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深沉,薄雲遮月。令宋城陷入一派清寂之中,靜謐之間透着祥和之色。
門扉即開,姬墨謙大步而入,頎長的身影在地上留下淡淡暗色的光暈,隨着掛於院中的搖曳紅燈肆意搖曳,卻是無聲無息。
然而,但他越加靠近內院的時候,腳下的步履卻越加緩慢,以至於寸步難行,最終竟停了下來。沉在胸腔之中的一刻心臟躍動猛烈,令他的意識有些模糊。
那個女人,估計已經睡下了吧。就算沒有睡,只怕也不會在房間裡等候着她。她向來重信重諾,既然說了要分開冷靜定然不會有反悔的餘地。所以那所謂的希望不過渺茫不已,還是莫要妄想了。
可他真的覺得自己的忍受已然到達極限,想要抓她入懷的念頭已經蠢蠢欲動,片刻便要呼之欲出。然而,他卻知道自己不能如此做,若是真的做了,只怕他們這已經岌岌可危的關係便會他親手摧毀了。
夜風襲來,冷卻心頭的衝動。他徑自收拾了一下心中的想法,隨即邁步進入,但纔到門階之處,卻聽到裡面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歡笑之聲,令他神情一沉,立即而入,面色陰鬱至極。
只見內院之中,燈火通明。西廂處,如槿桑孺等人皆聚集着,而後扒着門縫查看那廂房之中的情況,神色之間一片焦灼。
而那廂房之中,談笑風生之音不絕於縷,無盡的歡快燃亮了靜謐的夜晚,愜意十足。
當然,那份愜意僅限於房中之人,房外之人,皆面色晦暗,不愉之色盡顯面容之上。
“王,王爺,您回來啦!……”
就在此時,不經意調轉視線的如槿擦過身後,便肆意睜大眼睛,語調頓時哆嗦了起來。而她話音響起,一旁的桑孺徐閔立即打了個寒戰,四目齊刷刷地看向姬墨謙,眼神之間複雜難言。
“嗯。”
姬墨謙隨口應道,而後大步上前,冰冷的視線一直凝向那歡聲笑語不斷的廂房,話語凜冽逼人:
“夫人可是在此處?與鳳清塵同處一室?”
“不,不!王爺您誤會了。這一切同夫人並無關聯,是那鳳二爺自作主張,想趁此時候同夫人交談一番生意上的事情,所以纔會變成如今這番模樣。”
如槿急忙說道,而後對一旁的兩個男子使使神色,那兩人立即心領神會,而後點頭示意,以表示如槿所說甚是符實。
“把門打開。”
姬墨謙冷聲道,神色之間帶着毋庸置疑,對如槿幾人視若無睹,只盯着那扇門,一聲冷眸燃着熊熊烈火。
“王爺,估計夫人稍後便出來了。您如此進入,無疑不合時宜,終究是不太好的,到時候傷了感情也就不好了。”
如槿擋在那門扉之前,眼中神色帶着懇切之意,同時亦示意桑孺徐閔一同附和她一番,且暫時打消姬墨謙強勢而入的念頭。
眼下,不過是聽到幾絲笑聲便暴跳如雷。若是聽到剛剛裡面傳出的隻言片語,只怕王爺真的會將這房子徹底給踏平了。
若是那般,夫人定是要吃苦頭的!她可是不忍心看到如此情況發生。
“本王最後說一遍,把門打開。”
姬墨謙沉聲道,凌厲之色浸透面容的寸縷。以至於他看起來甚是猙獰,令人實在不敢再出言反對。
“是……是!”
