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則亂。
錦曦回到堂屋裡,喝下一杯熱騰騰的茶,讓自己的心神鎮定下來,聽孫二虎說當時的情形。
“天黑路滑,我們到了那跟近,山懸陡峭,只能用繩索把大傢伙的腰都栓在一塊,慢慢的往下蹭。”
“越往下面風越大,我們沒能下到底下,遇到了一隻出來獵食的豺,還好大家手裡都拽着傢伙。”
“趕跑了豺,大傢伙擔心會招來狼,趕緊折了上來。回來的路上,風燈還不小心砸碎掉了。”
“回來的路上跟大傢伙都約定好了,等明日天一亮,咱再接着去那邊找。”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管如何,明日都要下到懸底,找到阿財,孫二虎暗下決心。
“先前我跟大姐夫合計了,雖說村民們熱心相助,但咱也不能這樣一次次白耗着人家的功夫。這春寒料峭的,明日去幫忙找的人,每人發個紅包,當做辛苦錢打酒吃!”孫玉寶道。
錦曦認真的聽着,時而蹙眉,時而點頭,不發一言,做沉思狀。
孫氏和孫玉霞她們謝過了村裡的其他幫忙找尋的男子,進了屋子。一眼瞧見琴丫陪着錦曦坐在堂屋,相比較先前的惴惴不安,這會子安靜的變了個人似的。
孫氏想起先前錦曦焦急的樣子,便對眼前這安靜暗自擔憂,正欲過來好好開勸一番,便見沉默許久的錦曦,突然擡頭對着孫二虎和孫玉寶出了聲。
“兩位舅舅,這樣漫無目的的去找,難度太大,山崖地勢險惡,覆蓋面積也大,要找一個人,無疑大海撈針。”
錦曦沉吟道,尤其是在還有豺和狼那些野獸存在的地方。
“二虎舅舅從前擅長狩獵,可知道這跟近是否能尋到那種嗅覺敏銳的獵犬?”錦曦問道。
就像現在用於警方破案的警犬,訓練有素的那種。
孫二虎眼前一亮,一拍腦袋,“是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呢?”
說罷轉頭跟孫玉寶道:“你還記得對面山頭的餘獵戶不?”
孫玉寶也在想,道:“怎麼不記得,餘獵戶是咱這山裡出了名的獵戶,這山裡人家過年,十之八九的山貨野貨,兔子狍子都是從餘獵戶那裡買來的!”
“我從前去他家討教套野兔的技巧,就曾瞧見過他用野雞骨頭喂狗。”孫二虎上前一步對錦曦道。
“他家的狗不是咱這土狗,是從山裡抓回來的狼崽子跟土狗配種出來的,咱山裡人都管那種狗叫狼狗,彪悍的很!”
“餘獵戶進山狩獵,身邊不離這狼狗,我曾跟他討要那狼狗崽子,他也許諾了,後來咱出山經商去了,就漸漸的把這事給落了。”
“既如此,那勞煩二虎舅舅你明日往餘獵戶家去一趟,要是能請到他和那狼狗的幫助,咱會事倍功半一些!”錦曦道。
狼狗骨子裡野性未退,不把餘獵戶一同請來,只怕沒人能駕馭得了它,錦曦如是想。
“玉寶舅舅,你陪二虎舅舅一趟去吧,帶上好酒好煙,還有家中小孩兒們的吃食零嘴,大過年的,禮品備足!”
