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還有何深意?”
臥室內張國慶收斂笑容。以前是他想得太簡單,隨着雙胞胎出世,看着大兒子,他已經體會到一顆爲父之心。
——哪怕自己再偏心,可兒子們都是親的。
真得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哪個都不願意委屈。他自己都如此,如何體諒不到兩個哥哥們在他爹心底位置?
“深意?談不上。只是這段時間有些事情想得比較多,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爲了三個孩子,有些事情也容不得我大意。”
張國慶說着,又看了眼搖籃裡的雙胞胎。
“一千塊看似很多,可我還得必須收下。以前我不懂,孝順嘛,那就是使勁給錢給物資,讓他們二老過得順心。可卻忘了水滿則溢這個道理。”
周嬌抿了抿嘴,“你擔心爹?”
“嗯。我算過一筆賬。先不說兩個哥哥每個月孝敬多少,就我們從分家後開始算起。這幾年或明或暗的,我們陸陸續續的差不多給了他們一千多塊。他手上光我們孝敬的最少有一千塊,還有其他的呢?”
周嬌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這些都是她經手的,她當然知道。不過在給出的那一刻,她早就沒當自己的錢。
“你別忘了我們59年來京城上學前,可是塞滿了整個地下室物資。你看我們去了多少趟黑市?後面那兩年糧食多精貴,價格高的要命。
那些首飾能值幾斤大米白麪?我沒好意思問乾爸,爹賺了多少。可大致估算除了糧票那些票券,現金不會少。拋去他換些粗糧資助了親朋好友外,就我們孝敬的,他們手上最少有兩千塊錢。”
周嬌瞭然地點點頭。這還是低估數目,以她公婆性子,那些布料紅糖也會通過其他途徑出手不少,這些事情她很清楚。“所以爹這次給錢,你就收下了。你擔心他留着錢補貼兩個哥哥?”
張國慶搖了搖頭:“有娘在,用我們的錢補貼兩個兒子不大可能,可補貼孫子們會十有八九。要不然你說他們留着這麼一大筆錢幹嘛?
說到底侄子只是侄子,我有三個親兒子,沒得養了老的,還得養那些小的。會哭的孩子有人疼啊。”
難怪張爹這次過來,這男人開始扣扣搜搜地。這是擺架勢呢!周嬌暗自慶幸自己有眼色讓他全權負責。
“最主要一點,讓我有所顧忌。從添了一對兒子,哪怕我再偏心平安,可還是想一碗水端平。換個角度來說,是不是爹也有這樣的想法?
這些日子,我越發覺得不能讓爹孃來京城長居。人心難養,慾壑難填。只要他們兩老在京城,別說兩個嫂子,就這些小一輩都會起心思。
周家祖訓爲何除了正房,其他子孫必須遷回祖地?未曾不是有這些顧忌。”
是的,張國慶從他爹出主意讓兩個嫂子來京那一刻,他就開始自省。這幾年輕輕鬆鬆地付出太多,何嘗不是在給他爹暗示?
趁着雙胞胎出世,兒子多了。他也該是時候表明立場,他撐不起老張家。否則,他的平安將來會麻煩不斷。
聽完這番話,周嬌在張國慶身上看到了她爸的影子。多年的悉心教導到底還是起了作用。
張國慶看着她那雙帶着笑意的大眼睛,低聲問道:“老婆,我會不會有些不近人情?”
“不會!這樣的你非常棒。讓他們老兩口衣食無憂就行,哪能盲目隨他們心意。愚孝要不得。”
聽得媳婦誇獎,張國慶高興地差點如同小狗似的搖尾巴,笑道:“嗯,我最擔心過幾年下面那羣孩子長大,到時候爹爲了孫子們前程拽着我。”
“還是我男人機靈!這是非常有可能,所以咱們還是悶不聲的過自己小日子。等將來平安長大了,那會代表的就是京城張家。”
“張周氏?京城張家第一代宗婦?”
“這個可以有的!爺爺不是早就說我是張家宗婦,那條項鍊就是證明。”
笑得倒在炕上的張國慶被這話一提醒,嘆了口氣:“不知港城那邊現在如何?張家是不是存在?我爺爺……”
“哈哈哈……哎喲,笑死我了。太喜感了,老爺子現在纔多大?”
“可惜沒機會,要不然我真想去那邊看看。”張國慶揉了揉她的腦袋,停頓了一會,“嬌嬌,你沒想去陶縣?”
周嬌擦去眼角笑出的淚水,漫不經心地回道:“我和你不同!別說那一對夫妻還沒出世,那個地方全沒好人。”
張國慶頓時覺得自己犯傻。就如他老丈人討厭踏進周家村,他媳婦何嘗不是討厭去面對那些過去?
到底受過傷害,心裡有了陰影。不同於自己,總想去看看自家老宅,去看看年輕時的祖父。
翌日又是一個烈陽高照的大晴天。在這樣悶熱的季節裡,萬大勇他們早就跟着家裡老爺子們跑去海邊。
一直等到傍晚,閒得無聊的張國慶帶上大兒子出了大院,父子倆人手牽手往後海方向溜達。
剛走到第一個十字路口,這時一位十一二歲的男孩子在前面衝上來,見狀張國慶立即抱起兒子。
“叔叔,剛纔一位大爺讓我給你們東西。”
張國慶低頭瞥了一眼,只見眼前的小男孩手上託着的一個A4紙張大小的小紙箱。
“你是不是找錯人?”
小男孩連忙搖頭:“不會,他剛指着你們。我不會認錯,不信你看……”說着,他轉身一看,“哎,怎麼人不見了?”
張國慶皺了皺眉,這一看就是自己爺倆出門被盯上。他接過手,掂了掂重量,搖了搖箱子,也不像什麼危險品。
“叔叔,真是給你們。你看這街上就你和這弟弟穿着白襯衫綠褲子。大爺說我交給你,你會給我買汽水。”說着小男孩舔了舔乾裂的嘴脣。
“好,你先跟我說說,那位大爺多大歲數?有沒有什麼特別特徵?”
小男孩迷茫地搖了搖頭:“我忘了。”
張國慶也沒爲難他,從褲兜裡掏出五毛錢遞給他。這人既然有心避開自己,那就不會讓自己發現。
“會不會跟媽媽說的一樣,是炸彈?”
“不像。”張國慶欣慰地笑了笑,這孩子防衛意識很強。
“是不是陷阱?我們扔了吧?”
張國慶抱着他快步走過十字路口,尋了一個地方:“別急,先打開看看是不是有什麼線索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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