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太陽下,張母便沒有如外人所料的帶着媳婦女兒去村裡嘮嗑,各個忙着下地賺工分,大白天誰有這閒工夫?
在喜子一羣孩子的領路下,半山腰附近出現了老張家一羣人。張國慶走出村口時,山上男人們正忙着砍柴,而女人孩子們也採摘着各種山野菜。
大青山內山野菜資源十分豐富,不僅品種繁多,而且產量很高。聽說這附近沒什麼危險,張母就讓老伴帶着大家上山看看。
比起春天野菜,現在可採摘的野菜也不少,如蒲公英、小薺菜、寒冬菜、大姑娘菜、小蒜頭、芥菜等。
這些可醃可曬乾,到了冬天也能當盤菜。對於勤儉治家的張母來說,有時間閒扯還不如干點實事。
樹林內女人們各自忙着收穫,靠近外圍的幾個男人則是邊砍枯枝,邊看熱鬧。當然能讓他們看稀罕的那一定是小小的那個人兒。
小平安拿着他的專屬弓箭,哪裡有異動就“嗖”的一下,除了偶爾逃走的野兔,十有八九能射中目標。
這還不算,身上揹着的斜挎揹包裡被他時常摸出小石頭砸中樹枝上、草叢內的蛇蟲。一系列的舉動樂得一旁張爹合不攏嘴。
張老二砍斷枯枝,緩了口氣,大聲地嚷道:“平安,要不要歇會?”
“不累。”
“那過來幫二伯砍樹。二伯給你做個漂亮的箱子。”
平安蹬蹬地跑到他跟前,笑眯眯地搖搖頭,“二伯,你還得上班,做箱子太辛苦了。還有我爸不准我伐樹,你知道爲什麼嗎?”
張老二身邊幾個人聽了好奇地停下手,“哦?”
“我爸說山上的樹因爲底下土壤不同,大樹倒下的方向會出現偏差,一個不好會被砸中。他不准我十歲前伐樹。”
張國富饒有興趣地問道:“除了這個,你爸還教你什麼?”
“沒了。他說我長大學會書本上知識,很多事情就會一目瞭然。”平安笑眯眯地回道。心想自己這麼回答應該沒錯。他爸確實有這麼說過,不過其他事情是他家秘密,他沒打算實話實說。
張國富聞言連連點頭,“他說得沒錯。這裡面還關係到樹與樹之間的距離,彼此角度等計算。別看伐樹簡單,林場那邊每年都會出現砸傷人事件。”
平安眨着雙大眼睛,乖巧地點頭。這個他爸都向他詳細地講解過,連如何計算也說了。不過這是秘密!
“大伯,爲何咱們這邊不設立林場?”平安指着遠處,“那邊山頭有一大片白樺林,還有那邊也有落葉松。”
張國富搖搖頭:“那屬於三不管地帶。往那邊再走就是臨縣,背後是鄰省。鄰省那邊靠山下有個很大農場。”
平安聽了眼裡閃過一道精光,面上露出迷茫表情。他還小,他怎麼能聽懂?
“大哥你這麼說他聽不懂。你大伯意思總的來說,這裡要設立林場還得兩個省商量。不過東北不缺大山,沒人喜歡折騰這些。”
平安好笑地朝張老二點點頭,揮手就跑,“我去玩了。”
張爹見他過來,樂呵呵地說道:“去找哥哥們玩。”
“不了,我爭取多打幾隻兔子給我奶。我爸說我奶喜歡風乾了野物存着慢慢吃,最好能塞滿小倉庫。”
張爹聽了哈哈大笑,捏了捏他小胳膊,心疼地問他,“會不會疼?前兩天打的野物還很多,夠她塞倉庫。”
平安笑眯眯地搖搖頭,“不會。爺爺你等等,過兩天我讓我爸帶我上山,我打鹿子山羊給你冬天打邊爐。喝一口酒,吃塊肉,暖呼呼的,可幸福了。”
挖小蒜頭的張母聽到遠處老伴大笑聲,笑着搖搖頭。這老頭子笑得這麼開心也不知道找到什麼寶貝了。
她瞥了眼前面撅着屁股採野菜的大兒媳,想起早上在廚房內聽到的話,頓時心神一緊,看來這事還得抓緊。
張母裝作不知,慢慢地靠近大兒媳,“別拼命,慢慢來。”
黃翠蘭笑眯眯地搖搖頭,“娘,我不累。你先歇會。”
“今兒這頭髮剪得精神。我那還有三塊碎花布料,回頭你們仨妯娌一人做件罩衣。那料子透氣……”
“娘,我不要,你給她們幾個。我都要當奶奶輩了,那顏色太花,我穿不上。”黃翠蘭不待她說完,連忙拒絕。
“黃娟比你總大吧?她不就穿上!那淺小花不扎眼,襯你這頭型。趁着這會還年輕多穿會,你看娘現在老了,就是再怎麼喜歡也不能穿,多可惜。”
林菊花注意到她們談論,蹭到張母身邊,“娘,你不老,我看嬌嬌上回寄給你的那件白底藍印襯衫就很合適。你穿上唄!”
她不說還好,說了張母可心疼了。那麼好的料子,不穿可惜,穿出去像個老妖精。給大閨女,她又不要。給別人自己也捨不得。至於給兩個兒媳婦?算了吧!那是小兒媳孝敬自己的,她還沒糊塗到將孩子孝心給糟蹋了。
自家嬌嬌什麼性子?她還不至於看不清。那孩子對她大姐是真心實意,給多少都不嫌多,而對這個大嫂那就是面子情。
想到眼前大兒媳那對兩個弟妹小氣,反過來愛搬孃家的性子,張母一時也有些興致乏乏。誰都不傻,也就是老二家的大大咧咧慣了,而嬌嬌呢,沒將這麼個人放在心上,否則以老大家的爲人處世,再好的妯娌都要生怨結仇。
“娘,兩個舅娘送了這麼多雞蛋過來,你看我該回什麼禮比較好?家裡還有兩張一斤的糖票,再添些糕點行不行?”
看,這就是差距!
昨晚老大家的先提前回來,明明聽說這件事,可她提也沒提起需不需要回禮,反而是今兒纔回來的弟妹開口。
要不是這麼多年的婆媳感情,張母真想撒手不管。你這每次只管收,不管回人情,以後自己大兒子人情往來多了,這當家女人能處理好這些事?
張母眼睛餘光注意到大兒媳挖野菜的手頓了頓,暗自嘆了口氣。這孩子的性子還得掰,否則以後兩口子還有得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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