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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過去了,老樑頭從東屋走出來,頭一件事就是召集老樑家人去飯堂,錦曦原本是要跟去飯堂聽結果的,但譚氏插進來吩咐孫氏去準備晚飯,今個是臘月二十九,明天就是大年夜了。錦曦不放心孫氏一個人去侍弄那麼一大家子的飯菜,於是把旁聽這個重要任務交給了錦柔去完成,然後和孫氏一道去了竈房忙活。
這一頓晚飯吃的異常的平靜,誰都沒怎麼開口,晚飯後回到西屋裡,錦曦迫不及待讓錦柔複述,要一字不落。
“爺說了,那事權當沒發生過,往後家裡人都得把那段給抹了乾淨,誰再提半個字,就逐出家門!“錦柔模仿着老樑頭說話的語氣,道。
“這一段我曉得,爺那天就說了,誒,爺有沒說和洪家那邊的親事怎麼辦?退婚不?“錦曦問。
“爺說了,這婚事不能退, 洪家那邊鐵定不答應!“錦柔道。
錦曦點頭,這個毋庸置疑,肚子都大了,甭管是兒子的還是老子的,傻子都不會退婚!
“然後二伯就問,是不是讓大伯納洪氏進門做妾呀?爺當時就拿煙桿子狠狠敲了二伯幾下,罵他滿嘴噴糞!說這要真納進來做妾,就等於把咱家的醜事昭告天下了!“錦柔道。
“爺這顧慮也是在理的,那,既不退婚,又不能納給大伯,難不成還得把洪氏塞給禮輝哥?“錦曦驚訝了。
“嗯,婚事如期舉行。“
“那,洪氏肚子裡的孩子……”
“咱爺說了,那孩子就是禮輝哥的,誰都不許瞎猜。”錦柔道。
錦曦撫額,這就叫做此地無銀三百兩吧?又問道:”那禮輝哥還願意娶?“
錦柔笑眯眯點點頭,錦曦呆了,樑禮輝是忍者神龜嗎?那天他被這消息震到,都休克了。難道這幾天又想通了?錦曦搖搖頭。正常男人都不會再要洪氏的!
難不成,是老樑頭東屋裡的一番談話做通了樑禮輝的思想工作?那老樑頭的魄力也太強大了,這個處置做的,真讓人啼笑皆非,雖然暫時把這件事壓下去了,但禍根不止沒剷除,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往後定然還有的亂有的老樑頭操心!
樑禮輝也不是一般人,不,應該說,老樑家這一大家子,都不是一般人,包括即將嫁進來的洪氏。都是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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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曦還在睡夢中,便被窗外接二連三的炮仗聲給震醒了。擁被坐起,瞥了眼窗外,天才矇矇亮,錦柔也醒了,正揉着眼睛打呵欠,孫氏躺過的地方空空如也,上屋竈房傳來炒菜的劈啪聲。
“柔兒。姐幫你穿衣裳。娘昨夜就叮囑了,讓咱今天起早些。早飯要提早開,上晝家裡人要去山上燒香。“錦曦邊道,已經麻利的穿好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又去牀腳頭找錦柔的棉衣褲。
據錦曦從樑愈忠那裡聽來的,老樑家祖上居住在湖鬆縣城,湖鬆縣城跟望海縣城同屬慶安府管轄。
湖鬆縣城的樑家,跟安定梁氏是遠親,安定梁氏是月國有名的望族,據說祖上曾追隨開國太祖征戰南北,爲子孫打下了一片榮耀,只可惜子孫們卻沒有再出能人,沒法把那份榮耀發揚光大。
因爲是遠親,於是湖鬆縣城的樑家多少也得到一些照拂,躋身爲湖鬆縣城家大業大的家族,家中有大產業,家族中的子弟,包括像老樑頭這樣的旁枝都得到了進學的機會。
到老樑頭十歲上的時候,安定梁氏家族跟當時一宗大罪扯上關聯,皇帝一怒下降罪下來,安定樑家瞬間沒落,曾得到安定梁氏照拂的遠親湖鬆樑家,也跟着受損,抓的抓,繳的繳,樹倒猢猻散。
老樑頭家還是湖鬆旁支,家裡最大的家業就是一間小作坊,談不上大富大貴但小日子也過的很滋潤。很快小作坊也被官府找了個由頭給封了,老樑頭的爹申訴無門,還被打了一頓板子,擡回來後就病倒了,這一病就再沒好.
