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奧斯親王立刻上前幾步,將鳳昀擋在了自己身後。
鳳小七見狀反而是極爲用力地拍了拍鳳山的肩膀,“有情況,醒來!別走神。”
鳳山瞬間思緒回籠,黑霧在中途便返回到鳳殊身上,就像並沒有發生蔓延過來一樣。
“你剛纔在想什麼?那層黑色的霧狀體像是要將你也裹起來。”
鳳小七見他神情清明,總算是放心了。
“都離少主遠一些。”
鳳山帶頭快步遠離鳳殊。鳳小七二話不說就跟上。阿里奧斯親王雖然有一肚子的話想問,但此時也沒有執意要留在原地,反而示意鳳昀跟上。
四個人都離鳳殊和夢夢遠遠的,直到兩百米開外才停了下來。
“可以了,再往前走就看不到人了。”
阿里奧斯親王首先開了口。
“你剛纔到底在想什麼?爲什麼突然之間會這樣?”
“思想上開了一下小差。”鳳山打算搪塞過去,“難道你以爲是我想了什麼不該想的東西纔會導致黑霧蔓延過來?”
“我都還沒說什麼你怎麼知道我想要問的是不是你想了不該想的的東西?”
鳳小七的話堵了他一個正着。然而鳳山也不是這麼輕易就會被難住的人,他只是看向阿里奧斯,“親王殿下大駕光臨,難道是擔心少主?”
“是。小殊頓悟已經很長時間了,一直都沒有結束的跡象?”
鳳山好整以暇道,“如你所見,沒有。”
“爲什麼要特意到這裡來頓悟?大哥說原本在塔姆爾號上就開始頓悟了。是你們判斷她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不適合停留在塔姆爾號上?”
“是。”
“什麼事情?”
鳳山卻只是聳了聳肩,“不清楚。這個判斷最終是由少主身邊的一個夥伴最終拍板的。”
阿里奧斯親王立刻明白他指的多半是夢夢。
“我們現在能做什麼?”
“靜觀其變。”
簡而言之,什麼都不需要插手,也什麼都做不了。
“七姐,姐姐這種情況是有麻煩嗎?會有性命危險嗎?姐夫說姐姐頓悟過多次,每一次都很順利,沒有聽說過會像現在一樣。”
鳳昀看着遠處黑黢黢的人影,憂心忡忡。
“麻煩多少有一些,性命危險是概率很低的,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計。做任何事情都有危險性,不能因爲危險就不去做了,也不能因爲危險就認爲自己承擔不了風險。你要相信鳳殊,在頓悟這種事情上她比我們所有人都要有經驗。如果她都不能夠處理的話,我們也是沒辦法的。”
鳳小七相當直白地告誡鳳昀——不管是要成就大事還是過普通生活,誰都需要直面各種各樣的風險。不管是強者還是弱者,遲早都會碰上危險的事情。不能因爲存在着一絲危險的可能,就退縮,甚至逃跑。
危險是永遠都會存在的,沒有危險又何談安全?就好像光亦一樣,正因爲有陰影的存在,才讓我們感知到了光亮。
“我知道。只是不由自主地就是會擔心。以前見不到姐姐會擔心,現在見到了姐姐也還是一樣擔心。
我這種患得患失的心理,爺爺和姐夫都曾經勸說過我無數次,讓我要學會放下。我好像一直都做不好,不管走到哪裡,在做什麼,我都會擔心姐姐。明明阿聖年紀更小,做事情遠不如姐姐成熟,可我雖然會擔心阿聖,卻遠遠不像擔心姐姐的程度。”
“沒事。以後我會幫你一起分擔。你不需要過多擔心小殊。她是個很有分寸的人,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有你和阿聖在,相信她任何時候都不會放棄性命。只要有一絲機會,她就會活下去。”
阿里奧斯親王也開口安慰鳳昀。
“謝謝親王姐夫。”
鳳山聞言眉頭微蹙。
就在鳳昀這麼喊了之後,他再一次體會到了那種嫉妒之情。奇怪,如果說剛纔還不確定,但現在明顯就是因爲鳳昀對阿里奧斯親王這一聲稱呼才引發了他這種奇怪的心情。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鳳山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也知道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畢竟剛纔因爲一瞬間的胡思亂想就引發了黑霧蔓延,他此刻還是要提高警惕,心思清明才行。
“不用和我這麼客氣。你姐姐是我妻妹,我妻子去世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和唯一的妹妹重逢。原本我真的以爲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是她的奢望而已,沒想到鳳殊真的也在這裡……”
阿里奧斯親王后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透露更多內容,便轉移了話題。
“你們都打算一起回鳳家去?什麼時候走?”