如槿最終還是懾於這陰厲神色之下,將身子從門扉處移開,而後動手去開門。然而就在此時,一股子強大的阻力令毫無準備的她無法推開門扉,猝不及防的動作令姬墨謙盡數看在眼裡,神色沉得更加可怕。
“這門,似乎被內力封上了……”
話音未落,一記凌厲雄渾的力道猝然從她身邊滑過,擦着她的手掌將那扇門上阻滯着的內力震得支離破碎。
如槿低叫一聲,跌進一旁扶持她的桑孺的懷裡,俯首看向自己的手指,一股惡寒登時從體內升騰開來,令她面色蒼白不迭。
這記力道,聲響不大,但威力卻是不小,唯有內力極佳之人才可做得滴水不漏。剛剛若是她的手掌再偏離半寸,只怕這下半生就與這隻靈巧的手做告別了。
不過,比起她的手掌,她此刻更擔心的是夫人的安危。照理說,以王爺此番的怒氣,理應鬧出一番驚天動地之勢的。
可是他竟然沒使出什麼響動,只動聲色而非力度,典型一派“捉姦”的架勢!王爺怎能如此不信任夫人,幹出如此頭腦發昏的事情!要是夫人知道此事,定會與之發生衝突,只怕矛盾升級,糾結越加繁複人心啊。
說起來,就賴鳳清塵那個妖孽!要不是他提出和夫人共處一室,何必鬧到如此地步,待王爺進去,一掌拍死他纔好!
想到這,如槿狠狠跺腳,頗有捶胸頓足之意。桑孺和徐閔集體將鬧騰的她鉗制起來,讓她莫要出聲。還未開口警示,眼前的門扉便以極速之勢關上,令他們僵直在地,更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
廂房之間,酒香四溢,芳醇之味將每一處都盡數染透,才微微站腳便覺得神色醺然,一片沉醉。
紗幔撩人,伴隨着歡聲笑語動人心扉,令那醉意更是加重,思緒間一片混沌。
姬墨謙燃着一臉怒色邁入室內,聽到如此歡笑更是怒不可遏,怨毒叢生,直接便想掀簾而入,將這一切就此終止。
更深露重,他心愛的女子便在其他男子房中把酒言歡,歡笑肆意,只怕就是擱到任何一個男子眼中,都是不可容忍的吧!
更何況,他回想了一番,竟然發現這個女子竟然都沒有在自己面前如此開懷肆意地笑過。如此一想,更是無法忍受。
想到這,他立時便理智紛飛,腳下步伐更是沉穩有力,伸處觸碰紗的手更是迅捷有力。然而正當他準備將這一切停止下來的時候,鳳清塵的一句問話便刺入他的耳廓,促使他停下了步子,渾身到下竟發散出一抹無力感。
第一千零壹佰壹佰零一章醉酒真言,憨態可掬
鳳清塵狹眸微眯,傾城之色略顯慵懶,視線投向那紗帳之外的綽綽人影,而後又將視線投向眸色微紅,笑意自有一番愜意的素珍,而後以手支額,話語出口。
“對了,你剛剛說阿墨什麼,我腦子一時打結,沒有聽清。”
“我有提到阿墨嗎?眼下如此盡興,我怎會提到如此掃興的事情?你這腦子打結可不是一般的嚴重呢。來,再喝一杯,讓你這結打得更緊一些。”
素珍說道,清潤的眼眸之間皆是粼粼光色。但是拿酒盅的手明顯已經不聽使喚,明明是送給鳳清塵喝的,卻一仰脖,全數飲盡,脣邊發出吃吃笑意。
“你這腦子纔打結了呢。你忘了剛纔你我之間的約定,我坦白了我的心中隱匿,你也要告知於我那些埋藏於心的事情,快些說說,莫要吞吞吐吐。”
鳳清塵心中一沉,頓時打斷於她,徑自轉移到他真正想明確的話題之上。誰知素珍神色驀然沉鬱,徑自拍案而起,令本來融洽至極的氣氛猝然冷卻。
“你老是提他做什麼?是不是想借此機會讓我吐露對他的真情實意,從而轉達於他,從而緩和我們如今的緊張關係?又或者說,你們兩個已經串通好,只等我傻傻說出口,從而來一場油膩膩的‘破鏡重圓’?”