“我跟二虎一道去,這樣禮性更足一些!”樑愈忠大步進來,道。
錦曦點點頭,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翌日,便是正月初八,原定的縣城鎮上三間鋪子開張的日子,也是大家出山的日子。
因爲出了阿財的事,樑愈忠一家不得不延遲出山。但是,生意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孫大虎和孫玉霞夫婦,還在照着原定計劃被錦曦安排出山去了。
一大早,樑愈忠他們火速去了對面山頭的餘獵戶家。孫氏和錦曦還有琴丫她們,將孫大虎和孫玉霞送到村子口。
“過金雞山村的時候,去跟董媽她們打聲招呼,說我們再延遲幾日出山。”孫氏叮囑。
“過鎮上的時候,把這封信交給孫記的張掌櫃。”錦曦道,從袖子口取出一封書信遞給孫大虎。
書信是昨夜連夜寫的,上面是關於孫記開張和千里香開張的事宜,錦曦在信中都有了交代,交給張掌櫃,他自然曉得怎麼做,錦曦這邊即便延誤幾日,也不妨礙鋪子的營生。
孫大虎和孫玉霞的牛車出了村子消失不見,孫氏才和錦曦回了孫老太家。
院子裡,日光正好,被褥和墊絮都掛在院牆上攤開了曬,琴丫和錦柔帶着老三老四在桂花樹下玩耍,這邊日頭底下的桌子旁,孫老太和春花相向而坐。
春花低垂着頭在抹眼淚,孫老太好像在小聲安慰她什麼,手還搭在春花的另一隻手上。
“你去那邊陪弟弟們耍,我去看看你春花嬸子。”孫氏輕聲對錦曦道,錦曦乖巧的點了下頭,擡腳朝桂花樹這邊過去了。
那邊,孫氏搬了把凳子在春花和孫老太邊上坐了下來,正小聲詢問起來。桂花樹下,琴丫輕輕拽住錦曦的袖子,將她往一旁的院牆角下拽了幾步。
“怎麼回事?”錦曦低聲問道。琴丫的事情不是解決了嘛,春花昨日不是笑呵呵的嘛,怎麼又哭得眼睛都腫了?
“我姑父廢了!”琴丫撇撇嘴,也低聲道。
錦曦詫了下,旋即鎮定下來,“怎麼個廢法?”
“這兩日不是一直關在那屋子裡讓他面壁思過麼,今日一早我姑姑打發大小子去瞧瞧,一打開屋門就臭氣轟天,原來他屎尿全嗬在褲襠裡了。”
“他自個還渾然不覺,傻乎乎的像豬一樣撅着屁股在牆角睡大覺呢!臉上都是眼屎鼻屎的。你說,一個人都成了畜生,那還不算廢了麼?”
錦曦眉心跳了兩下,“聽你這樣描述,真跟畜生沒兩樣了……”
琴丫撇撇嘴,跟她姑母春花嬸子的憂愁形容相比,她臉上半點都瞧不出不快,相反還很痛快。
“曦兒,你說,會不會是阿財他那晚對我姑父做了什麼,我姑父才這樣的?”琴丫又湊過來,低聲道。
是怎樣的一種手段,會把一個好端端的人給生生弄成這樣?錦曦不得而知。
便搖頭道:“在沒找到阿財之前,我也不敢下論斷。不過,不管是誰做的,這都是你姑父應得的報應。你該不會心疼了吧?”
琴丫啐了一口,牛鼻子紅了起來,咬牙道:“那老畜生成日家的打着賣我的主意,我都差點葬送在他手裡,還會爛好心的去心疼他?”
“別說是留着半條狗命,就是誰一拳頭打死他,我也不滴半滴淚!還要跟那人說聲多謝呢!”琴丫憤憤然道。
那邊桌子旁,春花的哭聲大了幾分,孫氏站起來從後面拍着春花的背輕聲撫慰。
“我姑姑也是假潑辣真心軟的一個人。這些年我姑父那樣對她,非打即罵的,家裡的活計,孩子,啥都是甩給我姑母。前兩日,還揚言要把她一併賣了換錢買酒!”
