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戰局瞬息萬變,御前護軍乃是軍中精銳,他們自組建就參加了復國中的歷次大戰,軍官不僅有實戰經驗,也普遍有在武學培訓的經歷,對戰場形勢變化的把握要迅速、準確,能夠迅速做出判斷及採取相應的措施。而這方面,第五軍就要差的多,畢竟見過血的和頭一次上陣的兵丁還是有很大區別的。他們本來出身就低,又沒有參加過大的戰役,若是將這幫‘新兵’放在前沿,誰也不會放心。
所以在戰役初期,御前護軍也不負精銳之名,他們以頑強的作風,精湛的技戰術和靈活的指揮,面對強敵打得有聲有色,該進則進,該退則退,將敵軍每每發動的攻擊消於無形,成功的守住了防線。不過隨着戰事的進展,御前護軍還要承擔起封閉敵軍退路,對其完成合圍的任務,於是主力開始向兩翼調動,第五軍便要接過他們的陣地,直面敵軍的進攻。
趙孟錦如此安排,也是考慮到御前護軍訓練有素,在調動中不會出現混亂,且能夠很快進入戰鬥狀態。卻擔心第五軍上下爲經歷過大戰,臨陣大規模的調動,轉換陣型會出現混亂,從而爲敵所乘。又考慮到,經過連日大戰,敵軍屢戰屢敗傷亡慘重,戰鬥力和士氣皆不可避免的下降。而第五軍編制完整,士氣正高,戰鬥力保持完整,痛打一支落水狗應該沒有問題。
這本是一個比較穩妥的方案,但人算不如天算。玉昔帖木兒在久戰不利的情況下,採用了完顏乞下馬作戰的戰術對宋軍發起了決死一擊,如此壓力全部壓在了第五軍的身上。這讓趙孟錦很是捏了把汗,御前護軍主力全部佈置在戰場的兩翼,擔任預備隊的只有兩個師的州軍。
由於行朝迴歸日短,百廢待興,又爲了穩定民心,朝廷減免了不少賦稅,從而導致財政收入一直緊張。而收復江南後又大舉擴軍,又增加了大批的官員,使得朝廷財賦收入也只勉強夠開工資。幸虧小皇帝生財有道,利用海貿撈回了不少‘洋錢’,使得朝廷還有地方‘借錢’,否則非得破產不可。
擴軍的壓力除了增加薪俸外,最大的花費就是武器裝備。而火器的生產爲了保密,一直由皇帝的匠作監把持,按照與陛下的協定,武器生產出來後則由朝廷出錢購買,再裝備部隊。但是朝廷卻是能賴就賴,能拖就拖,將財政壓力傳遞給了了內藏庫,導致小皇帝成了朝廷最大的債主。
所以武器的生產除了生產規模和資源所限外,就是缺錢,使得武器生產一直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所以生產的武器主要裝備給御前護軍和禁軍,作爲輔助力量的州軍只能裝備禁軍換下的舊武器和繳獲的武器,基本上還是以冷兵器爲主,一個師的州軍全員裝備火器的也只有一個營,戰鬥力與禁軍自然無法同日而語。
趙孟錦便擔心一旦第五軍頂不住壓力而潰敗,則很可能會導致整條防線崩潰,讓敵軍則闖入江南腹地。而當下最好的方案是調御前護軍增援,但是如此包圍圈就會出現缺口。若是敵軍只是爲了吸引己方的佯攻,卻是想趁機突圍的話,則無法完成聚殲敵軍的計劃,因此趙孟錦也不敢擅動御前護軍增援。
不過趙孟錦的擔心很快就被拋到腦後了,他發現一直被當做二流部隊的第五軍在冉安國的指揮下打得確是有聲有色,在經過初期的慌亂後很快穩住了陣腳,在沒有火炮支援的混戰中不僅守住了防線,在近身肉搏戰中與敵對拼絲毫不落下風,頻頻將更爲擅長近戰的蒙元軍擊敗,將他們逐出陣地。
作爲一軍之首的冉安國也讓趙孟錦刮目相看,看似粗魯的一個人卻又顆玲瓏心,不但帶兵有方,且作戰勇猛,在最危險的時刻甚至親自上陣與敵拼殺,一次次的將敵軍的攻勢粉碎。在敵軍滲透到防線後方,試圖搶奪火炮陣地的時候,又親手斬下敵將完顏乞的腦袋,使得軍心大振。
於是乎第五軍在這場最爲激烈的戰鬥中,不但守住了防線,還給予敵極大的殺傷。戰後統計,一天一夜的戰鬥中,蒙元軍損失兵力在三萬以上,而己方只付出了陣亡不足千人,傷二千人的代價。不過這一天消耗了火藥十萬餘斤,鉛彈萬斤,幾乎將全軍的儲備全部消耗完畢。