素珍面色如冰,說出的話語字字戳中要害,令鳳清塵心中一凜,想不慌都不難。
“阿珍,你這是從何說起?我不過是……”
鳳清塵仰頭看着素珍,賠笑之色徑自而起,然而還沒說上片刻,便再次被素珍毫無餘地地打斷。
“大丈夫敢作敢當,做了就是做了,爲何連承認都不敢?看來你還是沒有吸取當年的教訓,以後還需好生研習。”
素珍冷聲以對,視線犀利,剛剛的宿醉半醺消卻得差不多。鳳清塵只覺頭皮發麻,面色尷尬,想要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反正我是不會藏着掖着的,愛便是愛,不愛便是不愛。算那個男人幸運,遇上我這麼個喜歡涇渭分明的,不會讓他猜得辛苦。”
半晌過後,這樣一番悶悶的話語混着鼻腔緩緩發出。鳳清塵猝然擡起頭,而後看着眼前的女子以極快的速度變了一番容色,而後重新坐了下來,話語輕緩。
“對不住啊,我剛剛看到窗外有暗衛經過,所以才故意說出這樣一番話,促使他們儘快離開,莫要給他們的主子動這份歪腦筋。殺雞儆猴,以儆效尤,對不住了。”
素珍說着,笑容溫潤瑩透,斑斕奪目,竟也是美得不可方物。鳳清塵看得有些癡然,但是看到她神色之間的迷離,一顆心頓時便明晰起來,玩味之色盡數體現:
“是誰說自己千杯不醉的?如今竟也有栽倒的一日,而且還被我有幸見到,實在是榮幸之至啊。”
“呵呵,誰說不是呢。過往歲月,我從沒想過自己也有這樣一日,而且還栽倒得如此嚴重,光是想想就覺得哭笑不得呢。”
酒勁上來,麻痹了所有的不快樂,令渾身到下都散逸着淡淡的愉悅之情,令心情一下子便飛揚了起來。
素珍低低笑道,想要止住口中話語。但是嘴巴根本不受意識的分配,竟有些滔滔不絕之勢,令她心中掠過微微的苦惱之色。
“別哭笑不得,心中有惦念之人,雖會嘗受諸多蝕骨苦楚,但箇中快樂卻是任何事情都無法比擬的。所以何必糾結,順流而下不就可以了?反正你心中有他,他心中有你,不就足夠了嗎?”
鳳清塵見她醉得不輕,心中無數歹念立即叢生,令他登時便蠢蠢欲動。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如此良機,他說什麼也是不會放過的。
“我承認,你說得有理。我也承認自己有些失卻分寸,爲難了他也爲難了自己。但那又如何?感情之間沉溺也加深刻,越是容易患得患失。許他隔三差五對我行霸道之舉,難道就不興我有所質疑,稍稍爲難嗎?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行徑我可是說什麼都不會同意的,定要反抗到底!”
素珍說到這裡,又笑了起來,模樣有些嬌憨,竟與平常毫無相似之處。鳳清塵笑容更盛,真想捧腹大笑,但卻害怕驚動於她,只得死死憋着,靜靜注視着她。
“其實,其實,以我的性子,若不是真想與他在一處,又何至於要求平等,又要坦白?直接離開不就好了?
雖說他堂堂謙王隻手遮天,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亦是無濟於事。但我凌素珍若是不情願爲之,就算是玉皇大帝來了,也是無法損我之堅定的。
我,是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的。從來沒有過如此強烈的意識,從來都沒有過。哪怕知道前途兇險,哪怕知道結局未知,卻還是不願意改變主意。我精於算計,極重得失,可就算是輸家,輸得徹底,我也是無怨無悔。”
“嘖嘖,真是會說情話,都讓我感動得不行了呢。我從來都沒有如此嫉妒過阿墨,但是這一刻,我卻嫉妒他幾乎要成狂了。”
鳳清塵說着,原本嬉笑的面容漸漸收斂,而後透出一抹鄭重來。
“阿珍,你且放心,我定會助你們一臂之力的。”
不讓你和阿墨以我和素素那般的悲劇結尾,定讓你們相守到白頭。
“一臂之力?如何一臂之力?幫我們和好嗎?別開玩笑了……”
素珍搖搖頭,笑意更爲奪目,只可惜卻夾雜了一抹苦澀:
“他從來都是不會掉頭就走的,他何曾那般聽我的話過?徑自從馬車上躍下,連頭都不回,便消失在我的眼前。你知道嗎?我當時真的恨啊,恨自己爲何不會輕功,那樣就可以飛身上前攔住他了!”
