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一輪的內七峰大比,參與者皆是內峰各階段深得師長器重的精英弟子,實力範圍在築基期至結丹結印期之間。
說起來,築基期與結丹結印期的差距除了本身實力區別之外,就是結丹結印期修士已然尋得本命法寶,本命法寶與普通法寶比起來,自身就好上一籌,再加上與修士心性相通,則更顯得靈活。
總之,築基期範圍內的修士越級比試容易,但與結丹結印期鬥法勝算最多三層,除非築基期修士真的有什麼過人之處或者暗藏的一手好底牌,否則別想獲得勝利。
好在爲了公平起見,歷屆首峰會武,浩然派都將築基期與結丹結印期的鬥法場分開,築基期對築基期,結丹結印期對結丹結印期,兩個階段分別選出魁首,而若是有修士不服氣,可以提出與魁首比上一場,贏者取代魁首,輸者自然沒有這個機會,相反,若是修士們都不願意上臺挑戰,那麼兩位魁首會得到相當的獎勵,最後,築基期魁首可向結丹結印期魁首發起挑戰。
其實一般情況下,修士們都幾乎不願意挑戰魁首,畢竟能夠在數千人中脫穎而出成爲第一人的,肯定是有相當的實力,修士們也不會自尋麻煩,既然如此,築基期魁首也很少會向結丹結印期魁首挑戰,實力懸殊已經顯而易見,再去挑戰也沒有必要,況且手中已經有了浩然派獎勵法寶,與結丹結印期魁首的不會差多少,心裡也算是平衡了。
故此,天樞峰上便設了兩處鬥法臺。
兩處鬥法臺由陣法所設,以靈氣引巨大隕石漂浮半空,遠遠看去,一高一矮沒入嫋嫋雲氣之中,猶如仙島,倒容易叫人聯想到本就存在於浩渺長空的飄渺虛、雲隱島、蒼穹臺三處神秘空中島嶼。
再說此番漂浮在天樞峰上的兩處巨大隕石,大小相當,高一點的爲結丹結印期鬥法場,低一點的即爲築基期鬥法場。
兩個隕石之間也是巧妙,無數乳白色陣盤懸空漂浮形成連接的橋樑,修士們完全可以自由穿梭。
而天樞峰主峰之上,弟子不可以御空飛行,不可以任意施法,所有人想要到達兩個隕石,只需跨入設置在天樞峰上的傳送門即可。
只見比試之日熱鬧非凡,天還矇矇亮,七彩虹橋兩邊的靈氣燈還未曾熄滅,便有無數弟子步行跋涉而上,在浮蚩大殿前,通過傳送門便立刻不見了蹤影。
來來往往的修士皆是面露激動之色,有的是胸有成竹的興奮,有的則是擔憂和緊張,不過即便如此,卻都熱情不減。
各峰各脈,以及各大家族之間紛紛相互問候,也有熟識的人停下來談笑風生,向來安靜莊嚴的天樞峰,如今喧鬧嘈雜,宛如盛會。
再加上爲了犒勞前來參賽的比試弟子,浮蚩大殿前的廣場上還豎了個巨大的轉盤,轉盤中有一根紅色的指針,四周劃分成無數小的區域,每個區域上都刻着不同的字樣,如固靈丹、赤鐵劍等,竟是一個抽獎盤,其中最好的獎勵是一塊結丹期修士都夢寐以求的培元丹。
如此讓人動心的獎勵,弟子們不可能沒有興趣,抽獎盤前頭此番排了長長的隊伍,簡直是熱鬧非凡。
不過培元丹這種東西畢竟有限,最多的也就是固靈丹和赤鐵劍這樣的東西,但凡抽獎的弟子也多數抽到這兩樣東西,好在這樣讓人激動的日子,就算是什麼也沒有抽到,都很難有人不高興。
除此之外,更誇張的是,廣場的另一個方向竟然還設了個壓寶臺。
所謂的壓寶其實就是賭誰能夠在最後拿到魁首,這裡也是圍了一大圈修士,喊聲則比抽獎盤前頭熱鬧了許多。
而顧長月、木紓以及沉曦帶着雪雲登上天樞峰的時候,壓寶臺前正是最激烈的時候。
只聽衆修士嚷嚷不休,喧囂不已。
“結丹結印期魁首,我壓顧長風,築基期魁首顧長樂,二十塊上品靈晶。”
“結丹結印期,我也壓顧長風,築基期也壓顧長樂。”
“我也壓顧長風和顧長樂……”
“我去,這還用壓麼?顧長風和顧長樂根本就沒得說,我看這個臺子也特沒意思了,兩個人都天賦出衆,魁首之位自然非他莫屬,不過要是人人都這麼壓,到最後我們贏誰的?這場子可沒喲莊家。”
“當然會有輸有贏,那些家族的子弟不都還沒壓麼?自然都會壓自己人不是?還有各峰不都壓自己峰的弟子麼?”
