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恰好初秋,這首詩詞彷彿是爲了這個時節量身打造。同時也表明了一種人生境界,登上高樓,眺望蕭颯的秋景,西風黃葉、山闊水長,彷彿世間一切都已經浮雲過世。給人一種,情也悠悠,恨也悠悠之感。
當年王國維的中說道:古今之成大事業者,必須要經歷三種境界。這恰好與三重樓相符,雖然神宋的人不知道,也不知道王國維。不過只要有鑑賞功底的人,都能感覺到這句話,所適應的境界。
登高遠望,瞰察路徑,明確人生與方向。這詩詞寫得好,寓意也是非常的好,堪稱絕筆。恰好的是,寫這首詩的人,在神宋還沒有出現。
葉小白緊接着又灌了第二口酒,在秋風中滿頭長髮飛舞,忍不住想到了從狐狸變成人類的艱辛。這麼想來,所受的責難還有剛纔被人冷嘲熱諷,這些都算得了什麼?本來對王家那些人排擠的不滿,現在想來都是小事。這一路走來不易,讓他想到了第二句。
他笑看向青(和諧)樓的姑娘道:“二重樓,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
這一刻盡顯風(和諧)流,那水汪汪暖意融融的雙眼,好似變成了勾魂的利器。讓這些姑娘們,一個個都忘了魂。在這樣才高八斗的詩詞中,再加上風度翩翩,神宋的女人都無法抵擋。
“癡情子,癡情子,你們笑話我王青琅是癡情子。可是就算我是癡情子,也來的有詩意。”這句話是葉小白替王青琅所說,讓那些笑話他丟人的儒生默默無語。
能夠做出這句詞,足以說明詞人的水準,並且其中包含的感情。好一個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若真有癡情如此,那真是世間好男兒。他們將這首詞和王青琅的經歷相比較,這才發現這位千里去京城尋秦洛女的男人,不光不可笑,反而可悲可嘆。
“可是一切都過去,愁腸百結如何,有一日終歸放下。”葉小白將手中酒壺一拋道,“陳杳聽着,三重樓,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人世間的事情,開始需要登樓展望,隨後要執着不能放下。可是等到最後,方纔發現放下也可,拿起也可,你所需要找的或許正在你的驀然回首之後。”葉小白說完之後,又對儒生們道,“我說負心都是讀書人,也並非是諷刺你們。諷刺的乃是那些道德假君子,禮儀上的小人。你們莫要自己代入,驀然回首,或許反而要以此爲戒纔對。”
說着葉小白跌跌撞撞向外走去,輕音姑娘急忙喊道:“王公子,你這三重樓等我見了花奴姐姐,給她看了你再走。”
葉小白笑着回頭,露出整齊的白牙道:“算了,轉告花奴小姐,本少爺今天沒帶錢,就不嫖(和諧)娼了。”
一句話說的輕音姑娘語滯,什麼叫你沒帶錢就不嫖(和諧)娼了。來咱們聽雨樓的人,有誰敢說自己是來買春的。就是聽雨樓稍微高級一點的風塵女子,也都是賣藝不賣身,你當花魁是隨便女人?
簡簡單單一句話,讓這傢伙本來在大家心中突然拔高的地位,轉眼間就一落千丈。這種猥瑣的傢伙,竟然能做出這麼讓人沉醉的詩句,簡直讓人難以相信。
將門一推,只見門外站着好幾個過路之人,沉醉的站在門外。葉小白出來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他將扇子一展道:“王四,酒足飯飽,咱們撤!”
房間中的陳杳這才發現,就在他們矯情的時候,這傢伙一口氣把桌子上的飯菜吃了個乾淨。酒也喝完,酒壺都摔在了地上。這位王大少倒也不客氣,不過一桌子飯菜能換來這首詩詞,的確是值了。
陳杳寫完之後,略略思考一番,在後面題上“王青琅”三個字。隨後默默讀了一遍:“一重樓,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二重樓,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三重樓,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千古佳句啊。”
有儒生吃味道:“這王青琅有名的不學無術,能有這等才華?怕是抄別人的詩詞吧!”
他說完之後,整個房間中的人都不屑的看向他。陳杳也露出嚴肅的神色道:“硯兄,這等好句,若是早就寫出,哪怕是今日寫出,明日便已紅遍大江南北。你覺得如果是抄襲的話,有哪位大家寫此詩句,能讓我等也不知曉?”
