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對方一直都不怎麼願意相信他,所以他一直用‘簡’這個代號稱呼她。
可是現在,對方願意告訴她叫‘蘇’,是不是代表她終於願意接納他,信任他了?
有了這個思想,瓦斯卡滿心都是愉悅的。
到了每天送早餐的時間,兩個海盜走了進來。
瓦斯卡從善如流的上前準備接食物,可是這次,海盜並沒有把食物交給他,而是回身虛掩住房門,快速地走向蘇錦。
難道他們要對蘇不利?
瓦斯卡滿臉的緊張和擔憂,思考着要怎麼幫助蘇錦脫離魔爪。
然而,在他蓄勢待發的眼神下,其中一個身材比較小的海盜竟然從身側的小包裡掏出一些傷藥,低聲道,“主人,讓我來先處理一下你的傷口。”
蘇錦輕輕點點頭,就像是在意料之中一樣,讓這個海盜爲她處理傷口。
而另一個皮膚黝黑,滿臉絡腮鬍的海盜站在瓦斯卡的身後,出口就是流利的中文,“老大,這裡是一座孤島,應當是血鯊海盜集團的老巢。從海岸線到這裡的中心區域一共有五道防線,根據估算,這座海盜上具有戰鬥力的海盜共有三百多人,海盜船五隻,裝備精良。你是準備直接離開,還是把血鯊海盜集團徹底清除?”
瓦斯卡聽不懂中文,但是他看出來了這兩個海盜大概都是蘇的人,而且他最好不要有什麼異動,否則他身後的這個男人會直接殺了他!
蘇到底是什麼人?怎麼這麼厲害?
“見到曼扎弟了嗎?”蘇錦思索了一下,淡聲問道。
給蘇錦處理傷口,喬裝成海盜的聽絃馬上回道,“見到了,他已經根據您的指示,從囚室裡脫身打探島嶼的消息了。我們二人就是他接應上島的。”
其實,在蘇錦甦醒的那天,她聽到的被瓦斯卡稱之爲‘負鼠’的聲音,其實就是曼扎弟在隔壁發出的試探訊號。
而她和曼扎弟對上了試探訊號,並給他傳遞了讓他趁機離開囚室,找機會和聽絃等人匯合的命令。
她的確是只和曼扎弟二人單獨出海,可是不代表她身後沒有做充足的準備。
她周身隱藏了很多信號器,並讓聽絃和蔡珅時刻根據她發出的信息協助她。
第一天晚上她扔出的信號器就是爲了告訴聽絃她出事的地點方位,並向他們求救。
這羣海盜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狡猾,蔡珅和聽絃也是花費了不少功夫才找到她。
蘇錦餘光看到一臉懵逼的瓦斯卡,終於爲了照顧他,開口說了英文,“血鯊海盜無惡不作,惡貫滿盈,我雖然沒有什麼懲奸除惡的大情懷,但誰讓他惹到了我的頭上。”她冷笑一聲,眼睛裡迸發出冷酷無情的光芒,“既然我們找到了血鯊的老巢,我想我們可以直接徹底毀掉這裡。”
喬裝的蔡珅也認同地點點頭,“正好,軍工廠那邊新運過來的武器就在這邊的海域,老大,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馬上。”蘇錦脣角勾起一抹詭譎的弧度。
聽絃處理好的傷口,讓蘇錦可以輕鬆地起身運動。
她站起身,走向瓦斯卡,“瓦斯卡,謝謝你這幾天來對我的照顧,現在營救我的人來了,跟我一起離開這裡吧?”
“我…”瓦斯卡看看凶神惡煞的蔡珅和聽絃,心裡怎麼都覺得有些不安,“你到底是什麼人啊?”他終於問出心底的疑惑。
Wωω▪ttκan▪C O 蘇錦柔柔一笑,“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可以離開這裡了,有什麼比能活下去還重要的事情麼?”或許是看出他的擔憂和忐忑,她還安撫地繼續道,“放心,我不是什麼壞人,不會害你。我保證,一定會把你送到周邊的城市。”
“可是…”
“難道你不想離開這裡?”蘇錦陡然收起笑臉,眉宇間綻放出絲絲的猜忌和冷意,“還是說,你其實是海盜安排在這裡監督我的探子?”
話音剛落,蔡珅和聽絃就把手放在了腰間的刀子上,如同看待死人一樣地看着他。
“不是不是!”瓦斯卡連連搖頭,急得滿頭大汗,“蘇,你誤會了,我是擔憂我帶出來的水手們,我怕我離開,他們會被憤怒的海盜全部殺死!”
