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墨珩點點頭,也不起身,只道,“太子請坐。”
這時候的展律則,與白日裡像是行屍走肉一樣氣虛的他有些不同,精神了許多。
展律則不計較邢墨珩的無禮,直接坐在了他的對面。
他直言道,“這麼晚了,不知王爺叫本宮前來此處,所爲何事?”
這樣問着,展律則卻沒有着急的意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邢墨珩也沒心情你來我往的試探,只道,“與你合作。”
“合作?”展律則有了些興趣,“我這裡有什麼王爺想要得到的?”
不是展律則妄自菲薄,而是以邢墨珩現在的能力地位,他不知道,也不能確定,邢墨珩爲何選了他做合作對象。
邢墨珩很快就解答了他的疑問,“一,保證穆雲杳能夠安全離開麟炎國,二,保證你登基後五年內不與天羽國開戰。”
邢墨珩說的十分直白。
其實,推展律則上位只是順便兒的事兒。
被邢墨珩點中心思,展律則收了臉上的笑意,認真起來。
他道,“若是本宮答應,王爺這邊,能提供給本宮什麼?況且,說實話,王爺的要求不算是過分,想必除了我,王爺也有別的合作的人選。”
展律則不敢輕易就信了邢墨珩。
“不會有別人。”
邢墨珩攤開道,“展律嫿心思狠毒,容不下穆雲杳, 要的太多,不能上位,至於沈寅,本王不認爲他比你更可信。”
展律則聽了笑了笑,“王爺這是,衝冠一怒爲紅顏?”
他原只是調笑,想要緩和下氣氛,卻沒想到邢墨珩十分自然的點了點頭,道,“正是。”
展律則一時間,有些無話可說。
邢墨珩繼續說道,“這是爲何和你合作,此外,我會幫你除掉沈寅和展律嫿。”
“哦?”
展律則十分心動,面上卻裝出隨意的樣子,“本宮以爲,王爺是要推本宮直接登上皇位。”
邢墨珩瞥他一眼,“本王以爲,若是除了這兩個大患,你仍舊沒有坐穩皇位的能力,那你要王位也沒用,爲別人做嫁妝罷了。”
展律則頓了頓,再次嚴肅了神色。
他也不再掩飾,直接道,“王爺說道做到?”
“說到做到,可立字據。”邢墨珩道。
“好!王爺是爽快人,本宮自然也可說到做到。”
邢墨珩叫人上來,雙方還是立了字據,包括五年內不出兵。
展律則鬆了口氣。
事實上,縱然是不立這字據,他登上了皇位之後,也不會輕易對天羽國開戰。
畢竟他才登上皇位,需要穩定的事情十分多,且麟炎國內部瓦解之後,與天羽國的實力相差更加懸殊,他不是不要命的傻子。
而邢墨珩,選擇了他作爲合作對象,估計當真是因爲,再除掉那兩人之後的順便。
簽完了字據,展律則好奇,“王爺,若是本宮不與你合作,你又要如何?”
邢墨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殺了你,帶兵橫掃麟炎國。”
展律則打了個寒顫,因爲邢墨珩的聲音。
“哈哈,王爺真會開玩笑,”展律則故意笑笑,緩解自己心中的寒意,他道,“時間不早了,本宮先回了,王爺保重。”
兩人拱拱
手,展律則便離開了。
邢墨珩在院中待了片刻,心中十分擔憂穆雲杳,終究還是忍不住偷偷回去看了眼。
天色漸亮,穆雲杳睡得正香。
邢墨珩看到聽寒,都明白過來,心中稍微鬆口氣,回了自己的房間。
穆雲杳醒來的時候,一個上午已經過去了,天色大亮。
一旁的聽寒,因爲身體和用了藥的緣故,還沒有醒過來。
穆雲杳一時間甚至有些不知今夕何夕,頓了頓,才反應過來。
她瞬間的起身,想起神藥的事情。
如今神藥丟了,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樣子了,或許展律嫿正在派人搜查聽寒的蹤影。
穆雲杳顧不上收拾自己,便蓬頭垢面的想要衝出去,打探消息。
正撞上一人,穆雲杳擡頭,“邢墨珩?”
邢墨珩點點頭,“如此着急做什麼?”
