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帕尼接過秋琳手心裡的戒指,秋琳偏頭便對狄登說,“我們走吧,”她的目的本就如此,見不見諾南都無所謂了,“好,”狄登點頭,非常自然的摟過秋琳的肩膀,一直以來的朝夕相處,他怎能不瞭解這個過於倔強的女孩,他不管這些人口中的諾南是誰,但狄登知道那個諾南對秋琳一定是特別的,特別到能動搖秋琳冷漠外殼,溫熱的軀體令秋琳仿若找到了依靠,她幾乎把半身的氣力倚在狄登身上,此刻她能信任的只有他,兩人真實而自然的親暱在帕尼和裴西眼裡着實太刺眼,帕尼不得不相信他們的小丫頭變了,甚至早知他們‘關係’的裴西,看着這對於‘情侶’來說再正常不過的舉止,都莫名的厭煩,“艾德琳,我現在才發現你的心是最狠的,”帕尼望着秋琳的眼睛,曾經他最欣賞的就是她的漠然,而如今他終於知道那分明是打心底的冷漠與自私,他爲自己最好的朋友不值,從小愛着護着那麼多年,爲了她掏盡真心情意,轉眼竟給他人做了嫁衣,世上怎麼可能有人的心跟石頭一般冷硬,秋琳以沉默迴應帕尼指責的話語,因爲帕尼說的一點都沒錯,她從不是一個善良的女人,從來都不是,倒是狄登因爲帕尼的語氣皺起了眉頭,他盯着帕尼,在外人面前,他不會收斂自己的傲氣,這讓養尊處優的帕尼更加惱火,但他的火氣只對秋琳,
“你把諾南耍的團團轉,他險些要一無所有,”帕尼諷刺的笑出了聲,“你呢,在美國活的風生水起,艾德琳,你知道還是那個小女孩嗎,那個喜歡裝小大人跟在我們身邊的小丫頭嗎,”
曾經帕尼看在諾南的面上,對艾德琳他一直都是倍加寵讓,後來他們成了朋友,盡心愛護就更加正常,是以帕尼從未說過艾德琳一句重話,但此時,他是真的生氣了,秋琳又何嘗好受,但她盡力冷卻自己心裡涌起的悲傷,盡力讓腦海裡莫名閃現的記憶回存,“是,你說的沒錯,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諾南值得更好的女人,”
“你,”帕尼被秋琳的話激的,上前一步就要拉她的手腕,他要搖醒這個女人,“拿開你的手,”可狄登哪裡會讓他如願,他反手抓住帕尼的手臂,技巧性的一偏,幾乎沒有費勁便讓帕尼整個人都單膝跪倒在地上,手肘的疼痛令帕尼倒吸一口涼氣,眉宇間露出了痛色,他甚至顧不得被地板頂得生疼的膝蓋,這羣地位超羣的貴公子們何嘗被如此蠻橫的對待過,紳士有禮已經滲入他們的骨髓,他們甚至不知道打架的滋味是什麼樣的,“你簡直是野蠻人,”裴西也吃了一驚,根本也不管其他,連忙要扯開狄登的手,卻被狄登輕易甩開,連連往後踉蹌好幾步,白皙的手背上還留下了深紅的印痕,過大的動靜讓教堂裡其餘衆人一片譁然,“天啊,他們是在打架嗎,”
“或許只是爭吵,可我只認識斯特朗家的大公子,還有小杰斐遜,噢,那兩個人是誰,居然敢在肯特家族的地盤上撒野,”
“不過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們兩位吃癟,”在這裡誰真敢給裴西和帕尼臉色看呢,幾乎所有剩下的賓客停下欲走的腳步,作起了看客,他們實在太好奇狄登和秋琳的身份,尤其是後者,因爲許多人都看到僅僅在幾分鐘之前,兩位貴公子對那個看不清臉的女孩有多熱情熟絡,而能有享受如此殊榮的女孩,幾乎罕見,“爸爸,裴西他……”芬雅見大哥遇到麻煩,連忙看向身旁的父親,沒想到辛卡羅笑着搖頭,“沒關係,他就是要吃點苦頭,否則哪知天高地厚啊,”
有些人是碰不得的,偏偏他最懂事的兒子鑽了牛角尖,喬恩啊喬恩,你可真是禍害,養的女兒居然有過之無不及,衆人中,唯有自始自終穩坐在第一排,身穿黑色禮服的女人不生不響,她甚至連頭都沒有回,嘴角卻彎起了極大的弧度,“諾南啊,你又欠了姐姐我一個大人情,”
是她把艾德琳請來的,不是嗎,
……
“狄登,快鬆手,”眼見事情要向着不可收拾的地步發展,秋琳慌了神,她雙手抱住狄登健壯的小臂,試圖讓帕尼能從束縛中掙脫出來,秋琳的話對狄登總是最有用的,就好像是最高的命令,他言聽計從,但狄登並沒有讓帕尼好受,他稍稍用力,帕尼便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痛扭曲了英俊的容顏,華麗的正裝也在剛纔的扭動中變形褶皺,現在的他簡直像一隻倒黴透頂的可憐蟲,“你會爲今天對我們所做的一切而付出代價,”裴西擡起被狄登打傷的右手,指着他,他的眼睛幾乎沒有一絲弧度,淺棕色的波光裡再也看不到笑意,陰冷刺骨,狄登竟嗤笑了一聲,“我,隨時奉陪,”那不屑而又鄙薄的態度,令裴西和帕尼簡直火冒三丈,“瞧瞧,這就是你的男朋友,”帕尼盯着秋琳,“他是流氓嗎,還是美國的地痞無賴,你放棄諾南,居然就爲了這樣噁心,令人作嘔的男人,艾德琳,你太令我失望了,”
