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宣帝應了一聲,也不再多說。
太后這纔不多說了。太后心中有事,皇后一死,也加緊處理她身邊的兩個親近宮人。
直到確認全部死亡,她才徹底的安心,如此她也能將這秘密帶入棺材了,至少不會再與宣帝母子關係崩裂。天知道她有多恐懼。
而貞貴妃早已經李代桃僵,將似雲給換了出來,送出了宮。這將是她最大的籌碼。也是她以後翻身,並且是鬥倒太后的利器。
皇后一脈幾乎全廢棄,到最後只剩靖王一人,但所有人都沒有將他與皇后一脈給聯繫起來,主要原因還是因爲太后以及宣帝都沒有往他身上扯的意思。所以,沒有人敢落井下石的去踩宣帝未成年的皇子。
靖王就這麼被完全的忽略了。
夏天很快來臨,又消失無痕,秋風也涼了,時間過的太快,也帶走了許多的生命的消逝更迭。
靖王看着滿院子的落葉,有一種說不出的蒼涼之感,他動了動脣,到最後眼睛已是紅了。
“殿下,”傅宇焞道:“皇后娘娘已經入葬皇陵,一切,皆塵埃落定了,殿下還要閉府不出嗎?!”
靖王動了動脣低聲道:“本王倘若現在出現在衆人眼前,只怕人人都會記得本王是已故皇貴妃的皇子,呵,這個諡號真是諷刺……”
頓了頓,他又道:“在本王成年之前,就繼續消失在衆人面前吧,不然朝中諸人與本王都難做……”
“殿下,只是委屈殿下了……”傅宇焞低聲道。
“母后剛去逝不到半年,若是本王太過活躍,豈不是落人口實,這個時候本王需要病着,就讓外人憐惜一番本王的境遇也是好事……”靖王頓了頓,又道:“等到了時機,本王會出現的,而後父皇憐惜我病已久,說不定很快就讓本王參政……”
“這段病着的時候,本王也不是無所作爲,至少現在最重要的便是太子……”靖王道:“若是這一次能一舉殺了太子,本王之事便可成一半了……”
他的眼中閃現着一股陰狠。
傅宇焞道:“我們的人一直牢牢的盯着,從未跟丟過,他們做事雖隱密,不過皇上身邊的暗衛也不是吃素的,倒發現過幾次,交過幾次手,現在他們做事更加小心了……”
“父皇的暗衛自然是絕不差的……”靖王道:“還有很多時間,一定會找到機會的,本王並不急……”
“臣一定緊緊的盯着,不讓殿下失望……”傅宇焞道。
靖王自然應聲。
傅宇焞便低垂着頭又從密道離開了。只是他一走,靖王看着他的背影思索了很久。
他身後又有一個幕僚走了出來,道:“殿下,想必殿下也發現了,傅宇焞最近的情緒雖然掩飾的很好,但是,的確是十分不對勁……”
靖王道:“……大約他是知道了本王欲娶傅家四姑娘之意。”
幕僚一驚,道:“殿下,這傅宇焞可會生出反心來?!若是,豈不是……讓殿下失了一左臂右膀,這傅宇焞實力不俗,加以時日,定是國之棟樑,只是他需要一個機會罷了……”
靖王沒說話。幕僚有些不放心,便道:“……殿下,這傅宇焞可會生出二心來?!殿下要想個對策纔好……”
“本王知道……”靖王道:“且看一看他到底會不會因這事生出旁心再提。本王現在一無所有,他若不想留,本王也絕不勉強他……”
“殿下不必妄自菲薄,殿下天縱英才,一旦參政,一切指日可待……”幕僚道。
他知道靖王對傅宇焞現在也多了一些試探之心,便又道:“只是殿下也要把握好這個度,不然就真的是將傅宇焞越推越遠了。”
靖王眸光灼亮,自然是點了點頭。
秋風蕭瑟,十分悲涼,最近傅傾顏和傅宇恆的日子也過的不怎麼好。傅傾顏偶爾會去山上住幾天,陪一陪蘭氏。
蘭氏倒是平淡,彷彿對一切所遇都不在意,眉目之意反而十分淡定悠閒,她閒了時就養養花,種種草,顏色和心態都養的越發的好了。
傅傾顏見她如此,倒也放了不少心。
看蘭氏如此,倒真有幾分無慾無求的意思,傅傾顏雖然有點心疼,但也隨她去了,她每日裡只擔心太子,倒是蘭氏時常還要反過來開解她幾句。
“京城局勢越來越緊張……”傅傾顏道:“聽哥哥說,皇后一倒,如今朝上對陛下再無別的聲音,對陛下是越來越恐懼了……孃親,我看這京中局勢,怕是還要再變……”
蘭氏道:“你可是擔心太子?!”