“我就不明白了,我姑母咋還這樣爲他難過呢?那樣的男人,有啥好難過的?”琴丫雙手抱着桂花樹,目光怨怨的看着那邊的春花,低聲咕噥。
“一夜夫妻百夜恩,你姑姑的心地,其實是很善良的。”錦曦也望着那邊,自言自語道。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能跟孫氏她們如此交心的婦人,必定也是善良的包子。
“哎呀,我的天,你快快住手,再摳下去這桂花樹可要死你手裡了!”錦曦叫道,拍開琴丫的手。
琴丫看到自己的傑作,也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正要張口,院子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雜亂急促的腳步聲,混雜其中的,還有一連串嘈雜的狗吠聲。
“莫不是我爹他們回來了?”錦曦道,轉身就朝院門口迎去。
院子門口,樑愈忠,孫二虎,孫玉寶,還有孫大根他們,簇擁着一個三十出頭,高高瘦瘦,頭上扎着一塊白色羊角巾,做山裡獵戶打扮的漢子過來了。
那漢子的手裡,牽着一根粗繩子,繩子的一端拴在一匹小馬駒子般高大的大狼狗脖頸上。
在他們身後,跟着一羣體型不同,毛色不同的土狗。估計是全村的狗都出動了,跟在後面閃閃躲躲着朝前面餘獵戶手裡牽着的大狼狗吠叫示威。
那狼狗健碩的很,腦袋大,眼珠子也大,嘴巴往前凸出。猩紅的大舌頭露在外面,森白的獠牙閃着寒光。
一路走來,對後面的那些土狗的示威吠叫不屑一顧。端得是殺氣騰騰,威風凜凜。就像一位驕傲的長勝將軍似的。相比下,孫家溝的那一羣土狗兵們,則顯得猥瑣很多。
“這狗啊,忒有靈性,它們都有自己的領土觀念。你們孫家村的狗,平常互相撕咬,爲一塊骨頭打得你死我活。”
“如今我家黑虎過來了,它們倒團結起來,抵禦外敵了。可惜我家黑虎那是跟着我翻山越嶺,深山老林的鑽,它的對手是那些豺狼虎豹,這些土狗它可壓根不瞧在眼底呢,哈哈哈……”
餘獵戶朗聲笑道,拍了拍黑虎的大腦袋,頗爲自家的獵犬自豪。樑愈忠和孫二虎他們也都是愛狗之人,但是眼下哪裡有心情跟着暢快討論這些?
但礙於等會子還要勞駕黑虎幫忙找人,他們也都紛紛帶着贊同的笑意點頭附和。
錦曦在看到黑虎的一剎那,眼睛就亮了幾分,心裡的希望也多了幾分。
孫氏她們都過來跟餘獵戶見禮泡茶,餘獵戶在那喝茶的功夫,錦曦已經從屋子裡找來一件阿財的衣裳,交給餘獵戶。
她自己可不敢太上前去,眼前的狼犬可不是一代代配種淡化後的狼和狗的後裔,黑虎的爹就是一隻狼!
餘屠戶把阿財的衣裳放在黑虎的鼻子前,讓它好好嗅了一下。
餘獵戶說笑歸說笑,也不耽誤正經事,瞧見黑虎在那甩了兩下尾巴,便將阿財的衣裳扯下一塊在他自己的手腕上打了個結,準備一路上隨時加強深化黑虎的嗅感。
孫二虎不怕黑虎,上前去拍了下黑虎的腦袋,道:“黑虎,記下這味道,好好表現,回頭給你野雞脖子啃!”
