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家的,不要總打聽事情。馬上回去給我守靈去,另外幫大哥照看一下你的嫂子,讓她莫要太累了。”
南宮晰回頭輕斥了雨鳶一句,而後便轉頭離開,推門而出。
“是,我知道啦!”
南宮雨鳶拖長尾音應允道,而後對着南宮晰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眼中盡是揶揄之態。但是很快,就回歸凝重之中。
因爲她很清楚,一般他對於她的詢問出言呵斥,只能說明他的回答必定充斥着危險和血腥。在大哥眼中,她是他的寶貝妹妹,理應與這些毫無沾染。所以必定不會告知於她。
想到這,南宮雨鳶不禁將自己的雙手舉到視線之下,細細觀察,嘴角情不自禁地泛出一抹苦澀的笑意。
可是身處這樣的境地,她又如何能自潔其身?有的時候,命數如此,是無法與之相違逆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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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廳之中,凝滯的氣氛仍爲主律,好似一張大網,困縛重重,難以逃脫。
“諸位宗親來到這裡爲父親弔唁守喪,想必父親在天之靈定會欣慰,多年的辛勞周旋也算不是徒勞。”
南宮御環顧四周,仍舊染着星點血色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着,力道雖不大,但在這密閉而靜默的空間之中卻顯得有些突兀,聲聲入耳,都彷彿擊打在心房之上。
“但周旋終究是周璇,雖能解一時燃眉之急,但卻也是養虎爲患。剛剛發生的一切想必在座的各位也已經看到了,朝廷於我們的你死我活,只怕馬上就要開始了。若是再心存僥倖,只怕屠刀懸頸指日可待。”
話語說到這裡,南宮御便從衣袖之中拿出一隻暗色的錦囊,而後從裡面拿出泛黃的信箋,徑自遞給留下侍候的一位侍從,讓他遞給不遠處的各位南宮後裔。
很快,信箋的內容就被大夥一覽無遺,所有人的臉上充斥着驚悚愕然,但是更多的,還是一觸即發的憤怒。
“或許這封信箋之上的字體大家無法辨認真僞,但那印在信箋之上的璽印,足以令大夥相信它的真實性。普天之下,唯有皇家金印,纔可做到印記數十年不褪,鮮豔如血。
這封密函是十年前父皇竭盡全力截下的重要之物。他臨終之時,將我交至榻前,讓我一字一句地念給他聽。而後此物便交予父親大人,令他時時敦促於我,爲南宮一族傾盡心力。想必大家,如今可明白南宮御的苦心,亦知道南宮御爲何執着不悔了吧!”
“二弟,你之辛勞,我已瞭解。說到底,如此漫長的歲月,是我誤解於你了。”
就在這時,席位之中站起一瘦高清秀的男子。此人乃是南宮族中二支的家主南宮儀。如今他開了口,整個二支的態度也就分明。
“你我同爲一族,你若開口求助,我必定傾其所有。但卻也不能不顧眼下的情勢。如今,巫雨山被闖,老城主已逝,很多地方我們都已經處在劣勢。試問該如何改變現狀?又何談復國之業?
二弟之心,日月可鑑。可若是硬碰硬,恕我不能從命。”
南宮儀一席話而出,一時驚起千成浪。在場的數十名南宮家主頓時起身附和,本來沉沉悶肅靜的氛圍頓時沸騰了起來。
“呵呵,三哥這話說得真是漂亮,既將自己放到了一個正義凜然的角色上,又將我推到了一個左右爲難的境地上。
若我繼續智取,且孤軍奮戰,到時候功勞簿上也得有你鼓譟的一份。若我硬碰硬,造成血流成河的慘狀,便是我暴虐成性,畢竟剛剛三伯的事情大家歷歷在目,很輕易便會倒戈。三哥覺得,我會是受累不討好的性子嗎?
更何況,現在除了硬碰硬,可還有什麼其他的好法子嗎?若我執意如此,各位真的就回我這樣一句恕難從命嗎?”
說罷,他便衝着南宮御微微一笑,令南宮儀臉上的表情瞬間凝滯,身子僵硬不已。
其他人聽完這番話,就勢縮了縮脖子,也不敢再插話。南宮御望向他們,雖然嘴邊嘲弄而起,但眼中卻流露出滿意的光芒。微微沉頓,見時機已然差不多了,他便開口說道,大有板上釘釘的意思:
“既然各位已經知曉了南宮一族的危難,想必無論是爲了家族,還是爲了自己,皆不會坐以待斃。我之所以如此向大家坦白現狀,無疑是尋求大家的支援,以暫時緩解眼下的危機。
明日晨後,起靈之時,堂堂天頌第一王爺姬墨謙會前來弔唁,屆時,各位將竭盡全力,襄助於我,同心協力將他刺殺。眼下,各位可回府整頓府兵吧,將能用上的武力皆用上,以確保萬無一失。”
“你說什麼!”
“你瘋了嗎!”
話語一落,在場的所有人皆驚叫不迭,有的甚至拍案而起,怒目以對。南宮御神情之間泰然自若,淡淡注視着眼前激動難耐的幾人,示意一旁的侍從。
侍從立即會意,而後揮刀如閃電,徑自將他們之前的一把木椅刺翻在地,只聽轟然一聲,木椅支離破碎,其中幾塊還滾落到那些宗親的腳下,令他們心中一驚,神情之中的激動稍作平靜。
“有什麼話一個一個說,莫要一起說,像田裡的蟾蜍一般,吵得我腦袋疼。”
南宮御微微揉了揉眉心,然後對着他們說道,語氣之中夾雜着一絲無奈。
“爲什麼,爲什麼做出這樣一個決定!如此行動,必定萬劫不復!”
聒噪的人羣中,響起一個提問。聲音之中仍舊夾雜着難平的憤怒之情。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眼下除了硬碰硬,我們沒有別的法子。或許成功了,我們還可能未來可言。但若是失敗,只怕再無未來可言!”
南宮御緩緩起身,徑自繞過圓桌走向他們。乾涸的鮮血凝固在孝衣之上,顯得暗淡,卻又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姬墨謙之於天頌,是無往不勝的存在。若是將他拔除,對於天頌而言絕對是一大重創。哪怕未曾傷他性命,令他暫時失去戰鬥力,都對咱們有利至極。以無疆城易守難攻的地理優勢,只怕那天頌的狠心皇帝絕對無可奈何。
時間是最不可多得的珍貴之物,如此下去,我們無疑便是取得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