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顏,別嚇我……”太子嚇的不輕,摟住她急道:“別嚇我,求求你,快歸魂……”
傅傾顏卻突然無聲大叫起來,她用一隻手使勁的捶着另一隻手,崩潰的無聲喘着氣尖叫着……
有什麼用,這有什麼用,連孃親的命也救不了……什麼也救不了……
傅傾顏悲痛欲絕,可是卻什麼也說不出來,眼神裡全是痛絕悔恨,那種無助到表情扭曲的樣子,看的衆人痛徹心扉。
“顏顏,你別這樣……別這樣……”太子忙拉住她的兩隻手。
可是傅傾顏卻掙扎起來,扭動着,哭鬧着,卻是無聲的,越是無聲,卻越是讓人痛心莫名。
“求求你,顏顏,別這樣,別這樣……”太子緊緊的擁住她,攔着她自殘的行爲,看着她想哭,卻沒有眼淚的模樣,那種大痛大徹的悲痛,太子的心彷彿已經緊緊的被糾住了,在拉扯,在嘶咬。
“我在你身邊,別怕,別怕……”太子喃喃的哄着。
筱竹等丫頭們也都哭了,她們心中有着抑制不住的悲傷,看到傅傾顏這樣,也能感同身受,一時間都跪在地上哭成了一團。
傅傾顏原本以爲重生以後,很多事都會改變,至少孃親也能活的更長更久一些,可是萬萬沒想到,結果還是這樣的結果。
這讓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這一世,蘭氏甚至都沒有前世活的長久。前世她雖拖着病體,但至少,沒走的這樣快過……
她的重生,到底改變了什麼,她曾那樣自信,自負過,結果連蘭氏的命都沒挽回來……
筱竹看她哭都哭不出來,就怕她巨大悲傷隱在心裡,只怕是會承受不住,便忙膝行上前道:“娘娘,夫人她老早就已存有死志,若不是捨不得娘娘和少爺,只怕早就去了……一直能拖到現在,已是幸運,夫人她跟着老爺的心死就心死了,再加上少爺與娘娘已經有了好的結果,她只是覺得自己多餘,一放下心,這身體也跟着垮了下去……夫人她出身低賤貧寒,生於憂患,卻死於安樂,她的心空了,纔對這個世間沒有留戀……這樣不是最好的結果嗎,難道娘娘想要看着夫人痛苦的活着?!苟延殘喘又有何用,還不如讓夫人開心的去罷,也許就能投一個好人家……娘娘,你別這樣,你若這樣,夫人這樣看着你,她也……她也走不踏實啊……”
傅傾顏聽着聽着,眼淚就嘩嘩的落下來了,她抱着太子的臂,一時間哭的如同小兒,聲音似能衝破雲霄。
她哭的這樣無助,這麼讓人心疼。
蕭沛的心一下子就被糾住了,他心疼的慢慢的撫着她的背,喃喃道:“別怕,顏顏,還有我在,還有我,還有宇恆,我立即讓他回京弔喪……一定讓夫人下葬前見宇恆一面,你還有我,有宇恆在,什麼也別怕……”
傅傾顏哭的氣都開始喘不過來,筱竹忍着傷痛,走上前慢慢的也順着她的背撫。
“哭出來就好,哭出來就好……”筱竹紅着眼睛喃喃道。
小豆子進來看了這情景,也喃喃道:“娘娘,夫人遺體不可久放,該治喪了……”
傅傾顏心只是抽抽的疼,卻掙開衆人,撲過去緊緊的握住了蘭氏的手。
這意喻不言自明,根本不想讓蘭氏下葬。
“這可怎麼辦?!”小豆子道:“太子殿下,蘭夫人不能在宮中發喪,這不合儀制啊,若是在宮中發喪,只怕又引人詬病了,蘭夫人已去了,不如讓夫人去的安寧些吧,就別讓世間之人的罵聲吵醒她了……”
太子哆嗦着動了動脣,看着傅傾顏瘦瘦小小的背影,那麼無助的模樣,怎麼能痛心再移動蘭夫人,可是小豆子說的也在道理,便喃喃道:“……將蘭夫人遺體移至北郊行宮,在那治喪,用上好棺木,將蘭夫人先存放起來,要等宇恆歸來見上一面,立即派人快馬加鞭,去邊關,通知宇恆回來……快去安排。”
小豆子聽了便忙吩咐人去辦了。
如今這屋裡的狀況,太子哪裡還能脫得開身?!