爹走後不久,娘也染病死了,外嫁的姐姐也不敢跟孃家這邊走動,怕被牽累。
家道中落,屋子都要被收繳,老樑頭沒錢給爹孃下葬,只得變賣了最後一點家當,把雙親的棺木寄放在義莊。
家裡原本是要讓老樑頭做學問求取功名,爲了生計,老樑頭輾轉來到了望海縣城謀生。
老樑頭做過很多種工種,酒樓跑堂的雜役,賬房先生的跑腿,甚至還去碼頭做過搬運工。
二十開外的老樑頭,有一回駕馬車送酒樓掌櫃到金雞山來有事,在村口的小河邊,馬車差一點撞到一個端着木盆出來洗衣的農村少女。
老樑頭跟人打聽那個洗衣的少女,得知她也跟自己一樣是個沒了爹孃的孤女,跟着哥哥嫂子過日子,辛苦的很。
回去後,老樑頭就買了禮品託了媒人去那少女家說親,這一說,竟然還就成了,那個少女不嫌棄老樑頭上無爹孃,下無家業,毅然嫁給了他,那個少女就是譚氏。
譚氏一嫁過來就接二連三的生了好幾個兒子,這個時候,老樑頭靠着自己年少時學到的學問,又勤勉鑽研,很快時來運轉,他得到了望海縣城刀筆吏這個差事,在這個位置上,他一呆就是二十多年。
錦曦分析,老樑頭心底鐵定是對譚氏感激的,不止給了他一個完整熱鬧的大家庭,還給他的事業帶來了好運。於是,在之後的幾十年裡,老樑頭對譚氏,都很敬重,老樑家內宅這塊,基本不插手,任由譚氏去呼風喚雨。
不過,在老樑頭最風光的時候,應譚氏要求,他在金雞山這一帶置辦了田地屋宇,還回了一趟湖鬆縣城,把還停在義莊沒有下葬的雙親,給遷到了金雞山村後面的山凹裡,湖鬆是塊傷心地,老樑頭決計從此在望海安生立業。
所以,今個大年三十,老樑頭要帶着老樑家的男丁們,去後面山凹裡,給那兩位祖宗上墳燒香。
這一天,老樑家就開兩頓火,早上一頓,再有一頓就是晚上的除夕飯了.晌午的時候,錦曦錦柔在屋子裡吃了點心墊了肚子,上屋竈房裡,炒菜的噼啪聲沒有間斷過,老樑家三個媳婦都在竈房忙活除夕飯呢。
下晝,老樑頭帶領兒孫們,把屋前屋後的門框上,都刷上米糊,貼上春聯,門楣上還貼着一些喜鵲登枝的剪紙,這些突然多出來的紅豔豔的東西,陡然間就把年味給撥濃了。
這是錦曦來到這個時空後,過的第一個新年,她的心情有些難言的感覺,自打父母離異後,她再沒開心過過年,參加工作後,每到過年,別的同事歡田喜地歸家團聚,她卻是留在學校教師宿舍,除夕飯也是一個人過,有時候就泡杯酸菜面。
如今,她終於不再是一個人過年了,在這裡,她有爹有娘,還有妹妹錦柔,再沒有比這更親的親人了。
開年夜飯前,家家戶戶都響起了清脆的鞭炮聲,老樑家的鞭炮響聲自然又是撥得頭籌,錦曦心裡那隱憂還在,這樣響動異常的鞭炮,早晚得出事。
除夕飯的菜餚一樣樣端上來,攙和了太多豆腐渣的肉丸子,無疑讓所有人都失望了,巧婦難爲無米之炊,縱然孫氏廚藝再好,也不能空手畫餅,這一頓除夕飯,是老樑家有史以來最寒磣的一回.
老樑家的這頓年夜飯,好在吃的還算順利,幾個媳婦今夜也終於准許上桌吃飯。飯桌上一家子父子兄弟,也都禮節性的碰了杯,但瀰漫在飯堂上空的氣氛卻讓人覺得窒息。
譚氏許是擔憂兒子們醉酒生事,瞧見吃的差不多,趕忙把大傢伙都驅散了。樑俞林腳底抹油的去了村裡人家摸牌,其他人也各自回了自己屋裡。
大月國這靠南邊一帶守歲的風俗,跟北方那塊有差別,靠北那邊一家子人得通宵不合眼的守歲,半夜還得煮餃子吃,這一帶就不是這樣了。
大家都可以去睡,等到午夜時分,家裡的戶主起來打開大門,然後燃放一串鞭炮,俗稱‘開門’,東方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再端着供品到村口的土地廟前放掛鞭炮,燒把香紙,俗稱‘出天方’。
大年初一是新春,也是這一帶正月走親戚的第一日,一般都是選擇正月初一,全家人去給家中最年長主母的孃家拜年。
譚氏的孃家就在金雞山村,爹媽早就沒了,她是跟着哥哥嫂子長大的,哥哥嫂嫂當年前腳把譚氏嫁給老樑頭,後腳就收拾了行禮,變賣了田地屋子,帶着孩子離開了金雞山村,去了外地做買賣,早幾十年就沒消息了,譚氏基本上是沒孃家的。
於是,正月初一這一日,老樑家人都窩在家裡,正月初二也是走親戚的日子,但那些被拜望的親戚家,得是年前操辦過喪事的,所以這一日在當地土話就叫‘給死人拜年!’
縱觀老樑家的所有親戚中,年前家中有人過世的,還真沒有找到,於是,初二日老樑家一大家子人繼續窩在家裡,就連樑俞林也不方便在今日去村裡人家摸牌。(未完待續。)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