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蔓兒又和連老爺子聊了一會西邊牧場的事,也看到了連蘭兒那副火上房的樣子。連老爺子不理連蘭兒,自然不是真的對連蘭兒好不關心。
連老爺子如此,連蔓兒自然不會非要等他開口追問。
“我哥剛打發人捎信兒回來了。”連蔓兒就道,“我哥親筆給知縣大人寫了信,又託了府城一位認識的朋友。這個時辰,我哥的信,還有那位大人的帖子,應該已經送進衙門了。”
連蘭兒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連蘭兒在縣城開着雜貨鋪,這些年,對於這世面上的一些事,她也是瞭解的。她有一句話,說的沒有錯。有的事情,一些人跑斷了腿,花光了銀錢都未必能摸得到門路,然後,另一些人,卻只需要動動嘴,就能輕易的辦成。
就比如說這件事。五郎請託的人情,那自然不會是等閒之輩。五郎肯寫信給知縣,另外還請託了人情,那還能有多大的事情是解決不了的那。
連蘭兒喜的兩眼淚光閃閃,抱着手直唸佛。這個時候,她直覺連蔓兒並非是虛詞。連蘭兒的心思可不笨,經過這一件事,她也有些摸出了連蔓兒的脾氣。
連蔓兒能狠下心拖着不辦事,並說的頭頭是道,讓人挑不出錯了,也能夠雨過天晴,不費吹灰之力,動動手指頭就將事情辦好。
這樣的連蔓兒,是她無論如何都惹不起的。
“對,這個事,就是老四回來,怕也沒啥好辦法,還是得五郎。”連老爺子舒了一口氣,“……還請託了人情?真是難爲這孩子了,好孩子啊……”
連老爺子也很激動。連蘭兒那邊更是好話不要錢似地一股腦送上來。
“我奶的病怎麼樣了,今天就顧着忙這件事,還沒來得及過去。藥喝了沒?”連蔓兒淡淡地,任由這兩人說了一會,就轉了話題。
周氏這兩天鬧的沸反盈天,將連蔓兒這一股人罵的一個臭夠,如今事實證明,人家自得了消息。就開始着手幫忙。如今,更是將事情辦的差不多了。
兩廂對比,人品高下立現。
“她有啥病,她就是作。”連老爺子此刻。也不再替周氏瞞着了,“以後誰也別慣着她,有那銀錢,扔水裡還能聽個響。給她請郎中、開藥,那就和讓大風颳跑了沒兩樣。……你奶她沒事,她就是那個脾氣,這誰都知道。”
“要是有人常在旁邊勸解勸解,往好處開導開導,想來會好很多。”連蔓兒笑了笑。就道,“好在我奶身邊現在都是這樣通情達理的人,也就沒啥不讓人放心的了。”
連蘭兒飛快地低下頭,臉上一青一白地,非常不自在。
“蔓兒啊,你放心,有我看着那。”連老爺子忙道。“以後不管是誰,要是再敢在你奶跟前說三道四、調理這個,調理那個的,她就別進我們連家的大門。”
因爲連蘭兒的挑唆,周氏很是鬧了連蔓兒他們一場,如今連蘭兒有難,連蔓兒這一家人不計前嫌地幫忙,於情於理。連老爺子都得說點什麼表示表示。而他這些話,也都是針對着連蘭兒說的。
該說的話都說了,連蔓兒就張羅要準備飯菜,留連老爺子吃飯。
“別張羅了,就離的這麼近,平常你們可沒少送飯送菜的。你們忙吧。我回去了。”連老爺子就起身,帶着連繼祖和連蘭兒走了。
連蘭兒回到老宅,就一刻都不肯多停留,收拾了收拾,就帶着銀鎖離開,徑直回了錦陽縣城。等她回到縣城的時候,金鎖父子倆正好被從大牢裡釋放了出來。
這一家人相聚是怎樣的情形,又是一番怎樣的思量,連蔓兒並不知道,也沒有打聽。只不過,從那以後,連蘭兒是真的老實了下來,再也沒有在周氏面前說三道四了。
…………
等連守信從西邊辦完事回來,家裡面的一切早就塵埃落定。
連守信這一次在陳掌櫃等一種活計的陪同下,走了好幾個地方,又開闊了眼界,同時也受了點苦。西邊許多地方還很荒涼,即便是安排的再周到,但是客觀條件限制,食宿有時候難免簡陋。
好在連守信自小就是苦出身,並不將這些當一回事,反而因爲見多了世面,整個人都精幹了幾分。
張氏將連守信接進屋,看連守信一身的風塵,臉上好像還瘦了一圈,就心疼的了不得,問長問短的。
