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曦留意到洪氏的嫂子,從官道那邊過來時都沒聲響,牛車剛一進村她就像突然被摁了開關的喇叭,哭聲高昂尖利,那聲調揚起又落下,有的地方突然殺出一個急轉彎,有的地方還故意拖了個長長的尾音。似哭似說又似在罵,亂成一團,不曉得到底是在心疼外甥女,還是在責罵老樑家人,又或者兩種皆有,總之就是唱唸做打,面面俱到,且跌宕起伏,極賦樂感,夾雜其間的悲傷之情,已不足提也。
村裡人好多都聽到了些風聲,牛車後面跟了一羣瞧熱鬧的老嫗和孩子,浩浩蕩蕩直往老樑家那邊而去。
錦曦搓洗着手裡的刷鍋片,看着那牛車一溜煙拐進了老樑家那邊的青石板巷子,才收回目光,冷哼了聲。
都道虎毒不食子,洪氏這會子哭成那副悲慟模樣,有什麼用呢?
錦曦記得從金氏和樑愈梅那聽來的,說是洪氏自打生下小丫丫後,嫌棄小丫丫是個女娃,還是個怪胎,對小丫丫冷淡的很,任憑那奶水漲得衣裳都溼透了,也不肯給餓的哇哇啼哭的小丫丫一口吃,夜裡也不讓小丫丫上牀睡。
小丫丫從出生到現今,都沒喝過一口娘奶。金氏善良憨傻,好心辦壞事,心疼小丫丫沒吃到過半口好的,就趁着譚氏不在家,偷了一回,卻是害了小丫丫。
如今,洪氏過來,縱然哭成這樣,那又能如何?錯過了,疏忽了,冷待了,孩子病了,要走了,再也留不住了,再多的後悔,也無濟於事了!
“曦兒,洗完了就趕緊家去啊,天黑了省得你嘎婆和娘擔憂!”樑愈忠從塘壩那頭急匆匆過來,朝蹲在這邊洗刷鍋布的錦曦大聲道。
“洗好了,這就家去。”錦曦擰乾了水,站起身,道:“爹,你這是去哪?”
“你爺剛讓人捎話來,讓我去一趟那邊!”樑愈忠看着錦曦安全上了塘壩,這才邁步。
錦曦點點頭,雖然心裡也很想去看看小丫丫現在怎麼樣了,但想到洪家那邊來了人,老樑家現在怕是又要鬧騰上了,便打消了想去的念頭,返身回了家。
內院的梧桐樹下面,石桌和石凳子旁邊,孫老太,孫氏坐在那做針線,桃枝陪着錦柔翻手繩,瞧見錦曦進門,孫氏便收了桌上的笸籮,桃枝也起身去竈房準備碗筷了。
晚飯吃的很簡單,就着晌午飯剩下的菜給熱了一遍,大家都上了桌,桃枝也不復昨日來時的那般拘謹,和錦柔坐在一起。
纔剛剛吃完飯,樑愈忠就回來了,與之一道回來的,還有粱禮勝。
錦曦和孫氏她們在飯堂裡坐着,瞧見樑愈忠和粱禮勝兩人進門,臉色都非常的難看,不止如此,粱禮勝左邊額頭上,還鼓起了一隻鴿子蛋大的青紅色腫包,身上的外裳袖口和領口的地方,也被撕開了。
有一點,錦曦不得不承認,在老樑家孫兒輩裡面,樑禮輝是白淨的書生,身板瘦削,五官端正,看起來一副文弱儒雅的書生樣子。樑禮智在縣城學手藝,長得跟樑禮輝有幾分相似,但面相有些偏陰柔,樑禮青也是如此,這三兄弟的五官和膚色都隨了樑俞駒,而樑俞駒卻是隨了譚氏。
而老2粱禮勝則不然,他跟樑愈忠,樑愈洲他們一樣,繼承了老樑頭的黝黑和精實,不過,粱禮勝的五官卻隨了金氏,不是濃眉,而是有些霸氣外露的劍眉,金氏的死魚眼落在粱禮勝這,就變成了很好看的雙眼皮,鼻子高高挺挺,嘴脣不厚不薄。給人的感覺不像樑禮輝的嚴肅呆板,也不像樑禮智的內斂生分,給人很親切實在的感覺。
粱禮勝不太擅長表達,但以前在老樑家,好多回樑禮青和樑禮柏他們合夥欺負宿主和錦柔時,粱禮勝若是見着了,是必定會站出來護這兩個堂妹的,有一回那拿拳頭湊了樑禮青他們。所以說,錦曦若是對老樑家人印象最好的,首當其衝是樑愈洲,其次,便是二堂哥粱禮勝。