“噗!你,你竟然……”
鳳清塵終於還是忍不住爆笑出聲,徑自看向一臉惱恨的素珍,心中再次對她已經喝醉的事實敲了個徹底。
“別笑,別笑!我這和你說心事呢,你要是再這樣,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
第一千零壹佰壹佰零二章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素珍瞪眼以對,眸光灼熱逼人。鳳清塵立刻閉嘴,強行忍下口中的笑意,佯裝肅穆。
要知道,酒後吐真言之人亦表示着口無遮攔,若是惹毛了她,下場悽慘那是必定的。他還是小心爲上比較好。
“阿清,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就在此時,素珍眨了眨眼睛,招手示意他靠近。鳳清塵神色之間露出一抹狐疑,心中並不想如她所願,於是便打起了太極:
“有什麼話直接說不就好了?何必一定湊過去,未免多此一舉。”
“你過來一下!讓你過來自然有我的道理,快些過來!”
素珍的神情之間掠過不耐之色,手指敲擊桌面示意他無條件聽從安排。鳳清塵不忍拂她之意便湊了過去,等她開口。
素珍見他過來,伸手便抓住他的肩膀,將他們彼此的距離拉到了親密無間的範圍。令鳳清塵神色一驚,整個人登時便有些驚慌,想將如此狀態盡數打破。
“別動!”
素珍厲聲道,手指間的力道更是加緊,令鳳清塵狠狠蹙眉,心中有苦難言。但素珍卻絲毫沒有放鬆他的意思,徑自湊到他的耳邊,壓低嗓音,開口說道:
“我一直覺得這屋子裡還有旁人,極有可能是阿墨!不過他武高強,無所不能,以我之力根本就無法找尋到他的蹤影,所以只能藉助於你來讓他醋上一醋,這樣便可以逼迫他現身了……”
“阿珍,你現下同我說的是悄悄話嗎?”
鳳清塵聽完之後,便困難地扭轉了一下脖頸,而後詢問道。殊不知素珍朝他指了指耳朵,隨即說道:
“當然是悄悄話了,不然公之於衆不就讓他知道了嗎?不過你這說話聲音太小了,怎麼比我的悄悄話聲音還小,快些再對着我的耳朵說一遍。”
“呵呵,我已經無話可說。不過你真是料事如神,阿墨他就在這這屋子裡,而且經你這麼一刺激,他果然現身了。”
鳳清塵說道,而後將她們彼此的距離拉開,狹長的眸子凝向不遠處現身的白衣男子,示意素珍轉頭去看。
“是麼?那我看看。”
素珍驚詫地問道,而後轉頭看向神色陰沉的姬墨謙。嘴角的所有笑意全部消卻,只餘下一抹茫然,呼吸有些急促。
“看到了嗎?他就在那裡,離你不過五步的距離。”
鳳清塵對她說道,眼中微光閃爍,透着令人看不真切的模糊情緒。素珍雙眼朦朧地注視着他,而後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亦步亦趨地朝對方而去。
姬墨謙佇立在原地,看着步履蹣跚的女子朝他走來,神色沉沉,深不見底。素珍走到一半停了下來,而後擡手觸碰,卻是抓了個空,於是便回頭看向鳳清塵,神色之間盡是嗔怪:
“我都走了五步了,卻撲了個空。可見這一切不過是幻覺,你休想騙我!”
話音未落,熟悉的臂彎便將她圈入懷中,令她一時間竟忘記了呼吸。
“現下,還覺得我是在欺騙你嗎?”