黑虎像是能夠聽懂孫二虎的話似的,黃褐色的大眼珠裡閃過一抹興奮的光亮,在原地蹦躂了幾下。
突然一個起縱,彪悍的身子立了起來,兩隻前爪搭在孫二虎的雙肩上,好傢伙,簡直能跟孫二虎齊平了。
孫二虎還沒反應過來,黑虎突然朝他張開嘴,齜出森白獠牙。
周圍的人都吸了一口涼氣,孫氏嚇得臉都白了,琴丫差點就叫出聲,錦曦也是僵了下,卻見黑虎突然伸出舌頭,在孫二虎的臉上吧嗒一聲舔過,然後,就跳了下去,在原地歡快的蹦躂。
餘獵戶哈哈笑起來,過去拍着黑虎,喝了一聲:“開工了!”,便牽着黑虎大步朝院門口去了。
周圍人的心也放了回去,以樑愈忠爲首的男人們,趕緊拿起一旁早就準備好的傢伙,跟了上去。
孫氏她們的臉還是白着的,琴丫在那使勁拍胸口。
孫二虎愣了下,旋即笑了,擡起袖子擦了把臉上的粘液,擡腳大步追着也出了院子。
“這狗好,通人性,能思考。有它在,一定能找到阿財!一定!”錦曦望着院子門口遠去的那羣人,握緊成拳,暗暗想道。
樑愈忠他們這一趟出去,直到天色擦黑纔回到村裡。屋子裡點着火燭,照的通明。
孫氏準備了飯菜,請勞累了一日的餘獵戶他們在堂屋用飯。
錦曦坐在自己的屋子裡,琴丫和孫氏她們都圍在身側。她彷彿看着手裡的這隻帶着泥土,被風雨侵蝕的男人的鞋子,手指微微顫動了下。
“沒錯,這是阿財的鞋子,我認得。”她在燈下肯定的道。
“鞋子裡面這些黑色是什麼?”琴丫湊過來問道。
“是血。”孫二虎從外面挑簾子進來,道。
“二虎哥,你怎麼就吃這麼一點?”琴丫起身道。
“吃飽了,就過來看看。”孫二虎道,目光落在錦曦手裡的那隻鞋子上。
“是黑虎下去找到並叼出來這隻鞋子的,我們在那發現鞋子的更近,找了小半日,都沒有找到阿財。”
孫二虎坐在琴丫搬過來的凳子上,跟錦曦說起當時的情景。
“沒找到阿財,那跟近一帶有沒有瞧見野獸進食過後的痕跡?”錦曦問。
實在不想問出這句話啊……
“鞋子掉落在那裡,人總不會不翼而飛吧?”琴丫道。
“會不會是被野獸咬昏了,給叼回洞裡去吃了吧?”琴丫驚恐的猜測。
孫二虎臉色凝了下,果斷的搖了下頭,“我們存了同樣的心,在跟近仔仔細細的找過,沒有發現。”
“若是有血跡,這兩日下過小雨,也定然能沖刷掉。不過,若真是被野獸也吃了,地上和更近,怎麼着也會留下一些抹不去的痕跡的。”錦曦沉吟道。
“那再遠一些的地方找過了沒?那些深山老林裡面的野獸,好多是咱聽都沒聽過的,古怪着呢!”琴丫拍着胸口道。
“不懂就別瞎摻和說話,你當那是松鼠抱松子儲存窩冬哪?”孫二虎略不滿的瞪了眼琴丫,又朝這邊凝眉不語的錦曦示意了下,琴丫恍然,趕緊擡手捂嘴嘴巴不發表半句言論。
“我在想,被野獸襲擊這一條,應該可以排除在外。”錦曦沉聲道,手指捏着下巴,腦子裡在飛速的轉動。
“阿財的鞋子掉了也顧不得撿,應該是他自己失去了意識的情況下才會有的事。身體不會憑空不見,會不會是被上山打獵,或是打柴的人遇着,給帶走了救治?”
錦曦擡眼看向孫二虎。
“下過了雨,若是當真被人救走了,那腳印也必定會被雨水抹去。嗯,二虎舅舅,你曉不曉得那山崖底下,可有其他咱們不知曉的村子?”
孫二虎愣了下,仔細想了一番,搖了搖頭,道:“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曉得咱這一帶全是山,山連山,沒個盡頭。”
“至於這深山老林裡面,可還有其他村子,我就不知道了。”
“這個我知道有個人知道!”孫玉寶的聲音在屋門口響起,隨即腳步邁了進來。
許是陪着餘獵戶喝了兩盅酒的緣故,俊秀的面龐染上一層淡淡的紅色,眼睛很有神采。
“陪餘獵戶多喝了幾盅酒,有點面頰乾燥,琴丫頭,趕緊給我倒杯茶來!”孫玉寶朝琴丫笑着道。
琴丫趕緊去了。
“舅舅,你是說,那些深山老林裡面,還隱藏着我們所不知名兒的村子?”
錦曦接過他先前的話頭問道。
“嗯。”孫玉寶接過茶,喝了一口潤潤嗓子,道。
“不可能,咱倆打小一塊長大的,哪裡有你去過而我沒去過的村子?你能報出名字的,我也能!”孫二虎不服道。
孫玉寶擡起眼來,笑眯眯道:“你不服個什麼勁兒呀,我又沒說是我知道,我的原話是,我知道有個人知道那些隱藏在深山老林裡的村子!”
