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芫不知不覺地走到那曾經父親母親宴請霍瑤的小樓,許是因爲自己那事惆悵了,她的興致總是高不起來,恰逢那二樓窗戶落了一盤水,從頭到腳淋下,齊芫登時一哆嗦,怒向那窗口。
只見一個貌似狗仗人勢地小婢子雙手叉腰,一臉刻薄地罵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以爲從得了衍世子的寵就飛上枝頭了?呵呵,別以爲衍世子給你貴重衣服首飾就能顯擺,今兒念在第一次見你,便只給你一個教訓,要下次見着你穿戴衍世子給的飾物,我要你小命!”
分明是自己的東西,卻什麼是顧長衍給的,這意思是顧長衍她?齊芫氣得發抖,指着那丫頭得意的臉說不出話來。
其實她的喉嚨裡本卡着一句“你等着……”,然而細一想,這不是表示自己要靠家裡權勢嗎,因爲這段時間她已漸漸有些不想靠家裡的意思,所以便生生吞了這句,她突然發現,離了齊家,她連狠話都放不出。
這麼想着,齊芫心情就更低落了,只暗暗記了下這賤婢的臉,便轉身拂袖,離開。
渾身溼漉漉的,天兒漸寒,只覺得渾身都是冰冷的,然而這時的齊芫卻並沒太在意這個,而是覺得這大庭廣衆之下,她衣裝不正,太丟臉,齊芫尷尬得連動都不敢動一下,更別說去找顧長歌了。
走不成,繼續穿着這身衣裳更不成了,齊芫急得沒法,躲在一旁花叢中,急切地盼望能快點走來相熟之人,顧長歌與顧長衍就更好了,盼着快點來人,以解她燃眉之急。
這處人倒是來得多,可要命的是齊芫並不認識幾個。她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忽而見前方有男子提着一個小包袱轉悠,似乎在找什麼人,這男子有些眼熟,齊芫定睛一看,不正是蔣榮嗎。
齊芫怔了怔,盼着蔣榮快些離開,她纔不要蔣榮看到她的狼狽,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好歹她暗戀過蔣榮,總要過得比他好心裡才爽。
然而她急,蔣榮卻似乎看到他了,只朝她輕輕一笑,似閒庭漫步地朝她走來,離得近了便扔她一個包袱,齊芫正嚇得面色蒼白,就聽蔣榮低聲道:“那邊左入第一個小間,是端王郡主的房間,你若能進去,便最好去那兒換衣,不用怕,門口是端王府的護衛,你應該認識。”
齊芫愣了愣,反應過來就瞬間朝那小間跑去,看門口果然是端王府的暗衛,直接衝了進去,迅速換衣服,不一會兒,齊芫出來,見到臉上驚訝仍沒退去的男子。
蔣榮回神,不由奇怪,“你竟能入郡主的房間,護衛也不攔着……”
什麼跟什麼?齊芫怎麼覺得她有些聽不懂蔣榮的話,爲何她就不能入顧長歌的房間了?那護衛知道她與顧長歌的關係,爲嘛要攔着?
下一刻,蔣榮已經恢復了臉色,解釋剛纔的相助,“方纔……無意撞見姑娘遭刁難,蔣某舉手之勞,不足言謝。那人蔣某也認識,似乎是樓中的頭牌,曾與衍世子……有些情誼,如今衍世子鮮少去樓中,她見新寵爲你,這才刁難於你。”
這這這……???
齊芫腦子有些轉不過來,理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蔣榮與那賤婢一樣,都以爲她是顧長衍的女人,堂堂一個郡主竟被當成那等女色侍男人的新寵,這讓齊芫心中不爽,但隨即便少了怒意,蔣榮到底幫了她,便是對她的看法不對,她也沒有理由記恨人家。
“那就多謝公子相助了。”被當成顧長衍的女人也好,這說明蔣榮並不認識她,這倒好,至少不用擔心母親因爲自己名聲受損而操心。
齊芫道了謝,便垂首側過身子,走向那邊顧長歌所在的那船上。
蔣榮想到她剛纔溼透了的衣衫飽含一種低調的奢華,想那一身尚好的緞子能抵得過蔣家一年的開銷,看來這位姑娘真的很得衍世子的寵愛,這讓他的心突然有些低落。
其實原本聽那二樓的婢子潑水大罵,他並不確定齊芫是衍世子的女人,因爲這段時間,衍世子並不重欲,然而看到那身衣服,就瞬間明白了,那種料子,他在端王郡主身上也見過。蔣榮輕輕嘆了口氣,這個女人,難道她沒聽說端王妃早已下了命令,只待世子完婚,便遣散衍世子在府中府外的所有女人,不管是什麼身份,她雖是郡主身邊的侍女,然而端王妃都已發話,她便覺得她是個例外?因爲門第觀念,蔣榮並不覺得衍世子會娶她,所以她被逐出府後,該怎麼辦?
然而下一刻,蔣榮想到這點,又不住歡愉起來,到時候,或許他可以向衍世子求得她,畢竟一個用過了的女人,衍世子嬌妻在懷,應該不會在乎纔是。
蔣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在經歷了盧婉兒的鄙夷,後見齊芫對那婢子怒意的理直氣壯,以及隨後的窘迫,這一幕幕,突然就印在了他的心中。
他突然發現自己忘了問她的名字,真是失算,連名字都不知道,還如何向衍世子求她?
罷了罷了,衍世子娶妻不在一時,求她不在這一刻,現在,他還是多想想自己的婚事吧,盧家是不成了,也不知下次還有沒有這般家世的人選。是的,蔣榮從沒想過求娶齊芫做妻子,因爲他覺得他的妻子不能只是一個丫鬟,也不能不清白,齊芫這般,做個寵妾就成!
剛與顧長歌相聚的和佳郡主齊芫並不知道此刻有人正打算讓她做妾,她向顧長歌說那賤婢之事,問顧長歌自己能不能動那賤婢,畢竟是顧長衍的女人,得罪顧長衍倒不好。
顧長歌去哥哥那兒確認了一遍,便對齊芫道:“隨便你怎麼動。也真是的,爭風吃醋都不看看誰,這下動到太歲頭上了!”
“怎麼說話呢,什麼爭風吃醋?”
顧長歌一見齊芫面無表情,忙道:“錯詞,錯詞,芫芫你清白着呢。對了,你說剛纔你渾身溼透,怎麼回來的?咦,你這身衣服是誰給你的?”
齊芫又將遇到蔣榮之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顧長歌漬漬地道:“緣分不淺呢,你感覺如何?”
“只覺得他這人看似不錯,其餘沒感覺。”齊芫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