“原來是這樣。”蘇錦鬆緩了一下表情,“這個你也不用擔心,我手下的奇襲小隊會盡可能地把這些俘虜釋放。”
“那就好!那就好!”瓦斯卡臉上終於浮現出一抹輕鬆的笑意,“那好,我跟你們走!”
“外面有很多巡邏的人,老大,恐怕要委屈你做出被俘虜的模樣了。”
“無妨。”
蘇錦大方地讓蔡珅捆綁住自己的雙手。
而瓦斯卡也本着‘聽話’的態度,同樣被綁住。
“出去!”聽絃兇狠地推了推蘇錦和瓦斯卡,二人頗有些狼狽地被推出小屋。
而蘇錦也終於看到了屋外的模樣。
就像是華夏古代的大牢一樣,簡陋的囚室成排地分列兩側,大部分都像蘇錦住的房子一樣,只有一個氣窗和一個木門。汗臭、腥臭、排泄物的味道非常濃厚,潮溼的地面上是一個個腳印。
就算是海盜也不願意在這裡看守犯人,都在囚室區的外面看守。
蔡珅和聽絃二人一前一後地夾擊着蘇錦二人走向外面,臭味淡去後,就看到五六個海盜操着濃重的口音相互喝酒說話,一副輕鬆休閒的模樣。
他們見到蘇錦幾人,馬上大喝一聲道,“這是幹什麼?”
說着,那兇悍的目光就在蘇錦幾人身上游移着。
蘇錦或許是怕心理承受能力不強的瓦斯卡露餡,馬上不動聲色地把他掩藏在身後。
蔡珅面不改色,絡腮鬍下黝黑的面容多了一抹深意,同樣口音重的話語中他口中說出,“這是老大的意思,讓我們帶他們去老大那邊,應該是有什麼事。”說着,他給那幾人隱晦地打了幾個手勢和眼色。
對方本來將信將疑,一看到蔡珅的手勢後,馬上臉上充滿了瞭然,大手一揮,便讓蘇錦幾人走了。
“都給我老實一點!”蔡珅和聽絃二人分別扣住蘇錦和瓦斯卡的肩膀,壓着他們的頭,離開了囚禁區。
囚區外面就豁然開朗了。
這是一個風景非常不錯的一個海島,金黃色的海灘和各種各樣的熱帶綠植相映成趣,一排排充滿了海域風情的房屋鱗次櫛比,高大威猛的海盜船就停泊在不遠處的海岸上,在陽光的照耀下驅散了不少的陰森和嗜血的味道。分佈零散的高臺崗哨一絲不苟地監視着海岸的動靜。
訓練有素的海盜們有的在巡邏,有的聚在一起喝酒聊天,還有的正互相比武,觀衆們發出聲聲的喝彩。
“往南邊去,那邊是茂密的熱帶雨林,方便逃跑。”蔡珅壓低聲音,對蘇錦提醒道。
蘇錦凝重地點點頭,看了一眼瓦斯卡,示意他跟緊他們。
瓦斯卡點點頭,一副嚴陣以待的緊張模樣。
“走!”蔡珅低喝一聲,帶着蘇錦和瓦斯卡就衝着旁邊的灌木叢跑過去,力求在不被別人發現的時候,儘可能的跑的遠。
“哎——”‘呦’字還沒有出口,踩偏了險些摔倒的瓦斯卡就被身材嬌小的聽絃單手提了起來,且動作利落地幫他快速地跳進樹叢中。
瓦斯卡身體微僵,眼神微妙地看了看聽絃,嘴裡終於憋出一句謝謝。
聽絃冷漠地掃了他一眼,“不要拖後腿!”
前有蔡珅開路辨別方向,後有聽絃護航,一行四人竟然無比順暢地在雨林裡穿梭着。
體力不行的瓦斯卡多次要掉隊,都是聽絃拉着他繼續跑。
“少…主人!這裡!”不遠處曼扎弟的身影映入大家眼簾。
長時間的奔跑果然讓蘇錦還沒有完全癒合的傷口滲出了血絲,在曼扎弟佈置出來的隱蔽地點,大家終於可以暫且休息一下。
瓦斯卡坐在大石頭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累得連話都說不完整。
而蘇錦調整了一下呼吸,便向聽絃要了一瓶酒精,捲起了褲腿。
登時,瓦斯卡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原來在蘇錦的兩條小腿上,密密麻麻地爬了幾條肥大黝黑滲人的螞蟥,不斷蠕動的身體還在喝着血!