她走到傅傾顏面前,抱住她道:“顏顏,讓夫人好好走吧,你這樣,夫人只會走的更不安心。”
傅傾顏話說不出來,只是手都在微微顫抖。
聞言抱住太子的手臂,哭的肝腸寸斷。蕭沛也萬分悲傷,將她緊緊的摟進懷中。
人生最可怕的便是生離死別,死去的人什麼都沒了,可是活着的人,纔是最難受的。
太子知道,當年父皇失去元后,到現在都有些過不了心理這關,只怕傅傾顏也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恢復了。
“顏顏,死者爲大,夫人必須移去北郊行宮治喪。”太子道:“等宇恆回來見到一面,再行下葬,可好?!”
傅傾顏頓了好久,才點了點頭,她的手緊緊的顫着握緊他的手臂。
太子瞭然,道:“好,你也一起去,我陪顏顏一道去……”
傅傾顏這才哽咽着點了點頭。
她再悲傷,卻也得找回理智,這其中的悲傷,難以言述,可是她即使再難過,也得要撐着將接下來的事情做完。
“……叫哥哥快回來……”傅傾顏淚如雨下。
蕭沛聽着她聲音都壓抑的啞着,更是難受萬分,喃喃道:“好,我已要速叫人去了……”
蕭沛看她還能支撐得住,便忙吩咐人將蘭夫人遺體移去了北郊行宮。
太子攜太子妃一同前往行宮守喪,京中有慕無雙坐陣,倒也算太平。
慕無雙聽聞蘭夫人突發病去世,一時間也是一呆,感慨一句,“紅顏自古皆薄命吶……”
想到筱竹,更是難受起來,她自小與蘭夫人如同姐妹,如此情深,只怕一時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還不知會有多難受呢。
他有心要去看看她,可是此時卻是京中最忙之時,他只能忍着,讓下人送了東西去了北郊行宮看筱竹。
大鳳朝的朝政中心京中有慕無雙坐陣,若是有急摺子,便送往北郊行宮,讓太子蓋章批閱。如今忙亂了些,但是此時卻是無法之事。
宣帝聽聞此事,也是長長一嘆,道:“隨太子去吧,太子妃只有一個母親,不要讓她與太子都留下遺憾。”
大太監點了點頭。
太子每天時時的陪着傅傾顏,只有抽出空來的時候才能批閱奏章,熬的眼睛都紅了,每天都在數着日子,等傅宇恆回來。
他知道,此時,也只有他們兄妹二人最能相互依靠,相互安慰,這種喪母之痛,太子是安慰不了的。
傅傾顏比他更難受,每天都睡不到一兩個時辰,每每總是哭醒,可是噩夢連連,心中的劇痛無法言說。
太子只能這樣陪着她,看着她,兩個人熬的十分憔悴,可蕭沛知道這將是最難的一關。他在旁邊再着急,也是無用的。
京中派出的人快馬加鞭到達邊關之時,傅宇恆還在軍中與異族之人對陣殺敵,邊關真的是極亂的。
信送到的時候,送信之人風塵僕僕的遞了給他。
傅宇恆還吃了一驚。
“傅公子,蘭夫人去世,太子殿下請傅公子速速回京治喪,這是慕先生寫給傅公子的書信……”
傅宇恆聽了便怔住了,喃喃道:“……你說,什麼?!”
他似乎已經喘不過氣來了,一直在看着他,臉色瞬間煞白。
那人又重複了一遍,傅宇恆手都顫了起來,道:“……孃親去了?!”
他打開信速速的看了,眼淚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
彭將軍聽到消息,一進帳篷看到傅宇恆都成這樣了,一時也是一愣。
“孃親去世了,彭將軍,我得速回京城,這裡的事就交給將軍了……”傅宇恆道。
“死者爲大,傅公子請速回吧,這裡的事,有本將在,你不必擔心……”彭將軍想安慰幾句,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這種時候,說什麼也安慰不了旁人的喪母之痛。
傅宇恆咬了咬牙,道:“孃親這麼年輕就去世,與傅宇焞脫不了干係,待我……再回邊關,定要取他性命……”
彭將軍看着他紅了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讓人去安排馬匹了。
暗衛們都出來了,道:“傅公子,也請讓我等隨行,保護傅公子……”
“你們留下來,盯住傅宇焞……”傅宇恆紅着眼睛道:“……他最近必有所圖,此人絕對不能活下來,否則,他一旦取得異族之人的信任,帶兵入關,必與我軍陷入死戰……從小他就精通兵法佈陣,再加上異族之人的強兵良將,只怕……”
“可是……”暗衛不甘的道。
“沒什麼可是,若是有機會,你們便殺了那傅宇焞……”傅宇恆道:“此去京城也不知何時能回來,你們有事便與彭將軍商量着來……我先回去了……”
他紅着眼睛出了帳篷,上馬的時候,腿都在打抖,翻了幾次都翻不上去,好不容易翻上去的時候,眼淚就止不住的掉下來,落在馬鬃上。
他打起精神,“駕”了一聲,便讓馬兒如飛一般的出了營帳往京城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