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墨謙垂着頭,跪着的身子背脊挺立,好似一尊雕像一般紋絲不動,對面前突然出現的幾人視若無睹,毫無反應。
“奴才給王爺請安,皇上請您移步偏殿,想與您單獨一敘。”
爲首的太監總管硬着頭皮說道,尖細的聲音儘管帶着小心翼翼,但仍舊刺耳不已,尤其是近距離聽來,格外的不舒服。
“現在?”
姬墨謙擡起頭來,深沉的眼眸徑自看向太監總管。雖爲仰視,但那份不怒自威的灼灼氣勢卻令那太監總管以及身後的幾名隨從心生膽寒,抖顫不已。
“回王爺的話,就是現在,請您即刻前往。”
太監總管強行維持着鎮定,而後開口迴應,握着拂塵的手指不有攥緊,其間滲出絲絲冷汗。
“嗯,且告知皇上,本王稍後就到。”
姬墨謙開口道,言語之間自是冷峻不已。總管點頭示意,隨即派了身後的一人前去報信,而後在此恭候謙王起身,準備同他一起離開,以備不時之需。
“本王剛剛的話說得不夠清楚嗎?本王要自己前去,無需你們幫襯。看來總管是不想離開了,是不是?”
姬墨謙擡起頭,眉眼之間亦是一番寒徹刺骨,話語之間冰天雪地,足以令人渾身血液凍結。總管幾人臉色煞白,亦是魂不附體,急急請罪之後便快速離開。很快這勤政殿之中又重現寂靜。
姬墨謙見他們離開,心中不由暗舒了一口氣。而後纔敢將一直潛藏着的痛楚之色顯露出來,以至於眉頭亦是擰成了一團。
只見他就地起身,渾身到下的虛乏令他渾身發軟,以至於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令自己站穩。但是眼前仍舊模糊不堪,呼吸亦是急促不迭,令他根本無法正常行走。
只見他沉吟了片刻,而後將袖中的藥瓶拿了出來,徑自將裡面的藥丸全數倒進嘴裡,而後催動內功,致使藥效發揮,整個人才逐漸好轉。
這一個時辰,他體內的毒開始劇烈地發作起來。由於這些日子他已經情況穩定,所以這突如其來的爆發令他竟有些捉襟見肘。
而最爲棘手的是,他隨身攜帶的藥丸服了下去,根本不起作用。而以往他只需服上三顆,渾身到下便可以暫且不用被疼痛所困擾了。
如此狀態他竟是束手無策,心頭間焦灼難耐。而就在這當口那幾個通風報信的人走了進來,他又如何能有好態度?
思緒進到這裡,姬墨謙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胸腔之間的痛楚只留有些許,氣息不由通暢起來。
不過慶幸的是,再吞下整整一瓶藥丸之後,他恢復如常。不然拖着如此病態去面聖,並沒有任何好處。
他之所求,此刻還未曾得償所願,他說什麼亦是不會倒下的!
想到這,他暗自整理了一番自己,而後便闊步前行,推開宮門便朝不遠處的偏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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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矇矇亮起,晨色漸漸籠罩大地,令森嚴肅穆的謙王府亦是微微亮起。
臥房之中,已經梳洗完畢的素珍坐在梳妝檯前發呆,手中的帕子攥在指尖,緊緊揉捏,令那錦帕已經沒有了原來的樣子。
“王妃。”
就在此時,一襲低低的呼喚令她驟然回神,而後尋覓聲音的主人。緊接着,如槿便出現在他面前,望着她的神色充滿了擔憂。
“怎麼樣?王爺在宮中可還好?”
素珍開門見山便問道,神色之間的忐忑凸顯無疑。如槿連忙握住她的手,而後對她說道,聲色微微低沉,卻也清晰:
“王爺四更之時進了勤政殿,皇上見他前來便屏退了服侍之人,與之相談了近一個時辰。內容並無得知,但定然與雷太子和尉相之死有很大的關係。這兩人甚是重要,如今卻死於非命,只怕接下來的一切也就變得棘手不已了。”
“你說什麼?雷太子和尉相……死了?”
素珍眼中掠過難以置信之色,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感到難以接受。
“是,據說是與禁衛統領方艋發生衝突,刀劍無情,誤傷之至,待太醫前來時,一切已經悔之晚矣。
王爺和皇上定是爲此事交談,但據說並不是很順利,中途轅帝曾憤然離開,王爺則在殿中待了近一個時辰。而今似乎又有了進展,召王爺前去偏殿議事。”
如槿說到這裡,一雙秀眉頭鎖得更深,口中話語亦是不知從何處說起。素珍聽着她的話,神情之間若有所思,而後便開口問道:
“如槿,如此事情,一般按照王爺的行事做派,他會選擇如何解決?”
“啊?王妃,這……”
如槿猝然一驚,萬萬沒想到素珍會如此快地就追尋到如此地步,令她全然不知如何回答,額頭間不由泛起絲絲縷縷的細汗。
“怎麼?是不知道還是不願意說?不過在我看來,應該是後者佔據更多。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強你,我且說出一個,你且來評一評我的猜測是否準確。”
素珍說道,眉眼之間漫琦起淡淡波光,沉頓片刻,便繼續開口說道:
“無論孰是孰非,如今人已死,羈押他們的天頌亦是難辭其咎。北戎本就虎視眈眈,如此狀態正合他意,契機生成,佔據上風。只會定會獅子大開口,開出一些難以負荷的條件。
而阿墨他素來以驍勇善戰著稱,勢必不會給他們這樣的機會,所以一場惡戰即將到來,對不對?”
“王妃……”
如槿聽得神色大變,嘴巴屢屢張開,卻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盡善盡美。素珍微微一笑,隨即不去理會他的糾結,低低說道:
“行了,我明白了。你的表情足以告知我一切,所以你亦是不必再說了。”
“王妃……”
如槿看着素珍眼中黯淡的神色,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然而就在此時,一陣敲門聲隨之響起,令她口中的話語又一次生生地打斷了下去。
“王妃,屬下桑孺給您請安。師父說他有事要與您相商,望您即刻前行,不知您現下可方便?”
門外,桑孺的聲音響了起來,令室內之人心頭不由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