“還不一定。總要見過你才離開。原本我們都希望早一點回鳳家去。但鳳殊說答應了你,一定要帶老公孩子來帝國祭拜一番,所以我們便都過來了。剛好出現了一些情況也需要處理,你對你們帝國的情況有多瞭解?”
“瞭解的不多。我一直在前線各處走,並沒有發現異常情況。和往常時差不多。如果不是在前線,也可能隱藏在帝國別的偏僻星球。大哥有安排人暗查,相信他會更瞭解。”
知道他快要走的時候,她週末回家時特意到山上去轉悠了一整天,採回來一些野果,又打了一些獵物,機緣巧合之下還不靠毒箭,單槍匹馬獵殺了一匹瘸腿的公狼。
因爲額外的收穫,她便把一整張狼皮送給了洪衛國,還特意做了一張小弓,讓他拿去給洪陽,表示好歹相識一場,老同學走得急,分別禮物是不能不送的。
洪衛國對於她的說法好笑不已,原本是不想收下狼皮的,畢竟對她家裡的事情也知道得七七八八,這狼皮對於關九來說也是個賺錢的玩意兒,但是耐不住她執意要送,便收了下來。
爲了表示禮尚往來,他挑了一些書還有筆墨紙硯之類的東西回贈給她。
洪衛國算是老一派的知青,喜歡舞文弄墨,並不是嘴上花花,而是真正有本事的,他相當癡迷於書畫,閱讀量非常豐富,對於毛筆字與畫畫也都很是有一手。
這麼多年來他也執意要教兒子洪陽習字畫畫,洪陽一開始並不是個坐得住的人,無論如何管教也總往外跑,後來見關九成績總是能夠壓過兒子一頭,洪衛國便在她來請教間隙,每一次都也順便教她寫毛筆字。
關九最初寫的非常不好,總是惹洪陽笑話。但是她毫不氣餒,數年如一日的堅持,加上洪衛國大方地提供了筆墨與紙,還任由她拿回家裡去練習,初中時她的毛筆字已經寫得相當漂亮了,連帶得她寫鋼筆字也非常不錯。
洪陽在她的碾壓下,雖然討厭日復一日的練習,但到底還是年輕氣盛,爲了贏過關九,或者說至少是保持不輸,他也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夫,字上頭兩人分不出勝負,但在畫畫上卻到底是比關九強多了。
可惜,每每他炫耀一番畫功時,關九總會在考試成績上頭找回場子,而且在離開學校回到家中時,也總是能夠拿打獵的本事來碾壓他,讓他氣得跳腳。
但鬱悶歸鬱悶,洪陽到底不是個小氣的人,所以在兩人相處的氣氛不錯時,也會時常向關九討教該如何鍛鍊才能夠擁有好身手的問題,偶爾臉皮厚起來,還會跟在她到山上去亂竄。
因爲她的存在,洪陽這些年雖然有些鬱悶,但是學習成績保持的不錯,身體也長得不錯。洪衛國對這一切都心知肚明,甚至是樂見其成,所以對她很是和顏悅色。
讓洪衛國沒有想到的是,在回到京都不久,另外一個同樣對關九記憶深刻或者說十分欣賞的人就出現了,並且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每每藉着他的名義給關九寄東西。
關九起初收到一系列的輔導書時還沒有多想,後來收到成套的高質量讀書筆記時也只是內心感激洪衛國父子倆的惦記,但當收到原版的英文書與隨身聽時,她就開始覺得事情不太對勁了。
就算有着鄉親的淳樸情誼,就算是愛惜人才,洪衛國父子倆也不可能免費給她買這麼貴重的東西。這原版書一本就上百塊,一次性寄來了十本,加上隨身聽的錢,那就是上千塊。無緣無故的,他們送來這樣值錢的東西,就算當家的張彤大方,也不可能不介意吧?
