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着打扮看起來就不良的幾人浩浩蕩蕩的走進來,一臉的不耐煩,“我說老師,我們又怎麼了?”
雖然這個班主任是學校出了名的嚴厲,但是在他們眼裡,那都不是事。
“是我叫你們來對質的。”在一旁存在感微弱的蘇錦淡聲開口。
一瞬間,蠍子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蘇錦的身上。
剛剛一個個站沒站相,坐沒坐相,還吊着眼睛的人,一看到蘇錦,馬上態度變得和善起來,特別是蠍子,“欸,蘇……”
“嗯,就是我。”蘇錦打斷了蠍子就要出口的‘蘇姐’二字。
蘇錦繼續對班主任說道,“老師,就是他們幾人受了閆錚的指使,在放學的路上堵了我。幸好我對他們努力勸說他們的行爲不端,讓他們意識到自己是錯誤的行爲。然後痛改前非的讓我離開,還願意出來揭發閆錚。”
這一套冠冕堂皇的嗑,讓蠍子都抽動了嘴角。
他很想大聲問蘇錦一句:蘇姐,你是怎麼做到這麼面不改色空口編瞎話的?
其他被蘇錦‘勸說’過的人還情不自禁地捂住自己身上的淤青,心裡都是麪條淚。
其實就連班主任都不相信蘇錦的言語。一看這幾個不良少年被狠狠修理過的模樣,就知道他們應該是被打服了。特別是爲首的那人,臉上的巴掌印依稀還存在。
她這個交換生,不簡單吶……
“沒錯,就是他和張弛給我錢,讓我教訓蘇錦的!”蠍子的頭腦反應的還算快,“他昨天給了我五百塊錢,讓我給蘇錦一點顏色看看,最好是把她嚇退學纔好。這件事我其他幾個兄弟都在場!”
“你血口噴人!明明就是你們和蘇錦連起手來誣陷我!”閆錚忙的反駁。
“你放屁!”蠍子也怒了,“我蠍子做事從來都光明磊落,纔不會做什麼誣陷!小四,把視頻拿出來!”
蠍子身旁一個精瘦少年把手機掏出來,調到了視頻,並高高舉起。
畫質雖然很渣,但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是閆錚和張弛二人。
“五百塊錢,幹不幹?”畫面裡閆錚一臉陰鷙。
蠍子擡擡眼皮,“說吧,要教訓誰啊?”
“高二新來的交換生,叫蘇錦的!最好把她揍一頓,嚇唬她離開學校。”閆錚更加可怖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
“女的?”蠍子應該是有些不願意,“她怎麼惹你了?”
“別問那麼多,反正就是看她不順眼!”張弛壓低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至此,一個短視頻把事情的經過顯示的清清楚楚。
閆錚傻了,他完全沒想到蠍子等人會錄下來。
“做事都留個心眼,誰知道哪天會不會被反咬一口!”這就是蠍子的頭腦。他初中的時候就傻,和人打架,最後都把事推到了他的身上,讓家裡賠了一大堆的錢。從那時起,他就做事留心眼,特別是這種拿錢辦事的事。
蘇錦都是沒想到蠍子有視頻,不過這樣,也免得浪費她口舌。
這回不管閆錚再怎麼狡辯,都已經沒用了。
“閆錚家長,這事情節十分惡劣,我們去教導處解決吧。”班主任本身就是年級主任,她可以做主該怎麼做。
陳麗面前青黑,上去就給了閆錚一個耳光,罵道,“我供你讀書,都讀到了哪裡!誰讓你學壞的!有能耐了是吧!”
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打耳光,閆錚感覺自己裡子面子都丟盡了,更感覺自己的尊嚴也沒了。
他雙目赤紅,二話不說地摔門走了。
在家這樣,陳麗還不會感覺到什麼。可是在學校閆錚敢摔門離開,也算是打了陳麗的臉面。陳麗更是覺得太丟臉,尷尬極了。“現在的孩子,都被慣壞了!等我回家肯定會收拾他一頓!”