而第五軍也在這一戰中聲名鵲起,誰也不敢再以二流部隊視之,其也憑此一戰晉身於大宋主力部隊之一。冉安國這位過去默默無聞的將領也讓趙孟錦刮目相看,親自上書朝廷爲其請功。麾下有如此猛將,自然也就成了其的心肝寶貝,對其也就會忍讓三分,對其一些小動作便睜隻眼閉隻眼了,當然必要的警告也是要的……
“你怎麼又回來了?”趙孟錦正偷笑的時候,突然門一開,冉安國又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他驚怒地問道。
“稟置使,末將出門便接到報告,已經可以判明敵軍試圖突圍,且此刻已經大亂,毫無章法。”冉安國敬禮稟告道。
“你是如何處置的?”趙孟錦看其樣子心中忽覺不妙,急問道。
“末將令各部全面出擊,分路穿插、滲透,切斷敵各部的聯繫,打亂其指揮,亂中殲敵!”冉安國回答道。
“你……你把部隊都撒出去啦?”趙孟錦的預感得到了印證,但似乎還不死心,指着其臉色鐵青地道。
“沒有!”冉安國看制置使面色幾變搖搖頭,又怯生生地道,“末將將軍部直屬親衛營留下了……”
“混賬東西,你是作死啊!”趙孟錦氣極反笑道,“天黑夜暗,十幾萬大軍攪在一起,旗號不明、聯絡不暢誤傷怎麼辦、敵軍趁亂渡江怎麼辦、跑了敵酋怎麼辦……”
“置帥勿惱,當下敵軍已經混亂,難道坐失良機嗎?”眼見置帥連連發問,冉安國也有些發毛,但稍一思索回答道,“敵軍士氣已失,主帥棄軍而逃,已成驚弓之鳥,豈敢接戰。正可將他們分割包圍,各個擊破,若是他們重新組織起來,再想殲敵就困難了!”
“你馬上組織起一支部隊,領迅速封鎖渡橋,嚴防敵潰軍趁亂渡江。並保護輜重,防止潰兵搶劫糧草!”趙孟錦畢竟是沙場老將,他知道一旦部隊失控什麼事情都會發生,且現在天黑視線不佳,慌不擇路的潰兵四處逃竄,哪裡有空是哪裡鑽,根本顧不上你東南西北。再有這些餓了多日的敵兵肯定會趁亂尋找食物,而處於後方,戰鬥力較弱的輜重隊就是他們最好的目標。當下對其顧頭不顧腚的將部隊都撒了出去,十分無奈,只能嚴令其採取補救措施。
“可……是,末將這便去!”冉安國此時也意識到自己求勝心切,這種安排實在是有些欠考慮,本來還想說自己手裡已無可派之兵,但又想到禍是自己惹的,若再辯解,本就被氣得不輕的置使真的會一怒砍了自己的腦袋,便生生將到了嗓子眼兒的話嚥了回去。
“稟置帥,江知事到了!”冉安國又出去了,趙孟錦哪裡放得下心,出門觀瞧,只聽得到處都是槍聲和喊殺聲,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而月光下又瞧不真切,派出的傳令兵也聯絡不上各部,難以判斷他們所處的位置,只能是乾着急。而這時又親兵報告,江璆到了。
“趙置使,怎麼亂成這樣,我一路上碰到好幾股亂兵,幸好數量不多,被護送的親兵擊退。可還是險些被我們的士兵誤傷,他們居然拿着槍指着我們讓我下馬投降……”江璆騎馬直接闖過轅門,直到近前才翻身下馬,面色不善的質問道。
“知事息怒,現在都亂套了,我也聯絡不上他們。而潰兵也闖到了指揮所附近,發生數次戰鬥!”趙孟錦也是苦着臉答道。
“這打得什麼亂仗,敵我都難以分辨,全都攪在了一起!”江璆聽其訴苦,面色稍緩,可依然紛紛地道,“我來之前,倪亮遣人來報,稱守備東北防線的潤州軍防線被敵軍衝破,約有兩千人突出了包圍圈。他判斷突圍的是敵酋玉昔帖木兒,已經率領御前護軍騎兵旅前去追擊,並建議我們撤圍,驅敵向東,在追擊中殲敵!”
“那御前護軍由誰指揮?”趙孟錦聽了臉色一黑,東北方向是由潤州軍協防,但也沒有將他們部署在正面,而是警戒沿途的小路,防止敵軍滲透偷襲,沒想到敵軍竟從那裡突圍了。而更惱火的是倪亮也跟着添亂,當起了甩手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