鳳清塵笑着開口,雙眸之間滿滿都是素珍茫然無措的模樣,心中愜意十足。
“我覺得,你就是在騙我……”
素珍身子微微僵硬,徑自轉頭望向鳳清塵,心中明明已經知道大事不好,但周身上下全都被酒勁所麻木,分毫緊張都感覺不到,只得任人擺佈。
然而如此的糾結並未持續多久,一股暗力撲向脊背,令素珍猝然眼前一黑,身子驟然綿軟下來。而姬墨謙收回施力的手掌,隨即將她橫抱起來,看了鳳清塵一眼,便準備離開。
“你這就把人帶走了?好歹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至少也該表示一下吧。”
鳳清塵眯起眼眸,一邊揉着痠痛的太陽穴一邊說道,話語之間盡是不滿。
“若是本王想要表示,只怕你此刻已然禍不單行了。”
姬墨謙一邊前行一邊說道,衣衫因步伐的虎虎生風而獵動頻頻,令燭火亦是搖曳不止。
“深更半夜竟灌醉本王的女子,而且居心叵測,若不是看在你出發點尚可,本王必定不會饒過你!好自爲之,下不爲例。”
“居心叵測?姬墨謙,你這顛倒黑白的能力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鳳清塵氣結不已,想起身找他理論一番,但天旋地轉的無力感桎梏住了他的一切舉動,促使他無可奈何地選擇放棄,心中恨得牙牙癢也是無法。
“行行行,隨你怎麼說。我渾身無力,不想和你在這種無用的的話題上耽擱時間。不過,有些事情我還是有必要告知你一聲的。”
鳳清塵微微沉頓,面色凝重,喜怒哀樂徑自被盡數掩蓋,語氣亦是冷肅之至:
“皇上的脾性你應該極是清楚,阿珍會否得到認可只怕早已成爲定局,所以還是收起你那套哄騙無知少女的言論,好好想想如何護佑阿珍以及她的家人,甚至,告訴他們如何在關鍵時刻予以自保。
自古以來,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有割捨纔會有收穫。你固然有兼濟天下的卓越才能,但是終究不是儘可將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南宮那邊便是一個血一般的教訓,作爲好友,我真的不希望你因爲這些次之關聯而傷害了最爲重要的一支。
有的時候,人不可太過無私。不然等待你的便是漫漫歲月之中,那個人已無法陪你到老。那樣的感覺,我一個人嘗就夠了,不想你隨我一起。”
鳳清塵眼中霧氣漫漫,呼吸微微急促。姬墨謙背對着他,始終未曾回身,但卻是耐心聽完他口中的話語,輕輕應了一聲,隨即抱着素珍大步離開。
*****
午夜夢迴,清夢無痕。
經過一場昏昏沉沉的酣眠,素珍睜開眼眸,只覺得渾身痠軟不已,宿醉的難受促使她眉頭微蹙,面色一派糾結。
“醒了?”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素珍只覺頭皮一麻,想要掙扎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身軀徑自被一記力道緊緊環繞,根本沒有動彈的餘地。
第一千零壹佰壹佰零三章餵食,甜蜜折磨-上
“醒了就好,這邊有一早便準備好的蜂蜜水,喝下去也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姬墨謙示意她莫要動彈,而後起身伸手,將那小桌上的精緻瓷盅端了過來,而後打開來,攪動湯匙,舀出一小勺,將脣湊過去吹了一吹,隨即便遞到素珍脣邊,等她張口吃下去。
“等一下。”
素珍此時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蜂蜜水,漆黑的眼珠打量着周遭的一切,神色之間趨向訝異,無盡的不解之色徑自暴露開來,將她整個人盡數覆蓋。
