫把那樹枝靠在旁邊一棵樹上,他們並不需要這個,沉思了一會,他還是沒有想好怎麼說。他不喜歡葉霓和別的男人關係近。
她現在對外還有男朋友,林赫並不介意,他覺得自己和葉霓已經有了某種默契,但是默契這東西,到底是個什麼鬼,怎麼有說出來準確,說出來,又怎麼比的上白紙黑字。
葉霓沒注意這些,她腳下的樹旁,搖曳着一叢叢藍色的小花,婆婆納,她用皮鞋去微微碰了碰,風颳過來,卷着香氣,她一擡頭,看到遠處有成片的紅女王西洋蓍草。
“呀,開的真漂亮。”她說。
林赫也看到,想到上次她生病,說過要這個,立刻收斂心情走過去給她摘,“上次你生病要看這個,後來我帶去醫院,卻沒辦法給你。”
葉霓愣住,她沒想現在要。
她看着林赫,林赫個子高,這花生的並不高,他彎腰的樣子,令人覺得紆尊降貴,委屈了他。
葉霓什麼花沒見過,心意到了就行,她忙說,“別摘了。我現在已經不想要了。”
林赫站直了,神情卻略複雜,看着她說,“……你這人,怎麼變的這麼快?”
葉霓:“……”
林赫這會心裡很難過,他覺得男人一定都經過這種階段,他很嫉妒,看到葉霓和胡曉非說話,他嫉妒。看到葉霓和姚想說話,他也嫉妒……明知道,不應該嫉妒,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他以前不嫉妒的,這幾天忽然間,怎麼自己就變了。
葉霓看他神色怪怪的,以爲自己傷了人家的心,她以前經常傷人,搞得她自己有時候有些弄不準確,到底哪一句是輕傷害,哪一句是重傷害。
她解釋說,“我的意思是那花開的挺好的,在這裡,可以自由自在開不少時日,可你下手一摘,這花的命運就變成被我欣賞這個作用。”
林赫一時還轉不過來,覺得葉霓怎麼這麼善變,一會喜歡想要,一會又變了心思,變的熱愛花草,那她會不會,也是這會覺得自己還好,轉頭興趣就變了。
或者讓自己變成第二個向遠。
她乾脆忘了。
想到這裡,林赫忽然覺得這個“前男友”,也很悲哀,他對向遠,竟然生出幾分同情來。
他了解葉霓,卻又不夠了解葉霓。他了解的葉霓在外和他契合的天衣無縫,可私下,倆人一句親密私人的話也沒說過。就連沒營養,聊天的也沒有過。
要做男女朋友,他不知道,不瞭解葉霓的地方太多了。
他對葉霓在這方面唯一的瞭解,都是來自向遠。
“你怎麼了?”葉霓看他站着不動,也奇怪起來,她怕他不高興,解釋了,以爲他會說句什麼,誰知道,那神情越發的變幻莫測,她說,“有話你就說,這樣子讓別人怎麼猜?”
林赫心裡略微舒服了些,問道,“……你平時有什麼愛好嗎?”
葉霓狐疑地瞅着他,無緣無故談什麼愛好?就說,“愛好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她愛開飛機,還掉下來摔死過。這個沒到分享的時候。
林赫再次受傷,愛好又不是什麼機密,有什麼不能說的。
手裡的花,好像就是他自己,喜歡不喜歡,全看什麼地方,人家大小姐什麼心情。他手一鬆,那摘的一小把花就落在了地上。
這下葉霓的眼睛直了,這是幹什麼?就算她說不要,還不是心疼那花,已經都摘了,那自然應該回去好好插着,他倒好,直接給扔了。
這下葉霓也生氣了,她以前看過誰的臉色。
“你什麼意思?”她心裡這樣想,卻到底戀愛方面沒經驗,臉皮薄,不願追着男人問。她低頭,看着那地上的花,怒衝眼眶,就覺得眼眶有些酸。
她轉身說,“這地方太大了,還是回去算了。”說完不等林赫說話,她轉身就走。
林赫也沒了絲毫繼續走的興趣,其實不捨得回去,進來的時候,他那時候以爲,倆人會甜甜蜜蜜走一段。誰知道,轉眼成了這樣。
他知道有話也許可以直說,可這話,要他怎麼說?
要從何說起?
難道說,你選男朋友,到底是什麼標準,爲什麼當初選了向遠?或者問她,喜歡一個男人,會一直喜歡下去嗎?會不會中途變卦了?
就算林赫沒談過對象也知道,這話沒這麼問的。而且他討厭自己會有這些想法。卻沒人告訴過林赫,
患得患失的心情,纔是愛情,每個人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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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外頭,胡曉非看着廚師在忙碌,肉滋滋地在炭火上響,對姚想說,“他們這是走岔了。”
姚想說,“等會聞到香味就知道了。”
胡曉非點頭,喝了口清涼的飲料,說道,“他們和莊殊的事情,等會你幫口勸勸唄,大家都是好朋友,何必弄成這樣。”
姚想說,“這話奇怪,你和莊殊關係好,這話你不是應該和莊殊說嗎?”
胡曉非搖了搖頭,發愁道,“這次我還真的是爲了大家好,其實你也應該瞭解莊殊的脾氣。這事情鬧成這樣,你不知道,他對葉霓,可是掏心掏肝。現在這口氣如果不能消下去,可就真正和林赫結仇了。”
姚想看他說的真誠,也坦白道,“就算林赫去找他,你覺得他能消氣嗎?”
胡曉非說,“那當然是不能消氣。不過這是咱們沒想到,葉霓在呀,等會勸勸她,她一定能有好辦法。”
姚想說,“你倒是會指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