“娘,讓我爹先去洗個澡,換身衣裳吧。”連蔓兒在旁邊就笑道。
“也對,看我,就顧着問話了。”張氏立刻恍然道。
小七正好從念園回來,見了連守信少不得粘了上去,還特意用手去摸連守信下巴上冒出來的胡茬。
“走,兒子,跟爹一起洗澡去。”連守信說着,矮下身,將小七背在背上,就出去了。如今小七也高了,再不好抱在懷裡,背在背上卻是正好。
“那包袱裡是給你們孃兒幾個買的東西。”一腳邁出門檻,連守信又回頭囑咐了一句。
連守信帶着小七去洗澡,張氏就樂滋滋地帶着連枝兒和連蔓兒拆看連守信帶回來的東西。
連守信去的地方,還沒有青陽鎮上繁華,不過也有當地的土產。連守信帶回來幾塊相當不錯的玉料,其他就是牛角梳子,肉乾和一些奶食和乾果等。另外還有一個包裹的十分仔細的小木匣,打開來看,裡面是一對銀鐲子,看工藝和雕刻,頗具異族風情。
連蔓兒看了看張氏的手腕,就笑了。這鐲子,顯然是連守信專門給張氏買的。連枝兒和連蔓兒就說笑着,將這對鐲子給張氏戴上了。
除了這些東西,連守信還帶回來好些上好的皮毛和羊毛氈,其中兩塊皮子和兩塊毛氈是單獨包出來的。連蔓兒翻了翻,就將所有的皮子和毛氈都裹在了一處。
等連守信帶着小七洗完澡回來,孃兒幾個這邊也將他帶回來的東西都歸置好了。
還沒到飯食,連蔓兒就讓丫頭們送了些茶水和點心上來,一家人圍坐一起,消消停停地說話。
家裡的幾個問了連守信在外面的情況,連守信也問過了家裡並沒什麼大事,雙方這才都放心。
連守信就又問起連蘭兒的事。
連蘭兒的事,連蔓兒是讓往西邊去的人給連守信捎了個信兒,不過是告訴連守信發生了什麼事,並說了會打發人給五郎送信兒,讓五郎想想辦法,卻並沒有叫連守信回來。
連守信也明白,事關衙門,他並幫不上忙,知道五郎會處理,他也就放心了。
“ 我哥給知縣大人寫信,還託了人情,把人給救出來了。”連蔓兒告訴連守信道。
“這又欠下人情了。”連守信就道。
連守信這個人有個脾氣,就是不願意求人。他不願意麻煩人,同時還覺得人情債大過天。連蔓兒這樣一句話就說完了的事,連守信卻知道,五郎那邊怕不會是這樣的容易。
“可不是。”張氏就道,“這也就咱自己說,跟人家說,人家還不信那。她們纔不管五郎辛苦不辛苦,作難不作難的,不挑刺就不錯了。”
“她們誰還有啥閒話?”連守信就皺了皺眉道。
“我奶上咱家來來着,”連蔓兒就道,“還給我娘下跪了,讓我娘饒了她。”
“啊?”連守信就吃了一驚,繼而眉頭皺的更深了。“她、她咋,她是還有啥不合心的,到底是想咋樣纔夠啊!”
“爹,你和我哥不在家,她們就逼着我娘和我姐她們這樣那樣的。我娘又氣又嚇的,都病了。”小七就道。
連蔓兒和小七這一前一後的說話,連守信就認爲張氏是被周氏連氣帶嚇的,所以病了。
“孩子他娘,你咋樣,請郎中看了沒?”連守信就忙問。
“我早好了,沒事了。請啥郎中,有病沒病的就請郎中,門檻子都快讓郎中給踏破了,也不怕人笑話。”張氏就道。
“我奶又鬧了一回病,這回說是傻病,又給請了一回郎中,還是在濟生堂抓的藥。”連枝兒就道。
“藥方子還在那擱着那。”張氏指了指櫃子,說道。
“你們受苦了。”連守信就嘆了口氣,對妻兒又是愧疚又是心疼。“要是我在家,好歹有我在前頭擋着。”
連守信這個所謂的擋着,是指如果他在家,周氏肯定直接找上他,要打要罵,也是打罵他。
“爹,你以後別出門了。”小七就道,“就我娘和我們幾個在家,我們害怕。”
“咋地,有人找事?”連守信忙問。
“是老太太,那天要打發二當家的帶着二當家太太和四郎、六郎兩個小子打上門來,要捉拿我。”張氏就道,“小七唸書去了,就我帶着蔓兒和枝兒在。這二當家的真要上門來,我們孃兒幾個都是一個死。”
“這、這是真的?!”連守信頓時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