紗簾掀開,飛掠而過的景緻出現在她眼前,配合着馬車帶給身子的微微晃動,給予素珍難以言說的瞠目結舌。
她此刻是在馬車上,而且還是和阿墨同處一車,更可怕的是她竟然還躺在他懷裡。而且還同蓋一條毛毯。她記得,她記憶中的最後片段是與鳳清塵把酒言歡,互倒苦水。如今怎麼就到了這個男子身邊,且毫無知覺。
“還是你等一下吧。先將這蜂蜜水喝光,解了這身子上的昏沉難受,然後再關心其他也不遲。快些張嘴,不然這蜂蜜水可要涼了呢。”
姬墨謙看得出素珍眼中的焦灼和疑慮,但是蜂蜜水自做出之後已經經歷了近半個時辰的時間,再不喝就涼了。於是便固執地持着湯匙,讓她張開嘴。
“你……”
素珍擡頭望他,有些結舌。見他持着溢滿****的湯匙,心中頓覺不忍,於是便張口將****飲了進去。
姬墨謙目光如炬,一種奇特的感覺立時充斥在他的心中,令他感到新奇,卻又覺得一顆心變得豐沛不迭。於是,他果斷在素珍吞嚥那一匙****之後又咬了一湯匙送過去,迫得素珍除了張口別無他法。
很快,那蜂蜜水便迅速地見了底。姬墨謙望着已經空了的瓷盅,仍有些意猶未盡,心中暗恨爲何不多準備些吃食。而素珍則慶幸不迭,終於結束了這甜蜜的折磨。
“我們現在是在趕路吧?看窗外的光影,似乎已經過了清晨了吧。”
意識漸漸恢復,六識也可觀四方,很多問題也就迎刃而解,無需再過糾纏。素珍直了直腰身,然後將自己推測出的結果訴諸於口,以取得一個共鳴。
“嗯,已經快到晌午了。稍後我們便會停下休憩一小會兒,再做趕路。眼下沒有驛館,只能在車上委屈一下了。”
姬墨謙輕輕撫了撫她的髮絲,然後輕輕說道,眼中含着一抹柔和,致使他一貫冰冷的線條亦融化了許多。素珍注視着他,而後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在他懷裡調轉了一下身子,準備繼續臥倒:
“沒關係,那我再睡一會兒,有何事叫我便好。”
如今,一切又恢復如初,好似他們昨晚的彆扭根本就是一場夢一般。而她似乎也覺得沒有再爭辯下去的必要。
根深蒂固的思想,僅能因爲一個愛字便幻化爲無形?是她妄想了,看來女子一旦墜入愛河便會失去理智,索要無度,如此的狀態實在是不好,她日後要好生改正一番。
“珍兒,莫睡,關於昨日的事情,我還未曾給你答案。現在,你不想聽聽嗎?”
第一千零壹佰壹佰零四章餵食,甜蜜折磨-下
素珍正欲閉上眼眸,但那低沉的聲音徑自沒入她的耳廓,令她的眼皮想要闔上亦是不能。
但她真的不想再面對面地接受一次失望,或者是燃起希望後的引發的熄滅殆盡。昨晚,她似乎已經將所有的勇氣全都用盡,以至於如今再“調兵遣將”,也是無力響應。
更何況,昨晚她和鳳清塵借酒澆愁,後來竟隱隱嚐到了酒意帶來的快樂。但之後的事情她卻毫無印象,以至於一睜開眼眸便發現自己躺在阿墨懷中。若誰和她說這期間相安無事,只怕她定要給那個人貼上一個“騙子”的標籤。
由此可見,阿墨必定是因爲這期間所發生的某件事情而決定如此。外力左右很容易掩蓋心中的真實所想,不聽也罷。
姬墨謙注視着懷中女子眯眼無聲的樣子,微涼的眼神之中露出一抹淡淡的無奈,突然間自素珍身後狠狠抱住她,然後同她一起失去平衡,跌倒在絨絨的毛毯之上,引得馬車發出一陣顫動。
“你這是幹什麼……”
素珍只覺得生生的疼痛在腰間襲來,促使她低叫出聲,隨即蹙眉抱怨。然而一隻寬大的手掌卻突然間捂住她的嘴巴,令她瞪大眼睛,渾身到下不禁掠過一抹僵直。
“不要說話,也不要動,就這樣,聽我說。因爲這些話,我或許只能鼓足勇氣說一次。”
姬墨謙靠近她的脊背,環繞着她腰肢的雙臂又一次加緊力度。素珍不禁嗚嗚出聲,想要掙扎一番,但顯然無濟於事。
隔着背脊上的薄薄衣料,灼灼的熱度以及濃烈的緊繃之勢徑自蔓延開來,令她心中不由咯噔一聲炸裂開來。