而且他笑起來的時候,還有一顆小虎牙,又給這個高大黑實的小夥子增添了一份可愛的勁兒。
孫老太和孫氏娘們瞧見粱禮勝這副模樣,都吃了一驚,再看樑愈忠,除了臉色陰鬱,身上還好沒什麼打鬥的痕跡,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曦兒娘,等會去前院收拾一間屋子,禮勝今夜就在這歇下!”樑愈忠進門就朝孫氏道。
孫氏自然點頭道好,擔心問:“勝小子這是怎麼了?怎這副模樣?”先前來借牛車的時候還是好端端的呢!孫老太和飯堂裡其他人也都詫異的看向粱禮勝。
粱禮勝擰着眉站在那,樑愈忠看了眼粱禮勝,道:“我剛趕到的時候,就聽到兩家人在裡面吵起來了,我剛擡腳進門,沒提防一個東西砸過來,是勝小子擋在我前面,要不這會子那大腫包就落我額頭上了!”
“爹,洪家那嫂子拿的什麼東西砸的?禮勝哥那包也忒大了,一般的東西可砸不出來那樣啊!”錦曦驚訝道。
粱禮勝扯了扯嘴角,道:“大嫂一進門瞧見小丫丫那樣,就指着咱爺奶的鼻子大罵咱老樑家故意要弄死她閨女,是殺人兇手,還把咱老樑家的祖宗十八代全給罵到了。奶,二媽,還有梅兒姑姑她們自然也都出了言語,兩邊吵了起來,大嫂孃家嫂子趁機跑到裡堂屋,端起咱家的祖宗牌位就是一通亂砸,我那會子正好在進門的地方勸,瞧見三叔剛好進門,我沒來得及接住,就被砸中成了這副樣子了!”
孫氏娘們都是又驚又後怕,孫老太道:“老天保佑,那鐵盤的燭臺這要是砸到眼睛上,勝小子這眼就該廢了。唉,好好的姻親做到這個份上,啥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大打出手呢!”
這回,粱禮勝可謂是替了樑愈忠捱了那一下無妄之災!
“勝小子,這回真是難爲了你,爲你三叔擋了那樣一下……”孫氏對粱禮勝感激道,又讓樑愈忠去請李大夫過來。
“三嬸,你別那樣說,那種情況下換做別的人,我也會那樣做的。不必請大夫,回頭我敷點蜘蛛絲睡一夜就消腫了,不必費事!”粱禮勝很乾脆道,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既如此,那就隨了他吧,男子漢吃點苦頭也不算什麼,是吧!”樑愈忠拍了拍粱禮勝的肩,顯然對這個侄子很是喜歡,粱禮勝咧嘴一笑,重重點頭。
樑愈忠和粱禮勝坐了下來,桃枝給他們兩人都倒了茶,溫順的站到一旁,目光在粱禮勝額頭上那個大腫包上掃過,在心裡覺得這個年輕人還真是不賴,額頭腫了個那麼大的包,怎麼會不痛呢,他還跟沒事人似的。
“那爺奶那邊現在怎麼樣了?”錦曦問。
“還能怎樣,繼續亂着唄,哭的哭,鬧的鬧,今夜洪家人是要在你爺奶那住下了,你爺說讓家裡給騰出一間屋子來,我見勝小子這額頭腫的,就給帶了回來……”樑愈忠道。
“好好好,勝小子今夜就在這歇息,嬸子這就去給你收拾屋子!”孫氏道。
“三嬸,你不用太操持,只要給我兩牀被子,打地鋪都成!”粱禮勝道。
“那怎麼行,夜裡地下涼氣重,你們小夥子就算身子骨健,也耐不住那地氣,還是睡牀鋪的好,鋪張牀也費不了多大功夫!”孫老太道,轉而跟孫氏道:“我看你就別去鋪了,你自個行動都不太方便,讓曦兒她們誰去都成!”
