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深冬的夜晚，不止張爹小院祖孫兩代談事，其他幾個小家也是很不平靜。距離一百多米的張國富家裡。
臥室內黃翠蘭推了推身邊丈夫，“睡了？”
“嗯。”
黑暗中哪怕看不見自家男人臉色，黃翠蘭也感受到濃濃的拒絕交流，她委屈地努努嘴，伸手抓住男人手。
張國富暗自嘆了口氣。看這架勢自己不說幾句，估計今晚沒法睡個好覺，終究他開口說道：“擔心小左小右？”
“我纔不擔心那對沒良心的兒子呢。出去這麼久回來了都顧不上跟我多說幾句話。瞧瞧小石頭，一會問他孃家裡咋樣，一會問小麥穗幾個在家有沒有惹禍。”
這酸不拉幾的語氣讓張國強失笑，“我瞧着兒子挺好，都知道出門回來給你和麥苗帶禮物。”
見他笑了，黃翠蘭心裡一鬆，“還不如別買省點錢。他們兄弟倆也太不懂事了，咋就沒瞧見你整天忙前忙後都瘦了好多。”
黑暗中，張國富都不知該如何接話題。就是想捧高自己也沒必要踩低兒子們，誰家兒子女兒能靠採藥賺學費？
“這次幾個孩子讓小五他們花了不少錢，回來前，弟妹拉着我說想買些東西寄過去，你咋說？”
這是必須的，還得多買點，多寄點東西，也讓自家小五臉上也有光。張國富按捺住內心想法這點，輕聲問道：“你想買哪些寄過去？”
黃翠蘭頓了頓，真買啊？早知道不提這個話題。不對，不提也不行，回頭老二兩口子寄東西，誰還不知道？
“弟妹說最近哪天天好就回村裡，瞧瞧誰家還有存貨。”
張國富斜了她一眼，就你這點小心思，多年夫妻了還能不懂？他笑道：“怎麼？捨不得？”
“怎麼會？聽聽他們幾個在桌上說的菜，我估計嬌嬌那現在都沒啥存貨。就是這次再寄不能菜乾這點東西，肉的話，我們幾個女人家去找不到門路。”
“你說小五要是在家多好，咱們家啥時候買過肉？聽小左說他老叔很久沒打獵，真是太可惜了。”
“孩子爹，你要是也打小跟咱爺學手藝該多好。”
“呵呵……”張國富都不知該如何繼續聊。要是他也跟自家小五一身力氣，他也許也跟她結不成夫妻。
他比小五大了多少歲？要是有這把力氣，還用得了他爹孃累死累活地整日下地幹活？那幾年山上野物更多，買賣也隨意。
還有啥叫他家小五在家多好？打獵再厲害，一不小心也是要出人命的。現在小五這麼有出息，用得了在意這三五個歪瓜裂棗！
張國富嘆了口氣，“睡吧，這事明天我找老二就行。”
“累了？我還有話呢。”
“困死了，以後再說。”省得聽多了生氣！張國富轉過身背對着她閉上眼睛，幼稚地故意發出一陣鼾聲。
黃翠蘭：“……”她還沒提孩子們工作呢，在家有吃有喝的，咋也不能讓她兒子去當兵吧？
距離幾百米的張國強家裡，此刻張老二也在聽媳婦叨叨唸。意思也差不多，不過人家林菊花的話就漂亮多了。
你聽聽……
“孩子爹，我現在總算明白爲何那些人家結親要門當戶對了。雖然周叔也不會在意咱們回不回禮，更不會在意給了啥，可這真要是再天天寄過去菜乾這些便宜貨，也怪難爲情的。”
張老二拍了拍懷裡的媳婦，無聲地笑了笑。那是當然，他家小五又不是兔子，光啃素的。
林菊花瞥了眼他的臉色，“我瞧着，咱們石頭幾個這麼一去，嬌嬌那頭估計家裡也沒啥存貨。她那人素來出手大方，城裡又不比村裡，供應都是有定量的。現在去黑市也危險，她又小心慣了，一準不讓小五去那些地方。”
張老二點點頭，沒錯！小五早就親口對他和大哥說了，接下來不樂觀，誰都要繃緊着過日子。
他可沒膽子懷疑自己老弟眼光。那小子雖然傻了點，可無數次事情告訴證明這傻小子料事如神。
“這日子啊，我瞧着她那邊也不好過。可咱們要真寄些好東西，臘肉啥的，這正月一過馬上青黃不接，也沒幾家願意賣啊，貴了我也捨不得。
我啊，想了想，還得去找靠山村那些獵戶，我也不跟他們用錢買，前段時間積下來的那些票券倒是真能用得上。”
張老二呵呵地笑出聲。女人都小氣吧啦的，他能理解。別說他媳婦，就是他自己，除了自家爹孃和兄弟，他也不願意發大錢。
“這事交給我，我明天去找大哥商量，大姐那就不用跟她說。”
林菊花有些不樂意，男人做事哪有她們女人家精細，出手大手大腳的，她還能討價還價呢。
“你也別心疼，瞧瞧小五這些年貼了咱們家多少，我跟大哥去找王老爺子，他家幾個小輩都能打獵，不會少了野味啥的好東西。我說寄過去給小五，以小五跟老爺子交情，說不定除了價錢便宜，他還會送些給小五。”
“孩子爹，你真聰明！”
張老二得瑟地笑道：“那是！我三兄弟，你別看小五最有出息，最聰明還真是你男人。他要是有我這腦子，不用周叔，早八輩子就飛黃騰達了。”
林菊花聽了樂得哈哈直笑。這男人真是給點顏色就開起染坊，不過她男人還真的是聰明，都知道去找王老爺子。
可憐的王老爺子現在正陷入夢鄉，哪裡知道有人打上他這老頭子主意？不過就算知道，他也很樂意吃點虧。那可是張國慶，不說他和早已過世的張老頭有莫逆之交，就這孩子他也很欣賞。
“咱們家石頭就隨你，這麼大點就知道讓他小叔帶他去左家拜訪老爺子老太太。爹剛纔是真高興，那麼大碗酒一口悶了。”
“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給小五他們添麻煩。你說那些人會不會背後說小五借小孩子上門拉關係？”
張老二頓時笑噴。拉毛的關係！看來他媳婦真得信了他周叔比不上左家。這樣也好，都給老子安心踏實過自個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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