她身後的男人,竟然被緊張牽着鼻子走,而且亦有種一發不可收拾之意。他到底想說些什麼,竟讓他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昨晚,你提出了一個古怪的言論,名叫‘平等’,並讓我好生考慮清楚,再給你答覆。說實話,直到現在我恐怕都沒有參透你想表達的意思。
在我看來,你的一切所需,理應由我來照料。而身爲一個男人,我自該爲你創造一個世外桃源,讓你在期間無憂無慮,安穩過活,想做什麼便做什麼……諸如這些,都該由我親自負責,且毫無怨言,甚至甘之如飴。
你自來都同其他的女子不甚一樣,所以我如此的照料或許並非是你所需要的。但你可知道,唯有你心安理得,我才能由心歡喜。
因爲這些都是我用以補償你的。你所說的平等,在你我之間,你纔是那高高在上的一方。你給予我的,是我竭盡所能都無法彌補於你的。所以我纔會誇下海口,所以我纔會反覆要求你莫要離開我。
你或許從未想過,若你我分開,你會依舊精彩,而我卻會生不如死。珍兒,請你給我一些公平可好?讓我可以待在你身邊對你好,竭盡所能,義無反顧。唯有如此,待我怯懦,無依,甚至生死攸關時,纔敢讓你在我身旁。”
第一千零壹佰壹佰零五章 表白,當簡單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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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珍只覺得眼前一片灼熱,酸澀的感覺在鼻腔內肆意盤桓。嘴裡的話醞釀了許久纔出口,但卻被墨謙狠狠打斷,再無聲息。
“聽我說完。”
鳳清塵的打斷乾脆利索,令人毫無反抗之力。捂着素珍嘴脣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放開,許是因爲那落在手背上的一滴潮溼,又或是因爲他因爲話語而激動的心緒。只見他徑自將那隻手放到素珍垂在一側的手上,與之十指相扣。
“阿清對我說,自古兩難之事總是許多,盡善盡美只怕唯有在書本上纔可體現。無疆之事,我便犯下了如此錯處,當斷不斷,總保留着一縷情面,一番希望,纔會令最後的結果不盡如人意。
不過我也慶幸,畢竟藉由這一次,令我也看清了許多,亦真正知曉了於自己最重要的是什麼。所以此番回宮,纔不至於犯同樣的錯誤。若是如此行事,只怕還會將許多事情簡化一些,好讓你我之間再無阻力。”
“說完了?”
素珍聽完身後那個男子的話語,隨即清了清嗓子,板着臉詢問道。還沒等姬墨謙回答,她便甩開他的手,將身子轉過來,與他面對面,神色之間盡是犀利。
“以上,便是你給我的答案?原來所謂的‘男女平等’,是對你的苛責,讓你困苦不堪,而這四個字便是對高高在上的我的一番聲討?謙王爺,你這倒打一耙的能力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珍兒,你爲何會如此想,我……”
姬墨謙萬萬沒想到自己這一番肺腑之言竟會被懷中的女子曲解不已,心中不由焦灼萬分。然而素珍卻以手指頓住他的薄脣,身子繼續靠近,語調之間滲透着一抹蠱惑之意:
“聽我說完。”
她有條不紊地吐出這四個字,而後與他四目相對,將口中的話吐露而出:
“不過見你這番神情,應該不是誆騙於我。索性我就算接受了。自此之後,你負責我安穩度日,我照料你心中晦暗。男女對等,互幫互助。你若愛我,便要學會尊重我。如此之爲,你可能做到?”
“我定會尊重你的,不會勉強,你且放心吧。”
某人悶悶地說道,所有的霸道徑自隱沒得無影無蹤,畢竟他一心一意愛着的這個女子不喜歡這個套路,他應該能避免就避免。
“呵呵,可我爲何不怎麼放心呢?”