孫二虎和琴丫都愣住了,覺得孫玉寶的話就像繞口令似的,一時難懂。
不過,錦曦可沒工夫去較真那繞口令,只緊緊看着孫玉寶,聲音帶上一抹急促,道:“舅舅,都什麼時候了,你別賣關子。到底是誰這樣清楚咱這一帶的羣山村落的座落?”
“文鼎。”孫玉寶道。
……
送走了餘獵戶,時候已經很晚了,三十來戶的孫家溝村民,一大半都已經洗漱上牀依偎去了。
錦曦燙過了熱水腳,被孫氏催趕着上了牀,臉一挨着牀,竟然不知不覺的就睡着了。
孫氏將燈籠裡的燭火挑到了最小,保持屋子裡黯淡適宜的燈光,然後,輕輕退出了屋子。
樑愈忠等在外面,“都睡下了麼?”他眼睛瞟了一眼屋門處,把聲音壓到最低,問。
孫氏點點頭,拉着他來到堂屋裡。
“娘和玉寶他們呢?”孫氏問。
“岳母哄着老三老四睡下了,玉寶屋裡還亮着燈,在溫習書本呢!”樑愈忠道。
“我去給他做完紅棗羹,省得夜裡看書寫字手抖。”
“好,我陪你去竈下。”
兩口子去了竈下,一會兒功夫就坐好了紅棗羹,給孫玉寶送去。又折身出來坐到暖桶裡說話,低聲討論阿財的事情。
“曦兒他們說,指不定阿財兄弟是受了傷,昏厥了,被跟近路過的樵夫或是獵戶救了。”
“哦?要真是那樣,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孫氏臉上閃過不敢置信的驚喜狀,低聲道。
“大傢伙對那山崖下面的深山老林裡,都極少去。就是餘獵戶那樣的老經驗,也不敢打包票能找到裡面隱藏着的村子。”樑愈忠愁眉不展道,滿腹的擔憂。
孫氏臉上的驚喜瞬間閃過,想到阿財失蹤的那一帶的山林,眉眼頓垮。
“可不就是嘛,這山裡的人靠山吃山,變山爲寶,那也是有一定的領土圈限的。”
“有些山嘎達裡面,別說是如阿財那樣的外山人,就是咱這些老山民,也是不敢輕易踏足的。”
低低的嘆息聲一聲接着一聲……
也不曉得過去了多久,孫玉寶溫習得差不多,活動着雙臂走出屋子,瞧見這兩口子還坐在暖通裡面發愁。
“大姐,大姐夫,你們咋這夜裡還不歇着呢?有啥事也要先睡覺,要不明日沒有精力做事啊!”
孫玉寶詫異道。
兩口子回過神來,樑愈忠伸手抹了一把臉,道:“這就睡了。”
“玉寶,你咋出來了?”孫氏問。
孫玉寶不好意思的垂頭一笑,道:“夜裡多喝了兩盅,口乾犯渴,起來喝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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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給你倒!”孫氏說着,從暖桶裡擡出一條腿,踩在地上。
“大姐,這等小姐怎麼能勞煩你,我自己來……”
“你讀書辛苦,姐來……”
姐弟倆正拉扯着,屋外突然傳來幾聲遠近不一的狗吠聲。夜裡,清晰的車輪子碾過地面的聲音,從遠處緩緩傳來。
“聽到沒?好像是車輪子的聲響?”孫氏豎起耳朵。
“好像還是衝着咱這邊來的。”樑愈忠道。
“這都夜深了,會是哪個?該不會是大虎和玉霞又折回了吧?孫氏擔憂的猜測,一面從暖通裡跳了下來。
“我出去瞧瞧去!”孫玉寶道,轉身健步如飛的朝着堂屋門衝去。
“曦兒爹,趕緊跟上!”孫氏道,不用她招呼,樑愈忠早已闊步追了上去,順手拿起了一根靠在門口面的扁擔拽在手裡。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