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忙拿着從機房裡順過來的破舊耳麥,連接到了電臺上,並拿出紙筆,開始記錄訊息。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錯過電碼,只能連貫的聽完,直到對方不再傳輸電碼。
她的本子上寫着密密麻麻的電碼,現在她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電碼截斷成有效電碼。
蘇錦應該誇獎傳電碼的人很聰明,把電碼重複了三遍,讓她能準確有效地找到這段有效電碼。
破譯無疑是一個冗長的過程,就算是全部掌握了五層加密的她,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她的房間並不是安全箱,蘇錦首先穩重地把電臺及耳麥等東西全部藏起來,這才能安穩地伏案破解。
在蘇錦忙碌的時候,把威廉教訓了一頓的譚斯年也沒有閒着。
“…從C3區到D2區一共有十五個流動崗哨,每隔四個小時換班一次,機要門的電網開關在值班室裡,並且有雙重鎖:密碼鎖和指紋鎖。”譚斯年的手指在桌子上的地圖比劃着。
坐在他身旁的,竟然是薩姆和尤恩兩個人!
薩姆目光深沉,“然後呢。”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區的消息還沒有整合,不過最遲在明天,約瑟琳就能傳出來消息。”譚斯年把地圖展開,指了指唯一一片的空白上。
“我們越獄成功的概率是多少?”薩姆審慎地問道。
譚斯年思慮了片刻,“百分之六十,傷亡率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是的,恐怕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當科萊恩爭奪黑獄犯人勢力老大排名的時候,薩姆已經把眼界放在了越獄上面。
爲什麼薩姆一直都表現的非常中庸,不出頭也不服軟,就是因爲他在韜光養晦,爲外面廣大的世界做奮鬥。
薩姆一直都是一個非常有眼界的人,當譚斯年,也就是蘭德第一次出現在黑獄的時候,他就在他身上看到了出去的希望。
在蘭德身上,大多數人都看不出什麼異常。可是已經在黑獄待了整整二十多年的薩姆,他一眼就看到了蘭德身上不屬於黑獄的東西。
所有被黑獄抓進來的犯人要麼就是聽天由命,要麼就是憤憤不平,當然,也有對自由看的很平淡的。
而蘭德,他不僅不驕不躁,最關鍵的是他的眼神格外的堅毅肯定,那就是不輸於被囚禁者所有的光芒,那就是一個對自己自由絕對看重,並有把握逃脫牢籠的火焰。
他輕狂、恣意、囂張,是因爲他看黑獄也不過是在遊戲人間。
他睿智、強悍、幹練,是因爲他對自己的能力有絕對的自信心。
這樣的人不可能會甘願在黑獄裡臣服,不願同一羣籠中鳥中爭權奪勢。
除了尤恩,幾乎沒有人知道,並不是蘭德主動臣服於他,而且是他主動想要和他達成意向。
在外面看來,蘭德是他新提拔上來的寵臣,他拿着威廉對蘭德的記恨制衡二人。
可實際上,愚蠢且渾身奴性的威廉早已經得到了他的嫌棄,之所以還留着他,就是爲了給蘭德打掩護而已。
事實上,他的決定非常正確。
在和蘭德的合作之下,他原本還要推遲三年的越獄計劃,看來在近期就能實現。
“傷亡實在是有些太大了…”薩姆有些沉默。
他是一個有野心的男人,在進入黑獄之間,他是整個北美洲最大的毒梟。本來就過慣了萬人之上的日子,他不情願出獄以後,自己成爲了孤家寡人,從頭開始奮鬥。
他現在手下這些人,他想全部的都平安帶出去,成爲他的手下,讓他重新在北美洲呼風喚雨!甚至,他更想要佔山爲王,自己弄個國王噹噹。
而譚斯年所說的這麼大傷亡,讓他很是不情願。
“但是老大,要知道我們能從黑獄成功出去,就已經非常不易了。”尤恩雖然是薩姆最信任的心腹,可是他卻不全然知道薩姆的算盤。
