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隨着寢室之中傳來的低沉吩咐,候在外面的府中下人皆變了臉色。一身紅衣的鳳清塵眼中燃着火焰,無盡的怒氣充斥在面色之中,頗具猙獰。
“居然還敢要酒,居然還敢要酒……”
鳳清塵咬牙叫道,徑自邁步而入。紅衣飄揚之時,硃紅大門狠狠闔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站在門口的府中下人神色皆顫抖不已,只覺這一夜格外漫長,黎明遙遙無期。
“快些去請桑老先生以及桑大夫前來,刻不容緩。你們幾人,且隨我等在這裡,若有情況,隨機應變。”
王府的莫總管開口打破沉寂,而後沉着地吩咐一旁的幾人。只見一個較爲年輕的侍從開口反駁,語氣間仍舊夾雜着不穩定:
“總管,桑侍衛他今早便出城了,直到現在還未回來,只怕……”
“不回來也得回來!以王爺這番狀態,稍後定有桑老先生忙的。而鳳公子剛剛那般火氣鼎盛地衝進去,只怕也得丟了半條命,到時候還能讓老先生再分心嗎?快去!”
莫總管冷聲道,神色之中流過一抹寒芒,嚇得那年輕的侍從立即點頭應允,而後快速跑出,不一會兒便消失了蹤影。
莫總管暗自嘆了口氣,而後轉頭看向那緊閉的門扉,眼眸之中一片哀然,令那灑落的月光也變得黯淡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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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臥之中,濃醇的烈酒氣息浸染在空氣的分寸之間,幾乎要灼傷人的眼眸。
勁道十足的指風將室內的所有燭火盡數點亮,令整個寢臥亮白如晝。只見鳳清塵如同疾風一般衝向裡室,紅色的身影在燭火之下顯得鮮明不止。
“來了?帶酒來了嗎?”
光亮之下,一身白衣的姬墨謙放下手中的酒瓶,而後擡頭看向鳳清塵,神色清冷如雪,令人不禁發寒。
“姬,墨,謙!”
鳳清塵咬牙切齒道,手中掌風徑自揮了出去,且不留絲毫餘地。姬墨謙神色一厲,偏身便躲過了那一記揮斥方遒的力道,雖然看起來輕而易舉,但那振聾發聵的碎裂聲響卻在這窒悶的環境中幾乎震裂人的耳膜。
鳳清塵揮完這一掌並不準備就此算了,反而擺出架勢準備近身搏擊一番。然而卻有一股力道比他還要快,徑自鉗制住他的手腕便是一擰,令他一下子便動彈不得,一下子從主動出擊變成了受制於人。
“念在你出發點不差,本王饒你這一次。”
姬墨謙鉗住他的手腕,指尖的力道又一次加大,令鳳清塵冷汗立即浸溼了衣衫,眼前掠過些許模糊。
“饒我這一次?謙王,你大可不必饒我。照你這折騰法,只怕根本就饒不過我幾次便嗚呼哀哉了。所以還是莫要說什麼大話了……嗷!”
鳳清塵無聲地笑道,而後咬牙說道。然而話音未落,更深切的痛楚便令他低叫出聲,眼前光亮皆是明明滅滅。只見姬墨謙將他拉至面前,逼近他,低聲說道,微紅的眼眸之中掠過無盡的嗜殺之意:
“鳳清塵,你當真以爲本王不敢殺你?”
“阿墨,我可從來沒有這般想過。在這世上,除卻阿珍,你又顧惜誰的性命?現下你連自己的性命都已經不顧,我又怎會抱有這般的僥倖心理?
只不過,你可想過,你如此糟踐自己的性命,阿珍若是知道了,會不會傷心難過?不過你似乎也沒什麼可在意的,反正你傷她也不是一遭兩遭了,也不在乎多這一次……”
話音未落,手上的桎梏便突然間消失無蹤。只見鳳清塵宛若一道虹影一般被拋向不遠處的琉璃地面,一口鮮血徑自而出,將那地面染得尤其鮮豔,且散着觸目驚心的光芒。
姬墨謙身形驟然委頓,高大的身軀筆直地站着,面色慘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在期間遊弋。
“怎麼,這就放過我了?看來我真是託了阿珍的福,不然堂堂鳳公子橫死除夕真真是不好的消息,我那般玉樹臨風的形象也就算是毀於一旦了……”
鳳清塵自地上站起來,而後抹去嘴角的血跡,徑自走向姬墨謙,面容之中不禁露出一抹笑意,但卻夾雜着十足的戲謔:
“你可知道,今日宮宴之上,皇上當庭宣佈了北戎公主於兩日後進宮謁見的消息,同時亦挑明瞭北戎與天頌和親的最終目的。
雖然他並未指名於你,但以他那睚眥必報的性情,必定會將那一劍之仇盡數還之。只怕這回這公主你是必娶不可了,不然抗旨不遵的罪名必定會落到你頭上,到時候一切必定麻煩不已。
那北戎同你有血海之仇,而宮中那位雖一直暗中同北戎王聯繫,但卻知曉何爲內人外人。而今經那夢妃蠱惑,加之你們之間的矛盾,促使他連基本的理智都不再擁有。只怕這回真的會夥同北戎一同對付於你。
前後夾攻,腹背受敵,如今你若再這樣下去,只怕日後再無翻身之地。”
鳳清塵說到這裡,見眼前的男子一直垂首不語,心中的怒氣便消卻了許多,清了清嗓子,他神色之間涌起清亮光芒,而後對他說道:
“阿墨,現下的一切都看你的決定。一切皆已準備就緒,只等你一聲號令,哪怕刀山火海,我等也必定傾身相隨……”
“不,本王不需要你們傾身相隨。”
就在這時,姬墨謙開口道,而後擡頭看向鳳清塵,眼中神色更加戲謔,令鳳清塵心口不禁一涼:
“如今,本王性命都已不保,還談何翻身?折騰一番,不過是徒勞一場罷了,沒有任何必要。阿清,你日後還是莫要再來這謙王府了,相爺始終舐犢情深,若你肯低頭,他必定會盡釋前嫌的。”
“你說什麼?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鳳清塵萬萬沒想到姬墨謙會說出這樣的話,整個人宛若置身於冰窟之中,好似有萬劫不復的黑暗在等待着他。
“回去吧,做你的相府嫡子。自此以後,你我形同陌路,就此別過吧。”
姬墨謙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清晰不已,沉頓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