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當時回來就看到你和我媽他們的墳墓立在一起,我還跟村子裡的人打聽了一下,他們都說你們全都死了。我這才心灰意冷,準備離開,恰好在離開的那一夜,碰到了一個難產無助的女人,我把人送到了醫院,大人沒保住,只保住了孩子,我就把那個孩子當成了你給我生的孩子,抱回了北京……”
所以,耿琇玉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只是他爲了回來找他們沒找到,無意中遇上的一個緣分。
爲了彌補他們之間的遺憾,他把耿琇玉帶回去,當成了親生女兒照顧。
孩子,一說起孩子,鄧寧心一下子就想起了耿淮西。
手一伸,忙不迭的抓住了耿東明的袖子。
“東明,東明,我來找你就是爲了孩子。你還記得嗎?你要離開前不久,我沒忍住就把自己給了你,再過沒有兩個月,你犧牲的噩耗就傳了回來,耿家也被敵人給血洗了,只留下我們幾個人。那時候,我發現……發現自己有了你的孩子……”
“什麼?”
耿東明再次被驚到了。
“寧心,你給我生過一個孩子?那孩子呢?孩子在哪兒?”
“孩子好好的,不過現在他因爲偷偷做生意被人舉報投機倒把,破壞革命,已經被紅衛兵抓起來了。凌雲和淑蘭已經想到辦法救他,可是他們還需要一點時間,你……你能不能想辦法讓那些人先不要審問他們。”
說起耿淮西的事兒,鄧寧心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耿東明一聽鄧寧心的話,立馬摟着她讓她莫要再哭,抓緊時間說清楚事情比較重要。
在他的安慰下,鄧寧心這才把事情一一說明清楚,人被關在哪裡,又具體因爲什麼被抓,問清楚之後,耿東明就叫來了自己的副官,準備了車子出門了。
“爸爸,你們要出去嗎?”
“嗯,琇玉你先在家休息,爸爸出去辦點事,晚點兒回來。”
耿琇玉倒是沒有糾結,問了一聲又回去休息了。
鄧寧心剛坐上車跟耿東明走到軍區大門口,就看到姜淑蘭和沈凌雲倆人正跟守門員說着什麼。
鄧寧心急忙拍了拍車窗,朝着外面大叫。
“淑蘭,凌雲……”
耿東明見狀,忙伸手替她打開了車窗的玻璃。
“淑蘭,凌雲,我在這兒!”
聽到鄧寧心的聲音,沈凌雲一回頭就看到車內的情形。
鄧寧心眼眶紅紅的,臉上的笑容卻很安心,很踏實,一看就知道在耿東明那兒沒有吃苦頭。
沈凌雲把心放了放,摟着姜淑蘭一起跑到了車子旁邊,兩個人這纔看清了坐在鄧寧心旁邊的男人。
與耿淮西有七八分相似的男人,眼眸深邃,目光犀利,眉頭微微皺着,帶着不可磨滅的威嚴。
“他們倆是誰?”
耿東明打量了沈凌雲和姜淑蘭一眼,最後把視線落在了沈凌雲的眼睛上,問着鄧寧心。
“這是我兒子和兒媳婦……”
兒子兒媳,那不就是……
耿東明身子一顫,正打算轉身下車,就被鄧寧心一把就拽住了。
“慢着,這不是我給你生的那個兒子,凌雲,淑蘭,你們倆快上車來吧,咱們一邊走一一邊說。”
爲了方便沈凌雲和姜淑蘭坐在一起,鄧寧心一邊攆着耿東明到了副駕上,一邊自己往另外一側挪,沈凌雲就勢拉開了車門,扶着姜淑蘭上了車。
這輩子回來之後,姜淑蘭還是第一次坐車。
軍用吉普,跟她後來做得載客班車不一樣,坐起來很舒服,不知道里面放了什麼,還充斥着一股子淡淡的香氣。
“寧心,給我介紹一下。”
雖然從鄧寧心的話裡,耿東明猜測出了許多真相,心裡也十分的不是滋味兒。
但想到他們還活着,他又覺得釋懷了。
“你走之後,我嫁到了遷橋村沈家,這是我在沈家的大兒子沈凌雲,這是他媳婦兒姜淑蘭,我還有個女兒叫沈慧清,嫁到了外省。”
雖然耿東明心裡清楚鄧寧心已經嫁了人,不然不會平白出來一個兒子。
但親耳聽到她說出來,耿東明還是覺得胸口如針扎過一般。
但畢竟是經歷過風雨的人,即便心裡難受,面上也不會顯露出來,一臉穩重自持的朝着沈凌雲和姜淑蘭點了點頭。
“你們好。”
“耿叔叔好。”姜淑蘭扯着笑臉喊了一聲,沈凌雲卻沒有張嘴,只是略微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不管這個人是不是變過心,但他始終讓她媽一個人面對了許多的艱難困苦,說一點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耿東明也沒介意沈凌雲不叫人,反倒是沈凌雲那副看起來桀驁不馴的樣子,令他有些側目。
淑蘭這個兒子瞧着挺不錯的,一點都不像個普通的鄉下人。
他的那個兒子,是不是也是這樣?
“你們現在在做什麼生計?”
“沒做什麼,鄉下種地。”他看着沈凌雲問的,沈凌雲就這麼答了一句。
那冷淡的語氣,聽的姜淑蘭都替他捏一把汗。
坐在你眼前的可是堂堂一個軍區的司令啊,你就這麼冷淡,就不怕人家一個不高興不管咱們的事情了?
忙扯了扯沈凌雲的袖子。
卻被沈凌雲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輕輕的捏着她的手心,用眼神示意她。
看着倆人的互動,耿東明忽而想到了他跟鄧寧心年輕的時候,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完全沒在意沈凌雲對他的敷衍。
一路無言,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關押耿淮西和樊春花的地方。
雖然那些同志平日裡對投機倒把分子嚴懲不貸的氣勢很強勢,但一遇到耿東明這種從戰場上走下來的人,還是不由自主的感受害怕。
“耿首長,這些人都是投機倒把的僥倖分子,實在不能輕易饒過。就算……就算是你的親戚,也不能……”
但儘管耿東明的氣勢駭人,一羣人裡面總有那麼一兩個硬骨頭。
就在耿東明說出自己的來意之後,就有兩個人站了出來,挑着下巴望着耿東明,一副就算你有權有勢,也不能阻止我們維護社會秩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