關九困惑不已,想着肯定是哪裡出了差錯,在結束了第一次期末考以後,便在親戚的介紹下去了省城打寒假工,賺來的錢回頭就全部按照原地址給寄了過去。
爲了怕弄丟那些錢,她挑了一本洪陽可能會喜歡的攝影集,特意用買來的花紙包了雙重書皮,又將錢分夾到封皮裡頭。
最初收到東西的時候,其實她是有客氣地寫信回去道謝的,因爲這些都是她需要的東西,也因爲這些用品加起來的錢並不多,偶爾她也會往回寄一些農家自制的乾菜或臘肉之類,所以她收的心安理得,想着大不了往後考到京都後,再想辦法上門去拜訪,當面感謝一番,將來有來有往纔好。
反正人的一生長着呢,總會有她能夠回報上的時候,沒有什麼好着急的。
只是後來始終不見回信,她纔多少也收回了一些感情,想着時間無情,關係變得冷淡一些,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感激之情放在心裡頭,面子上到底還是要客氣些纔對,便也就沒再特意寫過信了,只是收到書後照例寄些吃的東西過去而已。
讓關九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個學期開學不久,她便收到了一封來自京都的信。
信件不是洪衛國父子倆的筆跡,而是另外一種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鋒銳字體。
關九展開信件,迅速看完了那寥寥數語,最後視線停在了落款上,那三個字讓她有一瞬間的困惑,很是認真地想了想,才從記憶中扒出來一個年輕的身影。
顧明川,洪衛國妹妹的大兒子,據說是個當兵的。
關九思考了半晌,才把信摺好,放回信封裡,又從單行本里撕下來一頁,皺眉開寫。
“顧大哥好,來信已收到。感謝您……”
寫了幾個字,她便有些牙疼,不知道該怎麼寫下去,有種比寫作文還要痛苦的感覺。
關九不是個情感豐富的人,或者說,雖然大多數情況下她也算得上是一個感情細膩的女孩,但是更多的時候,她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儘管以洪怡靜的身份生活多年後,她總算不那麼木呆了,可除卻在山上打獵時會神采飛揚,平時不管是在家裡頭還是在學校讀書,她都是安安靜靜的,沉默寡言的很,很少會有活潑的時候,更別說吵鬧這種級別的情緒展現了。
她在這麼多科目當中,最怵語文。理科不管是那一個科目,她都總是拿滿分,即便試題十分難,她也最多丟個十分,也就相當於是最後一道大題的難度。文科的話,她記憶力還算可以,加上日復一日的刻苦誦讀,做筆記也很有一套,也學得相當不錯,即便是英語,她也總是能夠拿到滿分的。
唯獨語文,在閱讀理解與作文上,她比較吃虧。閱讀理解時常還可以按照格式或者說套路去回答,作文上她卻沒有辦法做到出色。每每都是中規中矩,說穿了也就是毫無特色,至多算是合格罷了。
也因此,這麼多年下來,她語文算得上是學得最不好的一科,她也是讓所有初中語文老師最想咬手帕無語淚流的學生。
明明其他科目每一次考試都是單科前三的水平,偏偏就語文,從來都進不了前三。這個鐵律,目前看來,甚至還延續到了高中。
如果不是關九學習態度特別端正的話,估計一早就有哪位受不了同僚打擊的語文老師撲過去咬她了。
關九沒有接收到來自於語文老師們的深深怨氣,只是在回信的過程中揪了好幾次頭髮,最後刷刷刷也是寥寥數語,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她把信寄回去沒多久,便又從鎮上的郵局裡收到了掛號信,顧明川把她寄過去的錢又全數寄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