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計較?”艾子晴挑起眉峰,緩慢的重複着呂大偉剛剛的話,最後負手而笑,這件事本身便是呂家逸先行挑起,而後說話越發過分,導致溫耀輝隱忍不住大打出手,可最後呂大偉竟然不分黑白,便要將溫耀輝拿下,現在艾子晴出面,對方一句不計較就想了事?
艾子晴淡笑着緩緩搖頭,沉聲開口說:“呂警司,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實在是令公子做的太過了火了,如果您再不嚴加管教,恐怕以後是要仗着身份惹出禍事來的,今天我不要求別的,只希望呂少爺能給我朋友正式道個歉。”
艾子晴說話咄咄逼人,僅然一副強硬態度,也讓呂大偉知道對方這次是來真的,根本沒有息事寧人之意,頓時皺起眉頭,他一個年近半百的警方高官,今日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一個不到年齡不到雙十的女孩這樣教訓,讓他如何下的來臺?
正常來說,這種事情兩方相互賣個面子,息事寧人也就不了了之,呂大偉見艾子晴不像笨人,不應該不懂得這個道理……那她爲何還這樣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難道……鄧處長對他有意見?
艾子晴今日這番絲毫不給面子的態度,不得不讓呂大偉往這方面多想。
他知道艾子晴與鄧偉倫相熟,如果不是鄧偉倫已經流露過這方面的意思,對方爲何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
他看得出,艾子晴不是那種憑着家世在外橫行霸道的毛躁丫頭,就算她的來頭不小,也不應該這樣不將他放在眼裡纔是!那麼此時她這般態度,只能說明她早已有恃無恐,而她能倚仗的,想來便是鄧偉倫了……
他哪裡知道,艾子晴做事雖說早已習慣凡事爲大局考慮,但她更是個隨性的人,若是今天呂家逸出言不遜的對象是她自己,艾子晴都有可能一笑而過,懶得理會。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得罪艾子晴身邊之人,當初艾子晴在藝術節被那李穎欣算計,當時溫耀輝與趙子俊也是不顧一切衝上臺來,那麼此時,艾子晴又怎會讓他在自己眼下受人侮辱,莫不是當她這師父是吃素的?
呂大偉半響沒有出聲,臉上有些微怒,心中卻在權衡利弊,驚疑不定。
而一旁的衆人卻早已驚訝萬分,呂大偉自從一聲艾小姐後,便是寸寸退讓,而對方卻咬住不放,絲毫沒有鬆口之意,莫不是真讓呂警司的公子當衆道歉?這女子到底什麼來頭?
就連在一旁的安偉業此時也是震驚莫名,沒想到對方來頭不小,竟然連呂大偉都給鎮住了。
呂大偉還未說話,可呂家逸聽聞艾子晴的話後,卻是臉色更加陰鬱,驚怒交加可謂是精彩萬分。
他本就對父親的退讓大爲不滿,當即怒道:“死三八,你別給臉不要臉!我既然說過今天讓你哭着求我,就不可能讓你們安然無恙的走出安家!”
話音剛落,呂大偉便一聲怒喝:“住口!你這孽子!還沒鬧夠嗎今天?”
“爸!”呂家逸一臉怒氣的轉頭,與呂大偉怒目而視,他自小便被呂大偉捧在手心,對這個父親雖敬但卻不懼,尤其今天這件事,他被人打的臉頰高腫,豈會就此罷休。
不待呂大偉說話,呂家逸便陰鬱的開口:“爸,你看我這臉,就是被這女人打的,我們憑什麼給她面子!今天就是天皇老子來,我也不給面子!”之前只是沒有機會插口,現在聽聞對方竟然讓他道歉,呂家逸頓時將一肚子怒氣爆發出來。
呂大偉聞言一愣,他一直認爲這是跟對方打架所致,怎麼現在成了讓艾子晴打的?
他轉目看向艾子晴,沉聲問道:“艾小姐難道沒有個解釋?”
艾子晴挑起半邊脣角,擡眼輕笑問道:“解釋什麼?”
“不是這兩個孩子打架,怎麼又變成艾小姐動的手!”呂大偉的語氣,大有興師問罪之意。
看着兒子高高腫起的臉龐,呂大偉說不心疼那是假的,何況大庭廣衆之下,這麼多人看在眼裡,如果他再步步退讓,那麼他這總警司的面子也太不值錢了!
