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素珍循着樂天手的方向朝前看去。只見道路盡頭,一處屋舍藏於其中,雖屋瓦不甚從新,但卻別有一番別樣韻致,顯得與四周格格不入。
屋舍外有一處不大的院落,期間繁花錦簇,樹蔭涼涼,微風一過,清香四溢,到時令人心曠神怡。
素珍領着樂天朝前走去,直直朝前走去,而後準備敲打荊扉,結果才微微碰觸了一下,門扉就自己敞開了。
“敢問,崔夫子可在家?”
素珍站在門口朝裡面巴望,而後問道。可是問了好幾聲,都無人應答,令她升起了些疑惑。
怎麼,不在家?按理說不應該啊。
素珍擡頭看了看靜寂的屋子,而後又看了看半開的門扉,於是決定進去一探究竟。
“娘子,不可。”
就在這時,一襲黑影擋在了她的前面,不讓她前行。只見如行雙手提着素珍此番帶給崔雪嵐的見面禮,直直擋在門口,自黑紗裡幽幽吐出話語。
“爲何?”
素珍下意識地握緊樂天的手,然後問道。
“這老頭子一貫最不喜旁人不請自入,這算是他的一大忌諱,若是犯了,只怕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也是不會再教了。就連王爺也是對此謹慎的,望娘子三思。”
如行低聲稟告道,黑紗因爲回頭的動作而微微搖晃了一下,一縷微光投射而入,照亮了他的輪廓,但卻不甚清晰。
“哦?這崔夫子還有這樣的規矩?”素珍不由有些訝異:“那你的意思,是我要在這裡等,直到他請我們進去爲止?”
“應該是如此。不過您且放心,他並非故意刁難您,此刻未能讓您進定是有道理的,估計一會兒就會讓您和小公子進去了。”
如行回稟道,然後壓低聲音對素珍說道:
“這老頭子實在是犟得很,而且規矩太多,但重在一身好學問,和他學習自是有益的。當今聖上以及王爺皆由他啓蒙教導,皆獲益匪淺。不然王爺也是不會讓您和小公子受這份閒氣的。”
“我明白了。”
素珍見如行都已經將話說到這份上,自然也不會再說什麼。
她並非是不通情達理之人,如行都如此說了,她就是不想等卻也是得等的,不然也是給阿墨平添煩惱,令他往那邊也不好做。
行吧,等就等會兒吧,誰讓她有求於人家,自然要體現出自己的誠意。只要不是太過分,她可以做出適當的讓步。
儘管她覺得這崔雪嵐的譜有些大了。
“如行,你且將物什放下,不必和我一同在此處等。有什麼事情我會第一時間喚你的。在此,你可以先回到暗處,省得你那皮膚又被陽光刺激。”
素珍對如行說道,示意他別在陽光下站着,省得引起不適。
如行一怔,遮在黑紗中的面容不由讓涌起一抹不好意思。看來如槿那廝的謊話真的讓娘子信任無疑了,而且竟然還如此關心他,想想真是有些愧疚。
“快到暗處去,你這是磨蹭什麼!”
素珍見他遲遲不動,於是便說催促道,神色不由一沉。
“哦,屬下告退。”
如行仿若夢醒,立即躍身離開,步履竟有些倉惶。與剛剛那矯健的英姿大相徑庭。
素珍望着他的身影,不由微微一怔。
這是怎麼了?難道是病症加重了?看來一會兒送樂天拜師之後得去藥鋪子給他抓點藥喝一下,估計會舒服許多吧。
素珍如此想着,然後望了望寂靜無聲的院落,領着樂天避開那日漸濃烈的陽光,在一處樹蔭處靜靜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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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越加刺眼,空氣日漸灼熱,衣裳漸漸溼透。
素珍拿出自帶的綢扇,然後給小傢伙扇着,眼神望着那院落,神色越加沉鬱。
眼下,他們已經等了近半個時辰,可是裡面絲毫沒有動靜。
期間,她又嘗試站在門前對着那屋子喚了幾聲,可是依舊無人應答。
“娘,爲何咱們還是不能進去啊,是不是裡面沒有人啊。”
樂天小臉紅撲撲的,汗珠子順着脖頸子流入衣襟之中,令整身衣裳都溼答答的,看起來有些狼狽不堪。
“來,先喝口水。”
素珍拿出自帶的木頭水壺,然後遞給樂天。樂天接過,而後喝了幾口,眼神裡微微露出一抹黯然:
“娘,您說夫子他是不是不願意收下樂天啊?畢竟樂天已經過了啓蒙的年歲,而且也不是很聰明,所以夫子反悔了……從前,爺爺教偶的時候也是頭痛的,所以……”
小傢伙說到這裡,不由低下頭,然後看着自己的腳面。
從前,杜家老爺子是對他進行過啓蒙的,但是啓蒙了一段時日之後,就再也沒有找過他。他每次詢問,杜老爺子對她說日後再說,再到日後,他就被趕出了杜家,成爲了沒名沒姓的小孩子。
“其實,不和這個夫子學也是可以的。可是孩兒真的已經準備了好久,每天都很努力,這樣對孩兒,孩兒還是有些傷心的……”
樂天擡起頭,滿是汗水的小臉仰着,勉強露出一抹笑意。
“別說喪氣話。”
素珍看着小傢伙的樣子,突然從嘴裡蹦出這樣一句話。只見她騰地起身,然後提起地上的見面禮,眸光逼人:
“你是我凌素珍的兒子,以後不許再說這樣讓人的話!你哪裡比別人差,莫要如此自卑!我現在就帶你去見這高高在上的夫子,好好問問他言而無信如何解釋。今個,他教也是教了,不教也得教!沒商量!”
說完,便徑自朝門扉而去,而後一腳踢開那院落的門,頓時碎了四周寧靜。
“娘子,您這是做什麼?”
如行猛然閃身到素珍跟前,然後攔住她的去路,聲音有些焦急。
“做什麼?當然是進去看看,裡面那博學的夫子是不是中暑倒地,不省人事。”
素珍冷笑道,而後準備繞過他,徑自帶着樂天朝院子裡走去。殊不知如行卻不肯讓開,直直擋在她面前。
“如行,我已經按照你的提議在這裡等了許久,可是絲毫不見他有所表示。自古雖有三顧茅廬契而不捨,但是前提條件是諸葛孔明並未提前答應劉公見面而中途反悔。我也想在此發揚這一感人典故,但是我發現,此人並不具備孔明的資格。”
素珍說道,然後望向他,眸光冰冷:
“讓開,否則我現在就讓你黑紗碎裂,和日頭親密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