但無一例外,在他們這羣人眼裡,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自己的性命絕對比其他人都要金貴。
所以,對於有那麼大犧牲的問題,他覺得是可以接受的。
薩姆不置可否,晦澀的光芒在他眼底涌動。
“蘭德,約瑟琳那邊就不能有什麼重要的信息給我們嗎?或者,沙漠玫瑰也能和我們合作。”
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沙漠玫瑰的身上。
譚斯年是根紅苗正的社會主義軍人,對婦幼都存在着最基本的憐惜。這些女犯雖然都不是什麼好人,他不會招惹,但也不會心存利用。
可是心中有算計的薩姆可都已經有些狂熱的盲目了。
心裡百轉千回,但譚斯年面上都未曾有半分情緒外泄,“可能性非常小。我更是覺得我們千萬不要這麼做。你知道的,約瑟琳就是一個瘋子,她唯一在乎的只有艾什莉。而艾什莉對沙漠玫瑰也非常看重。約瑟琳答應給我們做探查,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帶着艾什莉安然無恙的離開黑獄,如果沙漠玫瑰出什麼事,以艾什莉的性格,絕對不會離開。”
薩姆聞言後有些氣悶。對原本有些好印象的約瑟琳,此時印象也差了許多。
不過,他真的不願意招惹約瑟琳,畢竟他們要成功越獄,約瑟琳是必不可少的一個要點。
譚斯年眸光閃了閃,“女犯那邊我們不動,可是不代表我們就沒有其他炮灰了。”
“什麼意思?”薩姆就像是抓到了希望一樣,目光迫切地盯着譚斯年。
譚斯年也不拿喬,直言道,“科萊恩時時刻刻都想成爲男區的老大,對咱們百般設計刁難。我們隱忍不發,不代表我們不能反過來利用他們。”
“你是說…”薩姆已經領悟了譚斯年的意思,頓時心頭歡喜起來,但是,“科萊恩能聽由我們擺佈嗎?”越獄是一件非常縝密的事情,一點點關節錯誤,都能導致全盤皆輸!
“沒關係,這件事,就交給我吧。”譚斯年臉上滿是高深莫測的微笑。
……
蘇和蘭德又複合了。
面對這個消息,大家都已經內心毫無波動。
這一對亞裔情侶剛來黑獄幾個月,就鬧了好幾次分分合合,他們真是搞不懂年輕人的戀愛觀。
當然,在黑獄裡,貌似也不需要什麼戀愛觀,大家都是以生理支配理智的。
“…對,尤恩都打聽好了,就在娛樂區的桌球室,薩姆準備和傑森洽談,把他們納入旗下。”威廉一邊低聲說着,一邊小心翼翼且警惕地四處觀望着,生怕有人看到他。
他那張臉此時真的讓人忍俊不禁,充滿了滑稽。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然而譚斯年打他的那一頓,幾乎專打臉。那張臉不僅腫的像豬頭,更是紅的青的紫的一片一片。
讓人不忍直視。
顯然,在他身前的科萊恩就是這麼想的。甚至,他下意識地向後退了退,皺起眉頭。
“你這是背叛了薩姆嗎?”科萊恩玩味地問道。
一提到薩姆,科萊恩就滿臉怨懟,“一個識人不清的老大,不認也罷了!”他被蘭德打成這樣,找薩姆說理告狀,可是薩姆只對他不鹹不淡的安撫了幾句,就讓他離開。
升米恩鬥米仇,也就因爲這件事,讓威廉徹底恨上了薩姆。這不,他就準備給科萊恩當內應。
他要讓薩姆親眼看着他被科萊恩吞併,更是讓他看到他威廉在科萊恩這裡平步青雲!
就等着薩姆痛哭流涕後悔地和蘭德反目成仇的模樣!
科萊恩低低一笑,“好吧,如果你能讓我吞併了薩姆,我肯定給你記上一功!”
威廉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忙的連連賠笑,更是做出一副任重而道遠的雄心壯志模樣,“您放心!屬於您的時代會馬上到來!”
威廉離開後,科萊恩馬上收斂了臉上所有的笑意,看了一眼手下。
手下馬上遞給他一張紙條。
展開紙條,上面寫着一串好看的英文:明日桌球室,薩姆欲收傑森。
“這是…”科萊恩的一個寵臣有些驚訝地看着紙條。
科萊恩滿臉的運籌帷幄,“自然是我的另一個內應傳出來的消息。”說着,他嗤笑一聲,“這紙條是昨天就送過來的,如果要是等他威廉傳消息,什麼事都晚了!”