再者說,若是鄧偉倫真的有意擼他,那麼他現在的退讓也絲毫無用,反正站得住理,倒不如態度強硬一些,也讓對方有所顧忌。
他就不信鄧偉倫能借此跟他大動干戈!
短短一會功夫,呂大偉心中已經轉了七八個彎,雖說十分糾結,但最後卻也下定決心不能再讓步,若是今日兒子被人打成這樣,他再叫兒子道歉,這成什麼事了?就算是警務處長家的公子在這,他也不能再如此退讓。
艾子晴見呂大偉的臉色,便已經猜出七分他心中所想,卻也只是冷哼一聲,淡淡答道:“呂警司真是有趣,既然跑來質問我爲何動手打人,爲什麼不問問令公子爲何被打?”若不是呂家逸惹到他們,她又豈會動手,這呂大偉問出這種問題,難道大把年紀都活到了狗的身上不成?
說着,她緩緩步到呂大偉對面,轉目看向呂家逸,這一眼卻看得後者一個激靈。接着,她又擡步走到呂大偉身邊,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令公子這張嘴……我剛纔好像已經說過,恐怕早晚會惹出禍事。說到底,這都是呂警司嬌慣成性,有時候,一張好嘴可以令人飛黃騰達,有時候,一張破嘴卻可以禍及性命,望呂警司三思而行。”
呂大偉猛地轉頭,看向艾子晴,他壓住怒氣,沉聲問道:“你這是在威脅我!”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句。
艾子晴卻是微笑着擡起眼眸:“難道呂警司不是在仗勢欺人,以權謀私?”接着,她放大聲音緩緩說道:“呂家逸仗勢欺人,想來已經不是首次,現在只是讓他道個歉而已,呂警司都如此爲難,對兒子這樣嬌慣可不是什麼好事。”
呂大偉眯起眼眸,看着眼前這個一臉淡笑的女子,聽着她句句犀利的言語,心中不知做何感想,今天被人當衆這般教訓,這艾子晴着實沒給他臉面,讓他越發下不來臺!
而艾子晴對這位呂警司更是從無好感,自打項記一事,她便已經對呂大偉稍作觀察,早已看出他的人品幾何,心中對這種人也是極爲不屑的,如果今天不是她出面,如果她沒有讓其顧忌的地方,恐怕此時的溫耀輝已經在警署裡遍體鱗傷!而她,也從未想過要跟着呂大偉打好關係,只因他還不配。
所以艾子晴說完剛纔那番話後,便直接擺手,打斷又要張口大罵的呂家逸,一副不欲多說的模樣道:“既然呂警司放任獨子仗勢欺人,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只不過今日之辱我就暫且記下,至於哭着求他……只怕呂少爺還沒有這個本事的。”
最後一句,艾子晴甚至輕笑出聲,整場對話均是淡定從容,氣場十足,足以令人刮目相看,就連剛纔在一邊看熱鬧得衆人,此時也再升不起輕視之心。
呂大偉最終怒極反笑,點頭大聲笑道:“艾小姐果然能說會道,今天我算是領教了!之前呂某人也說過今日誤會一場,希望艾小姐不要計較,但是艾小姐依舊咄咄逼人,我也無話可說,家逸,我們走!”