儒生不敢說話,陳杳卻對幾名儒生剛纔表現失望之極:“王兄方纔忍讓於你們,你們卻處處刁難。到最後又如何了,結果發現井底之蛙的是你們。比起心胸、才學、身份,你們有哪一點能比得上王公子?”
儒生囁喏說不出話來,陳杳說完之後道:“得此佳句固然可喜,可是王兄這一走,讓我愧疚不安。這飯也不吃了,回府!”
一行人紛紛離開,輕音姑娘看着桌子上的詩句,嘆息道:“好好的奪魁詩句,人都走了,豈不淪落了?”
思前想後,輕音姑娘還是拿起宣紙走向花奴的房間。
……
醉醺醺的走在路上,已經到了下午時節,時間打發了大半。秋日當空時,還有三分暖意繚繞周身,極爲舒服。一主一奴走在路上,王四手舞足蹈。
“少爺,您哪裡是不讀書的,分明是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王四激動不已,比起讓他睡姑娘還要開心,“我在門外聽到那三句詩詞,小人儘管沒有什麼文化,可是也知道厲害。有些人路過,一聽詩詞立馬就停了下來。”
“那算什麼!”
王四道:“可惜了,這三句詩詞都只有一句。”
“想聽完整版?”葉小白壞笑道。
王四不明所以,點了點頭,葉小白伸出手道:“把私房錢借我,我就把詩詞完整的告訴你,以後泡妞的時候可是能用得上。”
或許單單說詩詞,王四打死也不會掏錢,說到泡妞就讓他動了心思。他顫顫巍巍在身上掏出一個錢袋子道:“少爺我也不是不給你,只是怕你去那些不乾淨的地方。現在好了,不乾淨的地方也去過了,這錢您拿着先花,不夠我幫您借去。”
找奴僕借錢,王四倒沒覺得什麼,若是給別人知道怕是要貽笑大方了。葉小白厚臉皮的接過揣起來道:“來,聽好了。第一首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王四聽了連連跟着後面吟誦,背下來之後,問道:“第二首呢?”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欄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
等到王四背好第二首詞,頓時感覺自己也快要變成詞人了,整個人的境界都提高了很多。葉小白沒等他提醒,念出了第三首詞:“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唸完三首詞之後,葉小白和王四來到一家成衣鋪前。成衣鋪生意不錯,門臉大說明信譽不錯。看着人來人往,王四左右看看道:“少爺,您準備要買衣服嗎?這個地方檔次不高,您來這裡怕是有些屈尊。”
“我衣服夠多了,準備給你買個新袍子。少爺我穿純白的直裰,以後你就穿純黑的袍子。你這一身藏青色的奴僕衣服,真難看。佛要金裝、人要衣裝,下次再和少爺出來,挺胸擡頭,不要讓別人看不起了。”葉小白搖着扇子走了進去。
王四受寵若驚,呆呆的看着少爺的背影,囁喏嘴角:“小人……小人……”
突然就說不出話來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袍子,不知何時上面已經破了幾個洞。好像是翻牆從府裡出來的時候,自己衣服磨破了兩處。這一件袍子要不少錢,自己還心疼了半天,少爺只是看了一眼。
沒有想到,少爺其實是放在了心裡。
“咦,你眼睛怎麼紅了……”葉小白突然轉身,發現王四捂着臉,一副要哭的模樣詫異道,“不會是被感動到了吧。”
“不是,沙子眯眼!”以前說話噁心要死的王四,這一次竟然有些扭捏的掩飾。
“那流什麼淚啊!”
“少爺你也太無恥了!”王四一把擦掉眼淚,義正言辭道,“那可都是我的銀子,還不准我心疼一下!”
“哈哈!”葉小白搭着他的肩膀走進成衣鋪道,“以後少爺我有的是銀子,只是一時之間找不到賺錢的門路而已。”
葉小白恍若無人,只有王四隱隱看見,在進出的富家子弟中。別的下人哈皮狗一樣跟在主子的背後,而自己的主子隱隱然和自己平起平坐。那些奴僕聽了主子要爲奴僕買衣服的話,紛紛都露出驚詫、不可思議的眼神。
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王四有生以來第一次慢慢的挺直了腰板,賊眉鼠眼的猥瑣面孔也變的周正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