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離開,孟文天對着大樓大喊道:“誰是治安股的謝股長?有人找你?”
很快,很多人從窗戶裡露出頭來,好奇地看着這個大喊大叫的小夥子。
一箇中年男子在三樓對着他喊道:“小夥子,你大喊大叫幹什麼?……,是誰找我?”
孟文天大聲問道:“你就是謝股長?你侄女謝顏冰請你去審訊室。本來鮑所長安排她和牛宇航一起審訊一個叫彭劍的犯罪嫌疑人,可牛宇航擔心得罪彭劍身後的人,就跑了。謝顏冰說她一個人審問不了,就請你去。……,你快點去,她被彭劍罵得正哭鼻子呢。”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都沒想到孟文天說話這麼直白,把一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話都捅了出來。同時他們也對謝顏冰那個才進來的小姑娘充滿了同情,對牛宇航把責任推到她身上感到不滿。
謝股長心裡很憤怒,可又不好意思說什麼,畢竟讓謝顏冰和牛宇航審問嫌疑人是鮑所長安排的,再說牛宇航逃跑也情有可原:誰會因爲一件小事願意有錢人家的兒子,讓有錢的人過不了年,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所以,他只是瞪了一眼孟文天,然後快步下樓,朝審訊室跑去:可不能委屈了我那個嬌嬌滴滴、見了螞蟻都怕的寶貝侄女。
孟文天沒有理會他不滿的目光,走上二樓推開了副所長鮑代飛的辦公室門,招呼道:“鮑局長,我來了。”
鮑代飛放下手裡正處理的文件,看着他問道:“怎麼這麼快?案子審完了?”
孟文天說道:“說不上完不完。……,早晨發生的案子我們幾乎沒審,你的手下牛宇航更是害怕彭劍的父親,不敢審,跑了,就剩謝顏冰一個,我就自作主張讓她叔叔去了。聽說他是什麼股長,我想他是當官的,應該不會像牛宇航一般膽小了吧?”
鮑代飛暗笑,嘴裡說道:“是那傢伙滑頭,估計是認爲這案子是小案,不屑審問。既然謝股長審問,你怎麼不聽了?”
孟文天很無辜地樣子說道:“想不到這案子讓你們這麼爲難,我就不聽算了。不過,我看謝顏冰的樣子,好像從彭劍的身上問出了另一件案子的線索。”
鮑代飛哦了一聲,心裡不以爲意,心道:另一件案子?是啊,如果不是有另外的案子,吳立峰會寫紙條來?蔡副市長會跟他通電話打招呼?就算你說彭劍與“10-29兇殺案”有關聯,我也會信。可惜他彭劍沒有這個本事,我也沒有這個福氣。
孟文天突然說道:“鮑局長,我覺得吳局長的那張紙條寫得真英明。”
鮑代飛開始沒明白什麼意思,見孟文天似笑非笑,心裡一動,看着孟文天隨口問道:“審出了一件什麼案子?”
孟文天說道:“什麼案子?你們警方現在最希望破的什麼案子?最焦頭爛額的案子是什麼?就是它啊!”
鮑代飛的眼睛一下瞪的溜圓,喘着粗氣問道:“你說‘10-29兇殺案’?你是說從彭劍身上找到了‘10-29兇殺案’的線索?”
孟文天道:“鮑叔叔,你不知道你這麼瞪着眼睛嚇死人嗎?都是白眼珠子,好恐怖。……,你這不是廢話嗎?如果不是這個案子,吳局長會避開他人寫紙條,會只安排你抓捕彭劍,還要我故意跟他打架,好讓你去抓他?這就是吳局長英明啊,你會不知道吧?呵呵。”
鮑代飛噌地一聲站起來,手指着孟文天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沒——騙——我?”
孟文天笑了笑,沒有理會鮑代飛那副要吃人的樣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辦公桌上的東西。
鮑代飛一把抓住孟文天的手,急問道:“你說的是真的?我……”
說着,他甩開孟文天的手就要衝出去,想去親自審問彭劍。
孟文天身子一動,攔住了他的去路,說道:“鮑所長,你想不想立功?……,如果想,你就聽我的,不,聽吳局長的。”
鮑代飛脫口說道:“你說,你說,吳局長要我幹什麼?”
說完,他的老臉就紅了:我怎麼就這麼沒有節操?面對一個晚輩這麼迫不及待呢?
孟文天沒有留意他的慚愧,說道:“你馬上給我安排一輛車。但不能是警車,不能讓別人一看就知道車裡坐的是警察。……,另外,你馬上找心腹之人,這人必須是你信得過的,千萬不能是牛宇航這種傢伙。你讓他們準備提取物品上的血跡,用最快的速度驗證物證上的血跡是否與‘10-29兇殺案’死者的血跡相符……”
鮑代飛激動地問道:“好,好,物證呢?有血跡的物證在哪裡?”