呂大偉說完,轉身離去,只剩下呂家逸一臉不甘的盯着艾子晴以及溫耀輝,而後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草包”這是艾子晴心中對呂家逸所作評價,若是今天這件事出在趙子俊,楊志傑或皇甫澤任何一人的身上,艾子晴都敢肯定,就算做父親的極力阻攔,兒子也是會出聲道歉,暫且將事情緩解。
要知道,會咬人的狗,是不叫的……
至於呂大偉臨走時撂下的場面話,艾子晴只是一笑而過,這件事己方到底有理無理,已經無從追問,也沒有什麼好追究的,總之她只知道一句話,那便是辱人者,人恆辱之。
她自然不會將呂家父子看成什麼麻煩,只是務必要爲身邊人討個公道而已。
而呂大偉的轉身離去,也將這場衝突告一段落,衆人也將呂大偉對艾子晴的顧忌看在眼中,所以安偉業一時也摸不準她的來路,不好說什麼,只是走出來說了兩句場面話,將事情暫且壓下,而後神色複雜的看了艾子晴一眼,便轉身離去。
事情發生也只有短短一會,衆人看過熱鬧之後也都是散去,只不過依然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着剛纔發生的這一稀奇事。
溫耀輝只是深深的看了艾子晴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不過這一眼,艾子晴卻是從中看出他的感激之情,與他的擔憂。
艾子晴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溫耀輝的肩膀,示意無事,而後便被李慧幾人圍了起來。
這時,王博文幾個也走上前來,不着痕跡的再次打量起艾子晴來,依王博文所想,艾子晴只是一個身手不錯的大陸妹,雖說長相不錯,可也沒什麼出奇的地方,但經過這次事件,王博文對其的印象可就大爲改觀,他可是親眼見到艾子晴咄咄逼人,將呂大偉逼成那副模樣,而後者竟然都沒有發飆,很明顯對她頗爲顧忌……
可是,艾子晴卻是一反常態,對他再無初時那種笑顏以對的模樣,任他無論如何上前表示熟稔,艾子晴也只是淡淡敷衍了事,這一變化令他胸口有些發悶。
大約又過了十幾分鍾,本來艾子晴已經準備告辭離去,可安妙妙在這時卻已經換好衣服,拉着封柔巧以及李穎欣一衆走了過來,剛纔與呂大偉的衝突之時,安妙妙藉口上樓換衣,與封柔巧一衆在樓上續話,此時方纔下樓,也不太清楚先前發生的事情。
安妙妙此時已經換上一套簡潔的小禮裙,拉着一身淡黃色長裙的封柔巧盈盈走了過來,拉着趙子俊幾人便要到後花園擺桌聚餐,趙子俊幾人也有些興致,艾子晴這時便不好再提開口離去,只得跟着他們來到後花園。
此時天色已經漸暗,後花園架起燈來,也顯得一派燈火輝煌,卻又不似大廳中喧鬧,而且時值九月,白天時,天氣還帶着些夏天的悶熱,而到了夜晚,便清風徐徐,十分涼爽,就連知了也在樹上不聽的鳴叫,爲整個花園帶來一片生機。
此時除了趙子俊一衆,王博文一衆,便是安妙妙,封柔巧和李穎欣幾個聯誼高校的校友,大家都是同齡人,所以也不拘束,只是叫人擺上一張大桌,點上些菜,便聊起天來。
不知是誰提了一句要喝酒,衆人也都爭相附和,然後封柔巧便起身笑道:“我去拿吧,順便拿些杯子過來。”美女主動要求服務,自然無人反對。
半響,封柔巧端着一個餐盤,裡面放着紅酒與數只酒杯,她親自爲衆人擺上酒杯,然後輪番倒酒,令王博文幾人嘖嘖稱讚,封柔巧這種溫婉型的美女,看來當真是老少通殺。
待她爲艾子晴滿上酒後,卻是別有深意的望了艾子晴一眼,這一眼,讓艾子晴去拿酒杯的右手頓了一頓,隨即挑起眉來。
有了王博文幾個公子哥,加上聯誼高校幾位貪慕虛榮的學生妹,酒桌上的氣氛一時推到了頂點。
在衆人起身一同敬酒時,艾子晴也跟着端起杯子,可在杯子剛剛碰嘴時,她突然彎下腰身,捂脣咳嗽起來,而酒杯也就隨手擱在桌上。身邊的李慧見狀,嘴中埋怨道:“怎麼了大陸妹?嗆到了嗎?”嘴裡雖是埋怨,但手中卻是不停的爲艾子晴拍打着後背。
艾子晴微微搖頭,直起身形笑道:“可能是嗆到了,沒關係。”但樣子看上去卻是明顯有些不適。
誰知李慧卻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一把拿起艾子晴的酒杯:“既然大陸妹難受,這杯我替她喝了。”說完不待艾子晴反應,便杯酒下肚!
封柔巧倏地瞪大眼睛,就連艾子晴也是慢了一拍,剛剛舉起手想要阻止,卻是杯已見底。
艾子晴皺起眉頭,觀察李慧反應,見她毫無異樣,便垂眼沉思,半響,自嘲一笑,莫不是電視看多了,竟然以爲有人會給她下藥,暗怪自己反應有些過度。
再擡頭看那封柔巧,最多十六七歲的模樣,哪裡來的那麼多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