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杳心中一直惦記楚天闊的傷勢,原本沒有什麼看奇景兒的心思,可看邢墨珩這麼一臉期待的樣子,又實在不忍心掃興。
她點點頭,故意緩和氣氛道,“去看看吧,咱們王爺也是見過世面的大人物,既然他說是奇景兒,那一定是我沒見過的新世面。”
穆雲杳原本是想讓邢墨珩不要因爲自己敗了興致,可這麼說完之後,反而自己也覺得輕鬆了一些,跟在邢墨珩身後,也稍微來了些興趣。
這路實在是熟悉。
藉着天上的月亮,穆雲杳踩着邢墨珩的影子,間或看兩眼路邊的景象,只覺得這路,似乎不走前才走過。
確實是不久前才走過的。
在穆雲杳看到那棵熟悉的似乎日後都要深深的雕刻在記憶中的高大的楊樹,瞬間就反應了過來,甚至,有那麼一瞬間的心悸,又回到了那個被衆多活屍圍攻的時候。
感覺到身後的人打了個激靈,邢墨珩拉着她的手又緊了緊,沒有拆穿她的懼怕,再扒開她的傷口,只帶着幾分興趣的樣子道,“走吧,就在那兒!”
“那兒?”
穆雲杳看着邢墨珩手指的地方,那兒不就是她之前藏匿的那棵楊樹的地方。
帶着一頭的疑問,穆雲杳跟在邢墨珩身後,一步一步的靠近那個不好的記憶。
不過是一天的時間,原本這裡還橫屍遍野,地上也是種種兵器橫七豎八的躺着,可這時候,也就被收拾的又恢復了原本整潔的樣子。
彷彿所有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可是,分明有哪裡不對。
穆雲杳皺着眉頭,只覺得這裡原本生機勃勃的環境,在經歷的昨晚的那場大戰之後,竟然叫人覺得有些死氣沉沉,周圍的環境和空氣,似乎都帶着死亡的味道。
難道是因爲昨日經歷了那樣的事情,所以她的心情發生了轉變,所以纔會有這樣的感受?
穆雲杳不清楚自己這樣的感受是從哪兒來的,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這裡有什麼奇景兒,”穆雲杳有些抗拒往過走,拉着邢墨珩的手緊了緊,“我不喜歡這個地方,我們回去吧,別看什麼奇景兒了,我還要給楚大哥治病,沒有時間耽誤了。”
邢墨珩難得的反駁了穆雲杳,“怎麼會是耽誤呢,今天傍晚,也不過是剛纔,我聽到有人彙報這裡的情況的時候,就想叫你一塊兒看看了,絕對不是耽誤時間。”
邢墨珩說的信誓旦旦,仍舊是不由分說的拉着穆雲杳往前走。
一定不是耽誤時間?
那是什麼?難道能幫助給楚天闊治病不成?
穆雲杳心中還是不情願,卻也不願意駁了邢墨珩的面子,是以仍舊乖乖的跟在後面,只想着就順着邢墨珩的意思看一眼,看了一眼,就頭也不回的拉着人一塊兒離開。
“好了,你看。”
邢墨珩的催促的聲音想起,穆雲杳回頭的時間,卻是楞在了原地。
“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雖然正直冬日,可西關這裡環境很奇怪,楊樹和地上的草,還是綠色的樣子,雖然不如夏日那樣茂盛,卻也絕不四枯萎。
可是此刻,那顆楊樹下面的地面,原本綠色的草,卻像是瘋了一樣長得老高,不過一天的時間,竟然已經到了膝蓋的高度。
且因爲太色暗了的緣故,在遠處看不清,可離近了仔細看才發現,這些原本應該是綠色的草,此刻卻是暗紅色的樣子,像是那些活屍流出的血液。
活屍的血液?
穆雲杳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邢墨珩,“你……你的意思是……”
“是,就是你想的那樣。”邢墨珩好整以暇的點點頭,“怎麼樣,算不算是奇景兒?”
穆雲杳有些失神的隨便點了點頭,心中早就盤算起來,卻仍舊有些不可置信,“你是怎麼發現的?你怎麼會想到這聯繫上去?”
如果不是十分了解邢墨珩,穆雲杳就要以爲他是醫術高手了。
“不過是今天傍晚有人稟報了這樣的奇怪的景象,我覺得蹊蹺,過來看了看,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穆雲杳頓了頓,似乎是思索的樣子,又道,“你不覺得,這些瘋長的草,與天闊,十分的類似嗎?”