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陳麗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難堪過。
班主任可不管,淡淡地看了一眼陳麗,“閆錚家長,我們去教導處吧。”
這件事已經弄清楚,後面的事蘇錦和莫安然就不需要到場。
不過蘇錦也不是卸磨殺驢的人,她真誠地對班主任道,“老師,蠍子他們並沒有對我做出實質性的傷害,而且他們還有改邪歸正的意願,請你們不要打消了他們的積極性啊!”怎麼說,蠍子現在都是她手下的小弟,她也得幫襯一下。
班主任看了蘇錦一眼,“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趕緊回去上課。”
蘇錦給了蠍子等人一個‘安心’的眼神,便和莫安然二人往班級走。
她不知道,蠍子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是各種感動和堅定。
看看!蘇姐多好!還給他們爭取機會!雖然他們已經債多不壓身,可是依舊想要不受處分啊!蘇姐多爲他們着想!跟着這樣的老大,就算是賣命都心甘情願啊!
他們渾渾僵僵四五年,終於看到了江湖道義!
他們,一定得跟着蘇姐混!
就這樣,蘇錦已經在暗中,被蠍子等人推到了‘神壇’。
實驗中學的辦事速度也不慢,就在第一節課下課,宣傳板上就有了處分通知。
閆錚和張弛二人被記了大過,謝強(蠍子)等人書面批評。
其他人都覺得驚訝,因爲這是謝強(蠍子)等人收到過最輕的處分了。
……
上了一天班的上班族,都會選擇在下班後去各種娛樂場所放鬆一下。單身的希望有一場豔遇,已婚的想要得到不一樣的刺激。
還有一些生活不如意的,一口一口地灌着烈酒。
譬如現在坐在酒吧角落裡獨自飲酒的唐明月。
也不過短短几個月的時間,曾經光鮮靚麗,魅絕傾城的男人,竟然瘦了整整一圈,臉上盡現憔悴,眼瞼下的黑眼圈和透着紅血絲的眼,任誰都不敢相信他就是唐明月。
他整個人都攤在沙發上,手裡攥着酒杯。這個酒吧屬於私密性非常好的酒吧,許多圈內人都會來,也就不怕被狗仔拍到。
這幾個月來,他每當晚上閉眼睛的時候,腦海裡都會浮現出蘇錦的面龐。她那張決絕的臉,就像是穿腸毒藥一般。
白天,他是萬衆矚目的大明星唐茗櫟,晚上,也就是一個買醉的低劣男人。
有些人,總是越想放棄,就越清晰。
他照顧她母親的時候,總會聽到母親回憶在江城的往事,甚至還在猜想蘇錦現在是什麼模樣。
他一直都不敢告訴自己的母親,他自己的所作所爲!
他就是一個懦夫,甚至他都不敢去江城尋找蘇錦的下落。
恐怕也就只有買醉,纔會讓他心裡舒坦一點。
“你好,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迷離之間,唐明月擡起頭,就看見自己身旁站了一個優雅和善的金髮碧眼貴公子。
也許是酒精的麻醉作用,他遲緩地點點頭。
那男人坐在他對面,看着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喝酒,好看的眉頭一皺,“喝酒要適度。”男人說的是字正腔圓的漢語,可是面貌卻是一位十足的外國人。
“我不是GAY。”唐明月卻所問非所答地回了一句。
男人一愣,無奈地笑了,“我也不是。”他知道,這個酗酒的男人怕是把他當成了來搭訕的GAY。“我剛剛看你一直在喝悶酒,我覺得你需要一個可以傾訴的陌生人,所以我來了。”
“傾訴嗎?”唐明月擡起頭,身體卻是晃了一下。或許是在心裡憋悶了太久,他竟然真的開了口,“我狠狠地傷害了一個女人……”
“你們互相喜歡嗎?”男人聲音很是輕緩,就像是一片片羽毛一樣,能讓人在放鬆警惕的同時,內心得到安撫。
唐明月握着杯子的手有些發白。“我…喜歡她,她…大概是喜歡我吧…”事實上,他很清楚,蘇錦對他的喜歡,或許只是童年時的一點點沒有泯滅的延續。
“看來你很不確定。”男人把手中的酒杯放到小几上,“所以說,你其實對她是有怨恨的對不對?”