果然,此人話音剛落,便有人道:“我壓我們天璇峰薛原,築基期魁首。”
“我壓天權峰紫薰兒,築基期魁首。”
“得,我壓開陽峰常戟。”
“我代表紫家壓紫薰兒。”
這麼多人,所壓都是各峰出類拔萃的弟子。
也有愛財的堅持要壓顧長風和顧長樂,但畢竟這都是採取自願原則,並沒有人會阻攔。
遠遠地望着,顧長月心裡一片平靜,沒有多大的感覺。
首峰會武她也參加過不少次,感覺不到有什麼新奇的地方。
她偏過頭來扶着雪雲,問:“雪雲,累不累?我們在這裡休息一下。”
雪雲裹緊身上的法衣斗篷,不讓風吹進斗篷裡,片刻之後,似乎有些抱歉,道:“你們若是無聊的話先去看看吧,我在這裡休息,待會兒你們再過來尋我便是了。”
既然答應了靜君真人好好照顧雪雲,顧長月自然不能想走就走,她道:“也沒什麼可看的,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入傳送門上鬥法臺,畢竟看比試纔是正事。”
雪雲點了點頭。
旁邊木紓向來喜歡熱鬧,此番倒是有些激動,道:“那個,你們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去壓寶那裡壓點靈晶,他們不壓我師妹,我壓我師妹。”
語罷,人已經走遠。
一邊走一邊道:“築基期,我壓顧長月。”
她的聲音頗具穿透力,衆修士一驚,紛紛望過來,卻見她一襲粉色衣衫款款而行,眉黛如畫,面含桃花,遠遠看齊,仿若暗夜中一輪皓月,潔白無瑕。
靈氣翻涌的風中,裙襬飛揚,若隱若現,清凌凌美不甚收。
只是衆人的目光落在她腰間的白色長鞭之上,皆是露出複雜的情緒。
那長鞭是飛揚跋扈的象徵,是撒潑打諢的見證,亦是彪悍野蠻的證明。
衆人瞬間明瞭,大名鼎鼎的木紓。
只見她獨自行來,將手中的儲物袋往壓寶臺上一扔,笑吟吟地道:“我搖光峰出兩百上品靈晶,就賭我搖光峰弟子顧長月獲勝,你們可以不用跟我,不過這兩百上品靈晶也就不翻倍了。”
衆修士同時吸了口氣,竟不約而同地讓了條道給她。
顧長月的名聲不大,但聽過她的人也不少,只是都覺得她想要拿魁首,恐怕是白日做夢。
這明顯就是會輸的,毫無疑問。
而木紓拿兩百上品靈晶出來,就是爲了輸?這不是傻了嗎?
莫非搖光峰想以此來突顯自己?
木紓見衆人遲疑,又道:“怎麼?有機會讓你們贏靈晶了,不開心麼?”