“表姐,我去給勝小子整理屋子!”桃枝道,孫老太點點頭,孫氏也不反對,錦曦笑呵呵把圍裙往腰間一系,道:“爹和禮勝哥鐵定還沒來得及吃晚飯,我去給熱兩個菜!”
樑愈忠點頭道好,粱禮勝也對錦曦一笑,錦曦和桃枝一前一後朝飯堂門口走去,粱禮勝猶豫了下,憋住了勁兒突然站了起來,對桃枝道:“那就有勞桃枝姐了!”
孫老太哈哈笑了起來,粱禮勝和桃枝都被弄得有點愕然,只聽孫老太道:“傻小子,桃枝年紀雖說比你長几歲,可你喊她做姐還是輕了喲!”
啊?屋裡人這時都恍然過來,桃枝跟孫氏是表姐妹,相當於是樑愈忠的表小姨子,錦曦他們都喊桃枝做表姨。而粱禮勝和錦曦錦柔是同一個輩分,照着這樣推,粱禮勝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就應該跟着錦曦她們喊桃枝做表姨!
粱禮勝想明白這其中的環節,年輕爽朗的面龐,當即躁紅了,就像剛出鍋的蒸蝦,站在那侷促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樑愈忠和孫氏他們都清楚這侄兒的性格,曉得剛纔對桃枝的那一聲道謝,恐怕是在憋住了半天的勁兒纔敢擠出來的,被孫老太這樣一撘趣,瞧這窘迫的。
孫氏笑着打圓場,道:“這有什麼好稀奇的,曦兒前會子不也常桃枝表姑表姑的叫麼,這些錯綜複雜的輩分稱呼啊,我有時都有些犯迷糊,更何況他們呢!再說,勝小子和桃枝這兩家算起來,可是隔了好幾道關係轉兒呢,就算勝小子喊一聲姐,也當得起!”
有了孫氏的迴轉,尷尬氣氛散開了些,桃枝和錦曦出了飯堂各自忙活去了,不一會,飯菜便熱好端了上來,桃枝和錦曦又去竈房給大傢伙燒洗澡水了,孫氏見粱禮勝來時的那身衣裳都髒了,回屋去給找了一套樑愈忠的乾淨衣物來,給粱禮勝夜裡洗澡後換上。
翌日,天還沒亮,樑愈忠家的大門就被人從外面拍的砰砰作響,粱禮勝睡在外院的客房,自然當先聽到,便起身去了院子門口開了門,來人是金氏。
“禮勝,小丫丫斷氣了,你爺奶,讓我來跟你三叔說,讓他過去一趟,把小丫丫送到柳樹林子的土窯去!”金氏急吼吼道。
粱禮勝驚了,臉上露出一抹沉痛,思忖了一下,道:“我回去也一樣,三嬸還睡着,我這樣過去喊,會驚醒她的,她如今也快臨盆了,不能受驚嚇!”
金氏是個沒主見的,粱禮勝說怎麼着就怎麼着,她只是負責把話帶到,何況,她這一夜也沒閤眼,這會子披頭散髮的,又爲小丫丫難過,也沒什麼氣力怎麼着。
“走吧娘!”粱禮勝拉起金氏,就要出院子門,這時,後面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粱禮勝扭頭一看,見樑愈忠已經披着外衣趕了出來,後面,跟着錦曦。
“三叔,曦丫頭,你們?”粱禮勝驚訝。
樑愈忠擺手,嘆了一口氣,道:“什麼都別說了,小丫丫……我這個做三爺爺的,也該去送她一程!”