“沒有!”彷彿是一根刺紮在了唐明月的身上一樣,他聲音尖銳的反駁,甚至還猛地喝了一口酒,努力安撫着自己。
“你有。”男人卻也沒有放過唐明月,篤定地說道。
“我說了沒有!”唐明月把酒杯狠狠地放在小几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可是他的反駁越來越弱,到了最後,已經變成了,“…我有…”
“我明明那麼愛她,可是她連給我一點點安全感都吝嗇……沒有人能停留在最純粹的時候,沒有人…”唐明月靠在沙發裡,手臂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上,絮絮低語,“…她爲什麼就不能體諒我呢?我是爲了保護她,纔不對她說那麼多真相……我不是故意想要欺瞞她的,可是我的母親真的不能被外人知道消息…不能……”
那男人聞言,眼底閃過一抹異色,繼續聽對方傾訴。
“…明明只要再忍一忍!再等一等,我們就可以心無芥蒂的在一起了……只要報了仇,我就能拋棄所有,專心愛她的……可是,她怎麼就那麼不懂我呢……”唐明月渾身彷彿都沒了力氣,“其實,她只要服個軟,就不會受那麼大傷害的……”
他知道沈婭充其量就是一個被寵壞又目空一切的孩子,只要蘇錦那天還溫泉邊對沈婭服軟,露出軟弱的模樣,沈婭就會因爲沒興趣而收手的。
可是蘇錦她太倔強了,太要強了!
男人眼裡充滿了嘲諷,“我覺得,如果你真愛那個女人,反而更應該把話說清楚。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的欺瞞,都不可饒恕。”他反而不同情這個爛醉的男人了,“我認爲,你很沒有做男人的擔當。”
他的話刺痛了唐明月,唐明月猛然擡起頭,如同發怒的雄獅,“你知道我經歷過什麼嗎?你知道我是怎樣一步一步纔有今天的嗎?擔當?誰不想有擔當!”
他也想光明正大的報仇,也想讓全世界知道他愛蘇錦,更想把自己的母親光明正大的療養。
可是他不能!
他面對的是一個龐大的世家,是一個動動手指頭就能讓他滅亡的世家!
如果光靠自己,恐怕一輩子都不可能扳倒唐家,給他母親正名。
他是從最低賤的地方滿滿爬上來的,他也受人侮辱過,也被人玷污過。
他的尊嚴被人踩在腳下當玩物,他的驕傲被人剁碎了喂狗。
他也曾有一身傲骨,他也曾寧死不屈,他也曾不爲五斗米折腰。
可是,他終究只是一個普通人。
他爲了自己的溫飽可以汲汲營營的卑劣算計,爲了母親的住院療養,他可以委身賣笑,爲了不讓心愛的人有性命之憂,他可以違心傷害。
“我要的其實並不多,我只想報復那個傷害了我母親的人。”唐明月雙手捂住臉,悶悶的聲音聽得讓人難過,“只想給我母親盡孝,只想和她共度餘生。我不需要什麼大明星的身份,也不需要萬貫家財。我想有個家,家裡有母親,也有她……”
他也曾幻想過,如果自己以後和蘇錦結了婚,過平平淡淡的日子,該是多麼的幸福。
他一定會做一個好父親,把自己從未得到過的父愛,全部送給他的孩子。
孩子長大後,他就和蘇錦去環遊世界,安安穩穩地度過餘生……
“你肯定傷她很重吧。”那男人眼底的嘲諷褪去,只剩下了可憐。
“很重很重…重到我只要一想,都會喘不過氣來。”唐明月摸着自己的心臟,那陣陣的刺痛那樣清晰。
男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那你覺得她現在是愛你,還是恨你,還是……徹底放棄了你?”
唐明月身體一僵。愛?恨?
他腦海裡浮現出他看蘇錦的最後一眼。那依舊明亮的眼睛裡,剩的卻只有失望和淡漠啊!
有了這個認知,唐明月不僅心裡痛到麻木,就連呼吸都感覺窒息。“她…不愛不恨……”
她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她還給了他那麼多的機會和餘地,可是都被他親手葬送了!
“可憐…”那男人這回是實實在在覺得他可憐了,“讓一個女人對你無愛無恨,那就說明你對她來說,就已經如同陌生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