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你一定要相信女兒啊!”夏初藍這時已無暇顧及夏嬰洛,她無法掩飾內心的急切。這一次,她真的有點慌神了。
“全都住口!”老太太臉色一冷,她是過來人,自是明白後宅的這些彎彎繞,當下便擱了臉子。
“也不看看你們都是些什麼身份,鬧的成什麼樣子!”老太太瞪着楊氏,“好好管好你的閨女,沒事別跟她說些沒用的,
有閒功夫多在院子裡待着,學學女紅什麼的,沒事不準往院外跑!”
這明着就是被禁足了。
可楊氏只能老老實實的垂着頭,不敢回半句嘴。
她明白,老太太這是息事寧人,這事要真鬧開了對誰都沒有好處,當下她也只能自認倒黴,打掉牙往肚子裡咽。
可夏初藍卻顯然心有不甘,“嗷”地一聲嚎了起來。
屋裡剛纔緩和的氣氛驟然又緊張了起來。
夏幕天鐵青着臉,一聲怒喝:“給我閉嘴!”
夏初藍臉色煞白,她不甘心!
明明就是一出能將對方置於死地的棋,不知爲何現在卻突然變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都給我跪下!”夏幕天怒喝道。
夏嬰洛老老實實跪在地面上,垂目鼻問口,口問心,神態自若。
夏初藍卻愣了片刻,她不想跪,自小她便是被父親母親疼着,從沒有在這種場合被罰跪。
夏幕天早就怒髮衝冠,在自己府上鬧出這麼大的事來,他的顏面簡直都要被丟盡了。
邊上丫鬟悄悄扶了夏初藍一把,這才讓她跪下去。
楊氏看着女兒跪在那裡,心裡這個難受,“老爺,您快消消氣,馬上就要過年了,萬一再氣出個好歹來就不吉利了……”
“哼!”夏幕天瞪了楊氏一眼,也不發話,就讓兩個女兒跪着。
夏嬰洛一聲不吭,模樣柔順乖巧。
而夏初藍卻是眼珠子到處亂轉,時不時與楊氏遞着眼色,想要母親找機會對父親說情。
老太太全都看在眼裡,心中暗歎,這大姑娘當真蘭心蕙質,幸好當初沒有配白府的浪蕩公子。就這舉止做派,就是嫁入官家也是綽綽有餘。
她哪知道自己這長孫女兩世爲人,上一世還成了一國的皇后,禮儀方面自是不能與普通大家閨秀相提並論。
一旁的苗氏突然看到老太太投來的目光,心中便明白了幾分,與夏崇凜交換了下眼神,當下柔柔走過來扶了夏嬰洛,
“大姑娘,剛纔是伯母心裡焦急,說錯了些話,還請大姑娘不要見外。”這明顯是承了老太太的面子故意給夏幕天找臺階。
“伯母說的哪裡話來,自是嬰洛做事欠考慮,沒能分清究竟是賊人還是二表哥,打傷了人,還令父親和母親煩憂。嬰洛心中不安,還請父親責罰。”
“哎,事情都查清了,還責罰什麼啊,都是誤會!誤會!”楊氏急忙接過話來。
她心裡恨的要死,但嘴上卻只能這麼說,今天這事要是追查到底,早晚倒黴的人只有夏初藍而已。
香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纔屋裡還緊張的猶如山雨欲來風滿樓,可轉眼間便煙消雲散,一家人和和氣氣的露出笑臉。
“找人請大夫好好照顧二公子夏池明,你們兩個這幾天都給我老實的待在院子裡,
哪也不許給我去!”夏幕天怒氣衝衝的揮袖而去,只留下屋裡衆人大眼瞪小眼。
“你們也都回了吧,我身子也乏了。”老太太也是個人精,馬上見機打發了衆人走。
楊氏好生安慰苗氏,並隨着她去探望二少爺夏池明暫且不提,這邊夏嬰洛與二妹出了屋子。兩人誰也不說話,帶着各自的丫鬟往回走。
眼看着梅園就在眼前,夏初藍終於忍不住了,她猛上前半步攔在了夏嬰洛的面前,怒目橫眉地瞪着她。
香如一驚,平兒卻是警惕的站在一邊,隨時防備二小姐做出任何威脅的舉動。
夏嬰洛揚眉回望她,神色淡淡的。
夏初藍氣得渾身發抖,銀牙咬的咯咯響:“賤人,你做的好事!”
夏嬰洛瞧着二妹那副想要吃人的樣子不屑的一笑,連理都懶得理她轉身便走。
夏初藍見她丟下自己走了心中更覺火大,幾步衝到她的面前:“別以爲今天這事就算完了,告訴你,只有我纔是這夏府真正受寵的千金小姐,你這賤人早晚不得好死,跟你那孃親一樣!”
夏嬰洛卻是冷笑一聲,“妹妹,你可別平白的咒咱們母親,要是讓她知道了該多傷心啊,親生女兒居然在咒她死……”
夏初藍一愣,她原本指的是夏嬰洛的生母,卻不想被對方有意曲解含意。
當下便瞪了眼睛,咬牙切齒地說:“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自以爲幫襯了父親的生意便能一步登天,
別忘了,從打一出生你就是個掃把星。妄想攀附權貴?你沒這個命!”