誰能想象,剛剛健步如飛,且一聲不吭的蘇錦身上叮了這幾個可怕的生物!
蘇錦把高濃度的酒精往兩條腿上傾倒,而後用手輕輕一噌,所有喝飽了血的螞蟥就掉落在地上,而蘇錦腿上被叮咬的幾個地方便不斷地流淌着血液。
她分別擠了擠傷口的污血,而後又用酒精直接灑在雙腿上。瞬間,那些傷口就被酒精刺激的發白。
瓦斯卡下意識地牙酸了一下,擡頭看向蘇錦滿臉大汗,卻是咬着牙一聲不吭的神情,他不由得靜默下來。
蘇錦接過聽絃遞給她的繃帶,在腿上一圈一圈地纏着。
熱帶雨林最常見的就是這種號稱‘吸血鬼’的螞蟥,螞蟥聞到了血腥的味道,就會趨之若鶩地巴上人的身體。
蘇錦身上的血腥味最濃,無疑首當其衝地受到了螞蟥的青睞。
“距離我們逃離已經過了多長時間?”
“已經有一個半小時。”蔡珅答道。
“差不多了。”蘇錦站起身,“他們也應該察覺到了我們逃跑了,全速前進。”
於是,在短暫的休息後,又是新的一輪逃亡。
不過幸好前方的路線在曼扎弟的清理下已經有了路眼,這讓他們的動作快了許多。
兩個多小時在雨林裡的穿梭,蘇錦等人終於看到了海岸線。
“老大來了!”
只聽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藏匿在海岸線周圍的羅網人員都現出了身形。二十多個孔武有力的大漢全部裝備精良,目光犀利。
瓦斯卡眼底閃過一抹驚愕,看向蘇錦的視線愈加莫測。
“老大,我們的戰艦在五百海里外的海島。本次我們共帶了兩艘主戰艦,五艘轟炸式彈藥船,可以將整座海盜夷爲平地!”臉上塗着油彩的鄭訣向蘇錦彙報着。“請您指示!”
蘇錦點點頭,“讓他們都開過來吧,我更願意看一場盛大的海戰。”
“是!”鄭訣轉身,馬上用設備和船隻那邊聯繫去了。
換了一身黑色勁裝的蘇錦負手而立,幽深的視線看向一望無際的大海。
明明是一個無比嬌小的身影,可是看起來竟有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磅礴氣質,那是天生上位者的威儀。
聽絃和蔡珅是她最中心的護衛,自信而又驕傲而護在她的身側。
瓦斯卡乾澀的喉嚨動了動,“…你,到底是什麼人?”
她所表現出來的能力已經遠遠地超乎了一個商賈的能力,她手下這些精英分子,隨手就能派出來的戰艦和轟炸船,簡直就相當於一個狂妄的軍火商,
可是,眼前這個無比堅強神秘的女人,看起來年齡明明不大而已!
“…不,我不應該問你這個問題,我應該問你,你出海究竟是爲了什麼?”他不信有這樣能力的人會爲了一次行商而在這種危險的時候出海。
蘇錦沒有回頭,淡漠且冷靜的聲音順着海風進入到瓦斯卡的耳朵裡,“爲了一個可能,爲了一個信仰。”
“可能和信仰?”這兩個詞語怎麼也讓人看不透。
蘇錦驀然回首,不算精緻的面龐略帶蒼白,可是雙眼卻明亮的仿若已經洞悉了全世界:
“我的男人生死未卜,我來尋找他還存活的可能。另外……”
她表情嚴肅,“我在尋找一個一直信仰着某個家族,卻被某個家族深深地傷害,險些全部消亡的一個團體。我想知道,在他們心裡,是否已經拋棄了信仰。”
“如果他們已經拋棄了呢?”瓦斯卡嘴脣抿緊,雙眼竟帶了一抹諷刺地看着蘇錦。
“那你親口告訴我吧,你放棄了嗎?瓦斯卡,也就是……”蘇錦頓了頓,“黑窟的現任首領。”
瓦斯卡沒有回答,而是看向已經能出現在視網膜上的那一艘艘戰艦和來者不善的轟炸船,整個島嶼瞬間發出尖銳的告警聲響。
他知道,他已經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