是的,單單第一眼,帕尼便打從心底瞧不起狄登,這樣的男人根本不該出現上流階層的場合裡,更不提以艾德琳男友的身份,秋琳默然承受了帕尼的一切責罵,即使她非常想反駁帕尼對狄登的人格侮辱,但終究什麼也沒說,現在的她,只想快點離開這片是非之地,“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來,”秋琳低下頭,輕聲道,“我們現在就走,”她拉着狄登的手,擡腳就要往外走,但事情已經發展到沒有她以爲的那般簡單的地步,因爲肯特家族的僕從過來了,
外面,華珍年紀太大,氣極只得回宅休息,而幾位家族大家長已經心平氣和的往會客室走,諾南走在強壓下怒氣的安斯身邊,弗倫安慰着自己的母姐,但抵不住父親索奧的嚴厲的眼神,匆匆跟上來,只有阿曼達和羅亞妮留在原地,汗水浸溼了阿曼達的額頭、臉頰與後背,她緊抓着女兒的手,就好像她是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秒天堂,一秒地域,阿曼達把事情想象的太簡單,把諾南和自己的丈夫想象的太傻了,精心計劃的一切,終究落得一場空,“媽媽,該怎麼辦,媽……媽,”羅亞妮哭泣着聲音,美麗的大眼睛滿是淚水,她知道自己完了,斯文掃地,淪爲笑柄並不可怕,但她和諾南之間不可能有瓜葛了,她一腔真誠的心血只讓她喜愛的男人打從心底憎惡她,多麼可悲啊,在這場從頭到尾都是虛無的婚姻中,羅亞妮同樣也是受害者,盲目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僅僅是阿曼達計劃中的工具,“先回家,會有辦法的,會有辦法的,”阿曼達畢竟心計深重,從焦慮到冷靜也才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她和羅亞妮互相攙扶着向停車場走去,而此時,教堂裡的糾紛被僕從報告給了安斯,“誰讓這種人進來的,”安斯本就在氣頭上,現下更是火上澆油,“立刻把他們給我趕出去,”安斯衝僕從怒道,沒想到僕從頗爲爲難的看了他一眼,“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老管家羅伯特皺着眉頭插進來,果然是他老了嗎,是該撤換家族裡無用的人了,“那個女孩……”僕從猶猶豫豫的,他小心翼翼的看了諾南一眼,才說道,“那個女孩好像是艾德琳……小姐,”
平地驚雷炸響在在場幾人耳邊,愛莎和安斯驚愣了半響,而諾南早已不顧形象衝跑進教堂,他的心在顫抖,嘴邊不住念着艾德琳的名字,就好像走火入魔,艾德琳來了,她居然來參加他的婚禮,揪心的疼,瀰漫了諾南的全身,但他根本毫無知覺,因爲幾年來的思念如決堤的洪水,一發而不可收拾,淹沒了他的腦海,“艾德琳?”科菲勒低聲重複了一遍陌生的名字,他熟悉諾南這個青年人的反應,因爲他年輕的時候似乎也是這樣的,“是諾南肯特的前未婚妻,”索奧啞着嗓音對朋友說,他並不是多廢話的人,但他突然想起,科菲勒有權利知道艾德琳蘭斯洛特,因爲,“三年前,還沒滿十六歲的她被亞瑟文斯特**流產,”
科菲勒眼裡冰冷的紫色有一瞬間的遲疑與凝結,“你說什麼,”
“是的,你沒聽錯,你和西西萊婭的孩子**了肯特家族繼承人的未婚妻,”
科菲勒俊美的臉,怪異的僵硬了,幾秒之後他纔開口,“奧利波莉告訴我他已經死了,”
“事實上,現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還活着,”索奧稍稍瞭解耶伊曼家族的規矩,他不奇怪科菲勒對世事一無所知,科菲勒擡眼望着不知名的遠方,低沉的輕喃着只有他自己聽得到的話語,“親愛的大姐,您真該死,”
整整二十年,這下您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