“禮勝哥,這是我昨日對小丫丫許諾的糖,還有一串撥浪鼓,都給她帶上吧!”錦曦道,眼眶已經紅了,粱禮勝拎着眉,金氏忙地接過錦曦手裡的東西,抹了把眼角的淚,道:“曦丫頭,小丫丫會曉得你對她好!”
錦曦點點頭,把院子門拉開些,道:“爹,你們趕緊去吧,爺他們還等着,我就不過去了!”
樑愈忠點點頭,率先出了院子,粱禮勝和金氏緊隨其後,不一會就走得沒影兒。
錦曦抱臂靠在院子門邊,望着東方漸漸露出的一抹晨曦,新的一日即將開始,而小丫丫,卻再也瞧不到日出了,走了也是解脫,像她那樣的情況,即便活在這世上,將來也會很辛苦很累,希望她下一世,以一副完整健康的身軀,託生在一個好人家,小丫丫,天堂的路,你走好……
儘管錦曦沒言明,然吃早飯的時候孫氏見樑愈忠和粱禮勝都不在,心中也已猜出了個七七八八,大傢伙都在爲小丫丫嘆息……
自打進了八月,錦曦回回去鎮上,但凡帶回來的東西里,必定都會有爲孫氏臨盆所需的用品,孫老太也帶過來幾大包嬰兒的衣物和尿片,小被子等等,雖然原來就已準備了好多,但都是照着一個孩子的份量去準備的,自打大夫診出孫氏懷的是雙胞胎,孫氏和孫老太她們又得緊趕慢趕的繼續準備。
八月初五,錦曦從鎮上,帶回兩個穩婆,一個姓周,一個姓顧。桃枝得信,跟錦曦搬到一塊去住,騰出自己的屋子,還把內院西廂房剩下的那間空屋給這兩位穩婆收拾了出來,只等着錦曦把兩位穩婆提早接回家來住下,孫氏隨時有動靜心裡也好放心。
其中,這周穩婆是長橋鎮這一帶家喻戶曉的穩婆,五十多歲的年紀,瘦小身板,聽說從事接生這一行,已有幾十年了,相當的有經驗。
還有一位顧姓的穩婆,四十多歲的樣子,是文鼎從望海縣城那邊給重金聘請過來的,據文鼎道,那顧姓穩婆在望海縣城,可是專門給那些大戶人家的夫人姨娘們接生的,不僅懂接生,家裡祖上還是專攻婦科這塊的醫藥世家,如此的雙重保障,讓錦曦踏實之餘,對文鼎的感激更深一層。
兩位穩婆到來後,都用自己的法子給孫氏做了檢查,錦曦感嘆這世界的奇妙之處,雖然在現代,胎檢基本都是依靠現代的醫療設備,做B超,彩超心電圖什麼的,而在這古代,雖然醫療技術跟不上,可環境的侷限有時候卻也會造就一些人獨特的本領和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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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這兩位穩婆,她們就只靠着自己的一雙手,在孫氏挺的像大西瓜一樣的肚子周圍摩挲着,就能感知腹中孩子的大致胎位正不正常,從肚臍的位置還可以判斷出,孩子下墜到了那裡,大概多久有可能動胎,以及其他一些相關的臨產情況。
相比較孫老太,樑愈忠以及其他至親之人的擔憂,孫氏反倒顯得輕鬆很多,或許是母愛的天性給予了她無窮的勇氣,又或許是兩位穩婆的到來,讓她安心,錦曦很高興看到這樣的狀態。就這樣,隨着日子的一天天推盡,大家的心絃都跟着一天天緊繃起來,儘管大家都在你給我打氣,我給你打氣,但私下裡還是該怎麼緊張還怎麼緊張,樑愈忠更甚,這一連好幾夜都睡不着覺,日日頂着個黑眼眶在鋪子和家裡兩頭跑。
孫氏臨盆的日子,幾位大夫都預測在八月十五前後,顧穩婆也是這麼推測的。可是,眼看着日子一點點臨近八月十五,孫氏的肚子還是沒有半點動靜,大傢伙懷着激動緊張的心情,慢慢的等。
終於,八月十五中秋節到了,孫氏的肚子還是不見動靜,顧穩婆每日都爲孫氏把脈檢查,一切正常,孫氏能吃能睡,每日飯後還都會堅持在院子裡散散步,說是到時候好生。
這個八月中秋節,一家子人可沒放多少心思在過節上,夜裡孫氏多吃了幾口月餅,然後肚子出現了微微陣痛,還以爲是要動胎了,一大家子人都披衣起牀,守在東屋的門口。
可是等到下半夜,那股陣痛又消散了,兩位穩婆一檢查,告訴衆人,這兩娃兒是懶貨,還打算賴在娘肚子裡呢!