見他不緊不慢的樣子,穆雲杳不由抓了他衣角,趕緊解釋道,“昨日聽寒一身傷痛,從展律嫿那裡偷了神藥來,如今不知道怎樣了。”
“別急,”邢墨珩拉住穆雲杳,“無事,今兒早上國王才用了神藥。”
“神藥?”穆雲杳還沒反應過來,“神要分明就在我手中。”
邢墨珩搖搖頭,道,“你記着,神藥已經被國王用了,你手中不是神藥,只是能救驚蟄命的藥。”
“那展律嫿爲何……”穆雲杳有些明白過來。
邢墨珩拉着她坐下,目光貪戀的在穆雲杳臉上逡巡着,說道,“神藥丟了,又是在展律嫿宮中,那是個人人都要的好東西,她自然是百口莫辯,估計是騙了國王,至於聽寒……”
邢墨珩略一思索,頓了頓,“現在,確實有人在找聽寒,不過你放心,因爲對國王的欺騙,對方沒有名頭,也不會明目張膽,你好好歇着就是。”
穆雲杳消化過來,點點頭,才覺得自己離邢墨珩有些過於近了。
她往後退了退,邢墨珩也難得的沒有跟上去,只是道,“明早許臻就要離開了,我還有事情,你自去送許臻就是。”
原本邢墨珩不去,該是正合了穆雲杳的心思,叫她鬆了口氣,可事實上,穆雲杳卻覺得心中不舒坦。
可這不舒坦又說不出來。
她點點頭,又回了自己的房中。
邢墨珩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聽寒,你放心住着就是。”穆雲杳將邢墨珩告訴她的又告訴了聽寒一遍。
聽寒想了想,也沒有什麼毛病,就應了下來。
第二日一早,許臻就要離開,晚上大家一起用了飯,邢墨珩卻又因爲某些事情沒有出席。
穆雲杳看在眼裡,心中越發的不舒服起來,總覺得要發生生麼事情。
然而時間卻不給她多思考的機會,很快到了第二日,穆雲杳與許臻一同,到城門處與護衛長和翳清明回合。
雙方打了招呼,護衛長少不得又叮囑穆雲杳許多。
穆雲杳像是對待長輩一樣,老老實實的聽着,又拜託護衛長和翳清明,照顧許臻。
兩人自是也應了下來,倒是許臻,這些日子一直惦記着穆雲杳的病情,和穆雲杳與邢墨珩之間的關係,所以心中沉甸甸的。
到了不得不分別的時候,一個大男人,竟是紅了眼眶。
穆雲杳看了
,少不得調笑兩句,才心中喟嘆着,將人送走了。
三人上馬,揚塵而去,許臻仍是不住的回頭。
翳清明看的出奇,“這是怎麼了,叫你去醫谷又不是要吃了你。”
“你怎麼知道,雲杳她……”許臻停住了話頭,搖搖頭,又甩了一馬鞭。
翳清明摸不到頭腦,也跟了上去。
遠遠的城牆上,一身墨色的邢墨珩看着幾人的背影,直到穆雲杳離開,他才也跟着離開了。
許臻一走,總覺得日子過得又快了些。
到了真正的宴會開始的時候,穆雲杳才發現,自己已經有兩三日沒有看到邢墨珩了。
原本還要與蕭奕池做戲,如今反倒是看戲的人先不見了。
她也沒想到,再次見到邢墨珩是在宴會上。
這次宴會,是展律嫿選駙馬的大會。
她是主角,自然高高的坐在看臺之上,而其他的所有貴族,被安排在了一起。
邢墨珩自然是穩穩的坐在首位。
至於她和蕭奕池這樣的看客,都坐在展律嫿和國王太子的身後。
或許是顧忌着她天羽國一品內司的關係,竟然做了個不錯的位子,和蕭奕池,自然是坐在他的身側。
宴會開始, 文辭武略。
穆雲杳控制不住自己,目光一直落在邢墨珩身上。
以往邢墨珩不愛說話,開口必定就是調笑,她竟然現在才發現,除了兵書,邢墨珩在詩詞歌賦上,也絲毫不遜色,甚至到了第一第二的位置。
而比武臺上,邢墨珩更是衆人的焦點。
動作行雲流水,面色不變,髮梢微動,就打敗了近乎所有的挑戰者。
可是,邢墨珩越是優秀,穆雲杳越是心痛。
這是展律嫿的招親大會啊,邢墨珩這是……當真放棄她的了麼?
穆雲杳心中像是被一根一根的銀針,扎着一樣。
臺下已經是邢墨珩奪魁的歡呼聲,她強迫自己揚起嘴角。
這一切,不正是她期待的麼?
邢墨珩就要離開了,就要與別人成親了,她爲何不開心呢?
要笑,要笑啊……
“雲杳。”身側傳來一聲心疼的輕喊。
蕭奕池抓住了穆雲杳的手,“雲杳你沒事兒吧?要不要……我陪你先回去?”
穆雲杳搖搖頭,將蕭奕池的手鬆開,比哭還難看的笑了笑, “我沒事,我怎麼會有事兒呢。”
她喃喃着,目光仍舊是看着邢墨珩,縱然邢墨珩沒有看她一眼。
展律嫿見邢墨珩果然履行承諾,奪了頭魁,十分高興。
像是蝴蝶一樣衝下去,拉住邢墨珩的手臂,笑的十分燦爛。
她故意看了穆雲杳一眼,炫耀似的,往邢墨珩身上靠的更近了些。
她揚聲對國王道,“父王,恩公做了我的駙馬,您高不高興?”
能夠跟鎮南王聯姻,是國王早就想要達成的事情。
此時見了,自然笑的牙不見眼,“父王高興,高興,哈哈。”
見國王如此說,臺下的人自然也跟着歡呼。
穆雲杳終究是承受不住,跌跌撞撞離場,是時候,她該離開了。
蕭奕池見狀,也跟了上去, 邢墨珩這纔看過去,直到穆雲杳的背影消失在看不見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