素珍低頭看他,嘴角噙滿笑意。見身下的男子眼眸睜大,想要開口反駁,便同過往一般捧起他的臉頰,然後一字一頓地對他說道,清晰有力:
“不過,你若是做不到也無妨,大不了我便是對你死心罷了。所以你且好自爲之吧!……哎呦!”
話音未落,素珍的嘴裡就發出一聲驚叫,腰肢被緊緊禁錮,整副身子極速下落,與姬墨謙再無一絲縫隙。
“你敢!若是你敢對我死心,對我……”
姬墨謙眼中掠過冷人心肺的冰霜,狠狠瞪着她,但是很快便泄了氣,神色之間頹然不已,令他的神色迅速黯淡下去:
“算了,我且好好行事便好了,不然真的成了那一步,我亦是無能爲力。”
“不過是束手無策罷了,面色怎麼如此難看?好了好了,別難過了,我說些什麼來安慰你一下,如何?”
素珍心中五味雜陳,而後以手抵住他的胸膛,深吸一口氣,對神情有些委頓的墨謙說道:
“姬墨謙,我愛你。”
世上的甜蜜情話數不勝數,分外動人之句更是屢見不鮮。但素珍覺得,千言萬語亦不如簡單直接,以愛恨來言雖然有些簡易粗暴,但卻能以最快的速度直達心扉,深入內心。
“珍兒,再說一遍。”
腰肢被勒得極痛,深切接觸的視線火光四射,好似要將人生吞活剝一般。素珍眼角面容微微無奈,而後抵住他的的脣,輕輕啄了一口,輕輕開口說道: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話音未落,音色尾調便投入到脣齒相觸之間,消磨得無影無蹤。車窗之外,驕陽如許,景色如畫,同車內這春光一幕交相呼應。清新縱有,熱烈亦不示弱,說不出的契合服帖,總之令人心頭柔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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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交替,冷暖界限。那暖意盎然的南疆風光漸漸成了一場遙不可及的夢,眼下那冷冽的寒風,刀子似地擦到臉上,令眼前不禁冰天雪地,就連心中亦是冰凍三尺,麻木不仁。
儘管已經做足了準備,突如其來的溫差變化仍舊令素珍等人手足無措。尤其是近兩日,紛飛的鵝毛雪片令一切都覆上了純白之色,道路結冰,馬車極不好走,以至於本就漫長的路程變得更加困阻重重。
“我要習武,我要習武,回去之後,這個光榮的使命就交在你如槿的身上了,定要讓我學會,知不知道……”
圍着炭盆,裹着貂裘大氅,素珍幽怨地說道,心中憤懣之色呼之欲出。
“夫人,習武是件好事,可您這年歲起步,卻是有些……”
如槿只着一身單衣吃點心,滿心都在美食之間無以自拔。結果聽到素珍開口說話,下意識地便要反駁,但一抹不祥的預感徑自刺入她的心肺之間,令她立即住口,擡起頭來,一雙漂亮的眼睛誠惶誠恐。
“有些什麼?看來某些人無緣我親自下廚的年夜飯了。”
素珍冷聲以對,短短几個字便讓某人肝腸寸斷。就在此時,一陣冷風自掀開的車簾而來。素珍立即驚叫,神色又驚又氣,一腔不平全數爆發出來:
“是誰啊!剛剛續好的熱氣全都被散走了……”
話音未落,熟悉的熱度以及氣息便將她整個人環住,令她立即不再出聲,呼吸之間揚起一抹饜足之音。
“我有話對你說,你莫要離我如此遠,過來一些。”
姬墨謙眼神如墨,深邃不已。一旁的如槿立即識趣地掀開一小角門簾,然後悄無聲息地離去,以免再招惹夫人不開心。【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這次起-點515粉絲節的作家榮耀堂和作品總選舉,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絲節還有些紅包禮包的,領一領,把訂閱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