就這樣,從八月中秋節那夜開始,孫氏幾乎每隔兩日,就會出現類似要生的症狀,可把一大家子人的心揪的,一會在水裡泡,一會在火上烤,尤其是樑愈忠,整個人都迅速憔悴下去,夜裡都不敢閤眼。兩位穩婆見多識廣,說像孫氏這樣的情況,以前也見到過,只要孩子在孃胎裡,每日都會像往常一樣的鬧動,那就不礙事。
錦曦記得以前在一本相關的書上看到過,說這叫假性宮縮。
這日子一天天滑過,轉眼間,超過預產期都十日了。八月二十五日早上,孫玉霞照着當地風俗,買了一大堆的東西和孫大虎一道過來看孫氏,有肉有面條,說這叫送‘催生湯’。
錦曦原本是打算今日留在家中陪着孫氏的,但張掌櫃臨時派阿旺過來傳話,關於去縣城採辦貨品的事宜。張掌櫃體恤錦曦這段時日放心不下孫氏,便把這趟去縣城採辦貨品的事宜,攬在自己身上,但關於採辦貨品的價格和品種,份量等相關事宜,張掌櫃還需要得到錦曦的進一步交代。
張掌櫃這話早兩天前就託樑愈忠給捎帶給錦曦,奈何錦曦一直忙的沒顧上這頭,這不,張掌櫃今日再不能等了,便讓阿旺過來一趟。
“曦兒,這些事情你跟阿旺說,也怕他轉達不了那般詳細,你不如回一趟鋪子裡,當面跟張掌櫃交代清楚。”孫氏道。
錦曦看着孫氏,有些猶豫不定,孫玉霞笑道:“曦兒,你母親這你別擔心,你嘎婆,我,桃枝,還有兩位穩婆,你就去一趟鎮上,一會不就回來了嘛!”
孫氏也是這個意思,錦曦想了想,覺着應該去一趟鎮上,鋪子是一家子人安身立命的根基所在,也不能疏忽。於是,錦曦便簡單收拾了下,跟着阿旺啓程去了鎮上。
錦曦這邊剛跟張掌櫃商議採購事宜的當口,孫大虎突然回了鎮上,看他那火燒眉毛的樣子,錦曦一下子心就揪起來了。
“曦兒,你上回說好的那大夫是哪家的?走,我們趕緊接大夫去,你母親這回是真的要生了!”孫大虎急道。
錦曦霍地一下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道:“我娘、她現在沒啥事吧?”
“沒沒沒,就是先把大夫接過去,這樣心裡踏實些!”孫大虎道。
錦曦點頭,雖然孫氏讓大傢伙別擔心,說自己前面都生了兩閨女了,又不是新媳婦頭一遭,沒啥,一個是生,兩個也一樣生。
可是,大傢伙私底下聚在一起,都特擔心,兩個跟一個,那可不是一樣的概念啊,而且,聽金雞山村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嫗們私下裡說,以前那些生雙胞胎的,通常後面那個都愛出點什麼岔子,怕就怕胎位不正,要麼就臍帶繞頸,一個搞不好,大人孩子都沒命,所以,爲什麼古代人都常說,婦人生孩子就是鬼門關前走一遭呢,一點不假啊!
“姨夫,那我們趕緊去王家醫館,我跟那裡的老郎中早說好了的!”錦曦道,搶步跑出了鋪子,過門檻的時候,差點摔到。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