十分的類似,確實十分的類似。
穆雲杳毫不遲疑的點點頭,“確實,將楚大哥和這些草放在一處,最恰當不過。這些草和楚大哥都受到了活屍血液的感染,都被改變了身體機制,出現了另外的一種原本不該屬於他們的機能,由此來看,肯定是他們的血液有問題。”
如此,方向已經十分明確了,穆雲杳一拍腦門兒,哪兒還有心思用飯,當下轉身往回走,“我心中有數了,我得回去看看,我現在就回去看看。”
邢墨珩在身後無奈的笑了笑,卻還是迅速的轉身跟上,竟穆雲杳護在了身側。
穆雲杳心中想着楚天闊的事兒,腳下越走越快,不一會兒就到了帳篷。
“王爺?穆小姐?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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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來,趙一銘也有些驚訝,難道這麼快就用完飯了?
穆雲杳看餓了趙一銘一眼,臉上是壓抑不住的興奮,“我有想法了。”
“啊?”趙一銘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愣了愣,突然就跳起來,“你有想法了?你有想法了!”
穆雲杳冷靜的點點頭,“我懷疑是那些活屍的唾液或者是是血液內,帶有一種奇怪的毒素,使楚大哥感染了,現在我拿匕首將他原始受傷的地方剖開,取出中毒素的血液,再對血液進行分析。”
趙一銘越聽越覺得十分對,不由一個勁兒的點頭,當下兩人就動作起來。
邢墨珩抱着手臂靠在門框上,看着兩人忙裡忙外。準確的說,是看着穆雲杳忙裡忙外,一雙眼中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穆雲杳是醫術上的好手,動作十分的嫺熟,和昭明這個同樣嫺熟的人配合着,不一會兒,就從楚天闊的血液中取出了黑色血來。
小半碗兒暗紅色,暗的有些發黑的血液,在瓷白色的碗底咣噹着,看着就叫人心中發毛。
“接下來要怎麼辦?”趙一銘仍舊是摸不到頭腦。
穆雲杳心中卻是早有了解決的辦法,“我留下一小部分,剩下的,去抓一隻兔子來。”
“兔子?”
趙一銘有些不解,而在趙一銘提出疑問的時候,邢墨珩聽了穆雲杳的話音,就已經轉身出了帳篷,找兔子去也。
穆雲杳看了眼邢墨珩的背影,心中瞬間被這個背影填滿了,滿滿當當的感覺,叫人從心底裡舒坦。
這才又對趙一銘解釋道,“這中了毒的血液,留下來的那一部分,用來實驗我心中所想的藥效,而至於到底會造成什麼樣的反應,還要將這毒血,放到兔子身上試試。”
趙一銘明白過來,心中對穆雲杳十分佩服,不由感嘆道,“穆小姐果然是杏林高手,我趙家,連帶着我祖父算上,怕都想不到這樣的解藥。”
“不過是旁門左道罷了。”穆雲杳自嘲的嘆了句,又道,“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今日這解決辦法,從解決的方向,到最後得到的結論,都是王爺一手促成的,如果要說厲害,還是王爺最厲害纔是。”
穆雲杳說着,面上的表情就柔和下來,嘴角也帶上了兩份笑意。
“如此說來,到都是我的功勞了。”邢墨珩抓着一隻兔子進來,對着穆雲杳笑道,“如此,你豈不是又要差我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穆雲杳接過兔子,摸了摸兔子的腦袋,將它放到桌上。
邢墨珩見她還有時間聊天兒,就笑着道,“第一次的一頓飯,第二次的一件衣裳,這一次要什麼好呢?”
他開着玩笑,聲音也顯得活潑了幾分,叫穆雲杳不由也跟着笑出聲。
“一頓糊了的飯,一件白色的衣裳,這次你想要什麼?”穆雲杳眨巴着眼睛,眼中滿是促狹。
邢墨珩無奈的搖搖頭,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眼睛中寫着,日後再收拾你。
這兩人的對話,趙一銘聽得是一頭霧水,見兩人毫不避諱的動作,才反應過來。
不由有些好笑,心中卻也是一鬆。
這個時候了,王爺和穆小姐還有心思打情罵俏,可見楚天闊的病情沒有什麼大礙了,至少是在穆雲杳能夠處理的範圍之內。
穆雲杳雖然嘴上說着話,可手中的動作也十分利索,甚至沒有需要人幫忙。
從小就練習醫術,不可能每一次都試驗在人的身上,更何況,她總有些不容世俗所包容的新點子,就是他師傅也拍掌說她奇怪,這時候,就只能試驗在一些小動物身上。
因而穆雲杳對兔子的身體構造也可謂是瞭如指掌。
不過,她小時候心善,不想傷害了小動物,每次實驗完了,就又給治好了放生。
後來才知道,她心中所謂的放生,不過是叫他拿不靠譜的師父抓去了,直接烤了香噴噴的做下酒菜吃。
隨着年齡大了,她也吃過不少。
腦海中是曾經的記憶,庖丁解牛一樣,穆雲杳安撫着手中的兔子,而那隻灰色的小兔子,甚至沒有感受到任何的疼痛,沒有任何的掙扎,就已經被穆雲杳在血管處割開了口子,將楚天闊暗紅色的血液滴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