“嗯,陛下打發太子去巡撫,走了許久,這些日子我想的許多,也許陛下其實是調開太子,想引出真兇罷了,上一次太子遇刺,那些刺客還未找到,如若找到,只怕與那些亂黨脫不了干係……”
“陛下其實很疼太子……”蘭氏笑着道:“太子身邊必然有陛下派去保護他的人,你也該放心纔是。就別愁眉苦臉的了……”
傅傾顏微微紅了面,道:“孃親,怎麼又說起這個?!”
“你啊,什麼都寫在臉上,還不准我說你了?!”蘭氏輕笑道:“現在的你,與當年的我,倒有七八分像,我如何能不懂?!一個女子將一個男子放在心上,必然是會從眉目間透出來的,你這般思念,也屬平常。太子不會有事的,現在已過去半年之久,再過不到一年半的時間也就回來了……”
傅傾顏點頭紅了臉,不說話。
蘭氏看她扭着帕子,又笑了道:“到時啊,你剛剛及笄,也許太子一回來求親,陛下也就答應了……”
傅傾顏更不好意思了,扭過頭去不再說話。
蘭氏笑了一通,又低聲道:“回去與你哥哥說,讓他萬事小心,陛下對皇后一脈一個不留,雖說……是狠了些,但是,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難免令人齒冷,對皇后一脈尚且如此,對亂黨,只怕更狠……這一次大開殺戒死了多少人,若是亂黨之事再出來,只怕是真正的京中要亂起來……一切小心纔好。孃親在這兒才能住的安心……”
“我會提醒哥哥的,孃親放心……”傅傾顏道。
“你也在這兒呆了許久,回京吧,你天天出現在這兒,太引林氏注目……”蘭氏道。
傅傾顏有些不捨,卻依言起了身,道:“好,那我就先回府了,孃親,你也要注意安全……”
蘭氏應下,送她到了院子外,叮囑人好生送她回府,這才折轉了身。
傅傾顏上了馬車,她是輕裝簡行而來,畢竟是來這兒,不敢大張旗鼓,本來是傅宇恆要陪他同來的,但是,出府之前,正好一道聖旨將他招進了宮,傅傾顏只好一人前來,本來傅宇恆是不讓她出來的,但是,傅傾顏思母心切,卻先出了京。
一路上身邊雖有武娘,但到底是不放心。
傅傾顏看身邊的冬青和杏雨一副十分緊張的模樣,便笑着道:“你們別這般緊張,不會有事的,哥哥出了宮會來接我,也許路上就碰到了……”
杏雨點頭,道:“天色還早些,現在緊趕着,也許在天黑前能進京。只是……姑娘,我心中着實十分不安,總覺得……總覺得……會出事。姑娘,這靜安寺雖離京中十分近,但是,也不是沒出過事,之前太子殿下也是因爲在這附近……而且,最重要的是,最近太太和大少爺,二姑娘實在是太安靜了……夫人出事後半年,他們都沒有……動靜,姑娘不覺得不對勁嗎?!”
傅傾顏擰了眉。
“我這心實在跳的厲害……”杏雨白着臉道。
冬青被她這麼一說,也是嚇着了,道:“杏雨,之前太子殿下出過什麼事?!”
杏雨正想說話,突然馬被驚的嘶鳴了起來,馬車裡嚇了一大跳,頓時馬支起前蹄,她們在車內便是一陣東倒西歪。
“姑娘……”杏雨眸中帶着一股驚恐,和冬青二人忙護住她。
傅傾顏心中一涼,道:“……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
最近她的確分心在蘭氏和太子身上過多心思,倒沒料到,有人想要算計她。
當初她和孃親告訴了林氏靖王不欲娶傅綿錦之事,分化了皇后與林氏,甚至讓靖王與傅宇焞也心生了嫌隙,皇后雖已死,林氏和傅宇焞卻會懷恨在心。他們因爲皇后一脈之事蜇伏了這麼久,果然到了這個時候,忍不住了……
想到林氏和傅宇焞,以及傅綿錦對自己的恨之入骨,發生這種事,她也不覺得奇怪了。
只是,這一刻她腦子裡擔心的卻是孃親。
若是他們準備了手段來對付自己,自然也會分出手段來對付孃親和哥哥。
她心中一慌,臉上已經帶出了三分焦急來。
冬青和杏雨護住了她,只是,三人都有些損傷,馬車又劇烈的顛簸起來,馬在原地十分狂躁,跳着動着,似乎是想要跑開,連帶的馬車裡也動盪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