孟文天說道:“物證我馬上去取,我要車就是去取物證的。但我得告訴你,你和你信得過的人咬死一句話:這物證是兩天前找到的,至少是彭劍被抓之前找到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是我們,不,是吳局長和你一起先發現彭劍在國慶假期期間的行蹤不正常,是你們監視和追查彭劍時,發現了物證,特別是發現了物證上的血跡,所以你們才決定對他進行抓捕。今天他正好打架鬥毆,你們也就順勢而爲。明白不?”
鮑代飛從警多年,這點腦子自然有,一下就明白了孟文天的意思:以現有結論來反推原因,推不出就湊出原因來。
事實是他們因爲一件小事抓到了彭劍,卻審出了一件大案。雖然他們也有功勞,但功勞遠比孟文天這麼安排小得多,畢竟案子的破獲根本就是運氣,反映不出警方的睿智和努力。
可按照孟文天的做法就大大不同了:
這起案子之所以破獲,是因爲以吳立峰局長爲首的警方精心組織、細緻調查,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終於找到線索。爲了不打草驚蛇,他們設計抓捕兇犯,然後進行政策攻心,擊垮了嫌疑人的心理防線,使兇殺案水落石出。
這樣一來,這起案子的破獲就彰顯了警方有勇有謀、團結有力、不辭勞苦。
雖然鮑代飛是副所長,年紀比孟文天大了兩輪,但還是激動不已,語無倫次地問道:“你們……你們要把這份大功勞分給我?”
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在這起案子的破獲中沒有一點作用,現在孟文天讓他加進去,等於是白白地送他功勞。在他看來,功勞最大的固然是吳立峰,而眼前的這個小夥子也是大功臣,比自己的功勞大了無數倍,自己現在是賺他的便宜。
他不知道他多少還算做了一些事,而他認爲功勞最大的吳立峰纔是真正的白撿,啥事都沒做呢。
孟文天笑道:“你本來就參與了破案,什麼分不分功勞的?……,鮑所長,你馬上給我安排車吧,否則時間就來不及了。市局那邊已經開始了抓捕。”
“啊——,這麼快?市局怎麼知道?”鮑代飛一聽,傻了,心裡也涼了不少:有了他們參與,我們下面的人還能分什麼功勞?
孟文天說道:“如果市局不知道,華國楠怎麼會打電話給你?……,有了華市長幫你們掌舵,你還怕不立功?”
聽孟文天這麼一說,鮑代飛的心又變得火熱起來:是啊,如果這件案子有華國楠參與破獲,上級組織不是會更加給破案人員獎勵嗎?自己分到的功勞就更加板上釘釘了。雖然分得少了點,但穩妥啊。再說了,這件案子影響這麼大,破獲後的功勞自然也很大,絕不是幾個人就能瓜分得下的。有大領導參與分功,對自己這種小蘿蔔頭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而且這種好處不是一次性的,是長期的,甚至是終身的。
想明白這些,鮑代飛立馬行動,馬上打電話讓人送車到派出所來,然後帶着孟文天朝下面跑去。
在大門口等車過來的時候,孟文天對依然激動不已的鮑代飛低聲說道:“你找機會告訴吳局長:他寫了紙條給你,他安排你監視彭劍。”
鮑代飛愕然地問道:“是他寫的紙條給我,還要我跟他說……”
孟文天說道:“他是寫了。但你得提醒他,必須!不要忘記了!”
鮑代飛哦了一聲,但三秒鐘之後他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吃驚地看着孟文天,好像不認識他似的,好久才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這行嗎?”
孟文天自然知道鮑代飛發現了什麼,雖然還不清楚整個過程,但肯定看出端倪,他笑道:“隨便你們,反正與我無關。你們不要功勞也行,但我要告訴你的是,吳立峰局長已經在市裡跟市領導簽了軍令狀,說他找到了線索並保證二十四小時破獲此案。現在案子不到二十四小時就破了,那你告訴他,他該怎麼向別人解釋這件事?”
鮑代飛傻眼了:吳立峰向市裡籤軍令狀?……,承諾二十四小時破案什麼的還好解釋,就說吳立峰當時因爲害怕被處分、被降職,所以信口開河,是想矇混過關。但這種解釋不但將吳立峰在這起案子的功勞抹得乾乾淨淨,而且還會因爲吳立峰接受了蔡副市長的招呼,給鮑代飛打了電話要釋放彭劍,虛與委蛇的有勇有謀一下變成了徇私失職干擾辦案。有功變成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