夏嬰洛看着對方那張猙獰的臉,打心裡厭惡,“我的事還輪不到妹妹替**心,還是快點回你的院子吧,
當心帕子被風吹跑了再刮落到哪位公子的手裡,下次可就不是被父親禁足那麼簡單了!”
“你……”
夏初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不是親耳聽到這番話是從對方口中說出。
她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現在站在她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以前那個逆來順受、唯唯諾諾的夏嬰洛。
Wшw_ тт kān_ C ○ 那個從小便被她們欺負,就是受了傷也不敢與祖母說的夏府大小姐?
“你……三皇子絕不會看上你的!”她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可之後就連她自己都愣住了。
夏嬰洛本欲離開,可聽到這話卻突然停了腳步。
風玟宣的面孔瞬間從她的腦海裡劃過,本以爲隱藏起來的恨意頓時就像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來。
但臉上她卻只是微微一笑,猶如盛開的蓮花。
“三皇子看上誰自是他自己的事,妹妹如是喜歡就儘管去表白好了,我跟他沒有半分關係,不過看在我們姐妹一場的份上,
我要提醒你,三皇子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只怕你這小心思還沒等亮出來便會被打的粉身碎骨,到時如果連累了夏府可別怪父親翻臉無情!”
夏初藍銀牙緊咬,“你說什麼?”
“不管是三殿下還是太子,誰的事我都不關心,也不稀罕,你喜歡儘管去籌謀,
不過我可警告你,沒事別來招惹我,識相的就老實的待在你的院子裡,別來我梅園像瘋狗似的亂吠!”
夏嬰洛眼中忽顯凌厲之色,夏初藍嚇的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卻絆到了身後的石頭,
尖叫一聲仰面摔倒在地。
等她在丫鬟的攙扶下爬起來的時候,衣裙上盡是碎雪與溼泥,而夏嬰洛則進了梅園,
園門‘咣噹’一聲關了起來。
夏初藍哪受過這等氣,她猛地推開身邊扶着她的丫鬟素梅,瘋了似的踢打路邊的樹叢。
“二小姐,二小姐,您息怒!”素梅膽顫心驚的在一邊勸解着。
“滾!”夏初藍回手狠狠的甩了她一個耳光。
素梅受了委屈但卻不敢哭,捂着臉仍是勸她,夏初藍又在梅園外發泄了好一會纔回了自己院子。
禁足對於夏初藍來說非常難熬,可對於夏嬰洛來說,卻是她求之不得的。
一直到年三十,各個院子裡都非常消停,再沒出過什麼大事,夏嬰洛也樂得自在,
無事便在梅園裡賞花,品茶,享受難得的安寧。
太子從那之後便再沒得機會到府上,只是派了他的三弟風玟宣不斷送來好多宮中的賞賜。
連着幾日,險些就連梅園的庫房也要裝不下了。
“大小姐,我們可是發財了!”香如笑的連眼睛都眯了起來。
夏嬰洛悠閒的獨自持子對着棋盤。
“等過了年,麻煩崔媽媽找人幫着在城裡置辦一處宅院。”
“大小姐,您的意思是……”崔媽媽一愣。
“好不容易我們手裡有些錢了,不得不早做打算。”夏嬰洛輕嘆一聲,將手裡的白子放下,“有些事由不得我不想,最好能找個稍遠點的宅院,再帶上幾畝田地。”
“大小姐莫不是想去種田?”曉雲是個性子直的,開口笑道。
“這也沒什麼不好,等到我把香如嫁出去了她便可先到那宅子裡去住着,也好先幫我打理下家宅。”
“大小姐!”香如頓時羞紅了臉,跳着腳不依不饒。
幾個丫鬟鬧着,崔媽媽卻是往心裡去了,看着大小姐低眉順目的,卻不想她心思如此縝密,想的那麼長遠。
其實這倒不是夏嬰洛心思慎密,經過了上一世的欺騙,她已經不再相信愛情。
因爲臉上的鳳痕,她註定會成爲衆皇子之間較量的籌碼。
可她不想依附於任何人。
“到時還得讓崔媽媽多費費心纔好。”夏嬰洛對她露出淡淡的微笑,
“只是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千萬不要讓外人知道了,不知崔媽媽在府外有沒有什麼熟人?”
崔媽媽立即點了點頭,“有的,當初我們蘇小姐去世後,楊氏便藉故遣散了她院子裡的下人除我之外一個不留,所幸我們手裡管着部分蘇小姐生前的嫁妝。
楊氏雖然拿走了一些,餘下的倒也算豐厚,我就讓他們在城裡置辦了一處店鋪,經營糕點之類小本生意,想着有招一日能幫襯上您……”
夏嬰洛聽了崔媽媽如此說也是一愣,她沒想到,自己前世,真的錯過了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