有好心的修士忍不住提醒道:“木道友,你可想清楚了,就你一個人買個不知名的小修士,到時候輸了不划算,我們雖沒有買顧長樂和顧長風,但都是買了本派頗具名氣的……”
不待那人說完,木紓手一揮,脆生生地道:“沒關係,我今兒個高興。”
頗有幾分老子很有錢,想送人就送人的感覺。
衆修士聞言,也不多說什麼,既然有傻子將靈晶送上門來,不要白不要。
木紓見所有人都將靈晶壓在旁人身上,其中顧長樂和顧長風最多,不由眉眼一彎,笑得美豔動人。
她已經想到了自己從早到晚手數靈晶的場面,心中舒暢不已。
忽地,耳邊又想起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我也壓搖光峰顧長月。”
木紓心中一愣,轉過頭來,卻見一個丰神俊秀的白衣男子站在人羣后頭,有些淡漠。
衆修士愣愣地看了半響,緊接着不知道是誰先反應過來,喚了聲“阮真人”後,其餘人皆是紛紛行禮。
阮蕭玉擡手示意衆人不必多禮,道:“我也出兩百上品靈晶,壓搖光峰顧長月。”
木紓壓顧長月就罷了,畢竟木紓是搖光峰的弟子,可阮蕭玉這又是爲何?
衆人一陣譁然。
阮蕭玉沒有過多的表情,只道:“天樞峰後山的靈晶用不完,隨便揮霍一下。”
這個更直接。
衆修士一時間眼中放光,既然又有人願意輸給他們靈晶,何樂而不爲?
木紓卻是有些驚訝,原本正想開口問話,阮蕭玉已經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靜靜地看了她一眼後,傳音道:“顧長月在比試的時候,就勞煩你與你師兄幫忙照顧我們雲兒,她現在的狀況總是離不開人,可我卻不方便照顧她。”
木紓總算明白他爲何要將靈晶壓在顧長月身上了,原來是看在雪雲的份上。
她微微一笑,道:“你們家雲兒和我也算投緣,我自會好好照顧她的,阮真人且放心。”
顧長月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況且雪雲此人如今很是討人喜歡,她也願意和她做朋友,讓她照顧她,她自然願意。
阮蕭玉心裡是放心,卻也還是忍不住多叮囑幾聲,道:“鬥法臺上不用說,定是很混亂,雪雲身子太弱,切莫讓她被人碰到,尤其是風大的時候,別讓她吹到風,還有,她和你們不一樣,她得吃東西。”
說到這裡忽然一頓,問道:“對了,你們可有帶上吃食?”
木紓又有些發愣,這個阮蕭玉也特細心了吧?
她神色古怪地道:“那個,都帶上了,昨兒夜裡就已經有所準備。”
阮蕭玉這才鬆了口氣,道:“這就好,總之雲兒就交給你們了,千萬不要讓她受傷,尤其不要叫人欺負了去,如果有人欺負她,我會很生氣。”
木紓腦子一下沒有反應過來,脫口問道:“你生氣了會怎樣?”
阮蕭玉盯着她,半響後道:“誰欺負她,誰死。”
木紓張了張口,竟是無言以對。
這阮蕭玉是雪雲的親生父親麼?怎的這等關懷?
不過想想也是,一個師門長大的哪裡會沒有感情?就拿自己來說,若是有人敢傷害師兄和師妹,自己也會憤怒,指不定比阮蕭玉更狠。
反過來,若是自己受到傷害,師兄和師妹定然也不會肯輕易罷休。
這般想着也就釋然,回過神來時,已經不見阮蕭玉的身影。
她搖了搖頭,折身走向七彩幻橋前的懸崖邊。
雪雲見她走來,率先開口,問道:“木紓師姐,剛剛那個是什麼人?感覺像極了我小師叔。”
她的修爲盡毀,眼神自然不如修士那般敏銳,隔得遠了還當真看不清楚。
木紓看着她,忽然覺得這姑娘的確需要照顧,當下便笑道:“是你師叔沒錯,他放過過來就是叮囑我們好好照顧你,爲此還特意壓了兩百塊上品靈晶在我師妹身上。”
雪雲也跟着笑:“真的是小師叔呢,不過他那麼多上品靈晶才壓兩百,也太小氣了點,早知道昨兒走的時候提醒他一下,讓他多壓一些。”
聽到兩人對話,顧長月無奈,忍不住道:“若我輸了,靈晶不都全部落在別人口袋裡了?多不划算。”
木紓和雪雲,便是向來不喜言語的沉曦也都開口,同時道:“你肯定是魁首。”
默契程度有些驚人,三人不由相互對望一眼。
顧長月擡手扶額,任重而道遠。
正當此時,蒼穹之上忽地響起一聲鐘響,長鳴不絕。
大比即將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