他的確有些能耐,可是如果不提前申請,怎麼能拿到去桌球室的通行證,威廉這個人的腦子,還真是被女色完全侵蝕了。
“既然如此,我們何必要用這個威廉?”有人疑問。
“他自然有他的用途。”科萊恩說道,“如果沒有威廉,這紙條上的東西我只能相信一半,可是有了威廉,我就能相信九成。”
大家恍然大悟,他們老大這是用威廉做驗證,以確保消息的準確性。
“老大您真是厲害!”
“高!實在是高啊!”
大家連連稱讚科萊恩,而科萊恩也一一接受。
沒辦法,他啊,就是一個生來就能站在最高地位上的人吶!
於是,當天,就聽聞薩姆原本想要和傑森密探,卻不想被科萊恩摻和一腳。
傑森表示對薩姆的信任產生了危機。
而科萊恩更是運籌帷幄地拋出了傑森更加願意接受的條件。
在各種羞辱中,薩姆卻是給了科萊恩做嫁衣裳。不但沒有得到傑森的忠誠,還讓自己被科萊恩一陣羞辱,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憤怒的薩姆大發雷霆,被他寵信的尤恩和蘭德都沒能倖免。
威廉一邊暗自竊喜,一邊做出非常憤怒和忠誠的模樣,給薩姆順心。
看到薩姆看向他的那種受用和欣慰的視線,他恨不得馬上叉腰仰天大笑,指着他鼻子罵: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你下地獄去吧!
“…小人得志。”蘇錦朱脣輕啓,眼神輕蔑地在掩藏不住情緒的威廉身上一掃而過。
“他蹦噠不了多長時間了。”譚斯年果真是一點都沒有把威廉放在眼裡。
清風拂面,二人並肩站在陰涼地地方,氣氛難得有些放鬆。
“看來,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厲害多了。”蘇錦喟嘆一聲,眼神卻悠遠地看向遠方,不曾落在身側的譚斯年身上。
外人都說他們兩個人複合了,但只有他們兩個當事人知道,他們中間的疙瘩並沒有徹底解開。只不過他們都是格外理智的人,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不能任性而爲。
譚斯年沉默了幾許,避而不答這個問題。他抿了抿嘴脣,低沉的聲音帶了幾分乾澀:“你能給我講講,二十八歲的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嗎?”
他這些天除了正事,關於他們的事情,他也想了很多。
一味地發脾氣,一味地抗拒,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他真的不是一個恣意妄爲的人,但在蘇錦面前,他的確有些太理所當然了。
總有一個人需要妥協。他不願意讓她去做那個妥協的人,畢竟對於一個承受了他都不知道的艱辛的女人,他的任性,更是對她的負擔。
正是因爲他不記得,所以他更沒有權利任性。
蘇錦看了他一眼,確定他沒有旁的情緒後,這才緩緩開口,“他,大概是一個像咖啡一樣的人。”
咖啡?是一個有些奇怪的比喻。
“其實,越是看見現在的你,我就越心疼他。你的輕狂,你的恣意妄爲,你的灑脫,都是他已經放棄了的。我一直都是從秦俊陽口中得知年輕的你是怎麼一副模樣,也曾想象過你的耀眼。不過,我現在知道了,你或許改變了很多,但是從始至終,你的耀眼從未改變。”
都說當一個人談起自己心愛的人時,眼睛是會發光的。
此時此刻,譚斯年就看到了蘇錦眼底璀璨的光芒。
“我們第一次見面,和一見鍾情根本就貼不上關係。甚至,我都沒想過自己能和你扯上關係。”
“哦?那時的我令你很討厭?”譚斯年下意識地問出口。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已經把現在的自己和蘇錦記憶裡的自己放在一起。
蘇錦的眼睛彎起,笑道,“說討厭還犯不上,不過是覺得你非常危險,被你盯上是一件麻煩事。而我非常討厭麻煩,所以我選擇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