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殊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怎麼了?”
“沒有,好像看見了認識的人。”
蕭崇舒問是誰。
“你不認識。”
“說說看,也許蕭爺爺認識。”
蕭遠山也來湊熱鬧。
“是即家的人。”
“即家沒有派人來。”
“不,是別的人。”
鳳殊搖了搖頭,“可能是我看錯了。”
她總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月嵐星時結識的少年郭子。容貌越發像她的大師兄了,可惜一晃之間便不見了。
“是很重要的人?想找的話我們現在也可以去找。”
“不了,應該是我看錯了。我們還是趕路吧。”
“你確定不找??”
鳳殊搖頭,“走吧,正事要緊。”
“錯過了以後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
“蕭大哥在那種困境中都能夠回到聯邦來,可見人生處處是機遇。”
蕭遠山微微一笑,“年輕人就是不一樣,有想法。”
蕭崇舒開玩笑道,“爺爺,四弟妹這是在委婉誇讚她自己。要不是她出現,我還真不一定能夠回來見你。”
“你真的很瞭解我,蕭大哥那幾年沒事做,估摸着沒少琢磨事情。”
“你也很瞭解我嘛,四弟妹。將來還要多多拜託你。”
“你的事情我不插手,君四肯定也會和我一起,你確定要被他全程盯防?”
蕭崇舒誇張地抖了抖,“那還是算了。老四那傢伙小氣得很,要真的以爲我和你有點什麼,肯定會讓我什麼都做不了。”
“你們是打算一起到哪裡去旅遊?”
屠隆抓住了關鍵點。
“是。準備到各處去走一走。”
“崇舒你不到軍部去?”
屠隆很驚訝。
“有別的安排。蕭家也有弟弟妹妹們可以頂上,我目前想着趁年輕不如多跑跑外面的世界,也許會有別的收穫也不一定。”
蕭崇舒話音剛落,屠隆就驀地扭頭看向鳳殊,“你是不是準備帶他們回超隱世家的地盤去?”
鳳殊心裡一突,就這麼一瞬間的遲疑,屠隆就已經確定自己猜中了。
“你們什麼時候去?我也很久沒有放假了,正好可以休個假。”
“還沒有確定。”
“那說好了,帶上我。”
“很抱歉,恐怕不行。”
屠隆沒有想到鳳殊會直接拒絕。
“爲什麼?我要是非要跟着你你會很爲難?”
“是。”
“誰爲難你?”
屠隆的視線轉到了鳳殊肩膀上的夢夢身上。
“和它無關。總之不方便,還請屠元帥見諒。”
屠隆倒沒有生氣,“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你們超隱世家非要藏起來,可是總歸有理由吧,我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非要上門做客的討厭鬼。不過我能問一句,爲什麼崇舒能跟着去?你帶自己的男人走很正常,可崇舒跟着你算什麼?隨身暗衛?”
她自己說完都笑了。
“他有他可以前去的理由,不過那個理由不是我。嗯,這就是我能夠解釋的所有內容。”
好吧,鳳殊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了,只好看向蕭崇舒。
“屠元帥,怪就怪你職位太高實力太高了,不管哪家要請這樣的一個陌生人上門做客也會心有忌憚吧?你要是去了,熊元帥也肯定會想要跟着去。你們都一起的話,我們壓力就大了。”
“別拿這種話來糊弄我。有它在你們怎麼可能將我這種實力放在眼裡?”
蕭遠山不希望她繼續問下去了,“要是可以跟着走,我和阿庭第一個就會要求了。誰不想要到超隱世家所在的地方去開開眼界?問題是情況不允許。貿然行動只會讓那邊的人對我們印象不佳。如果將來條件允許,我們這些人必定是第一批進入的。”
“蕭叔叔,你最好將事情藏好了。崇舒回來可是大事,要是過不了多久又消失了,你要怎麼解釋?難道又說他失蹤了?”
蕭遠山笑了笑,“這麼說也沒什麼不對。到時候我們誰都找不到人,他不是失蹤了是什麼?”
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誰不會?但凡到了高位的人,都能夠毫無破綻地說上一堆連自己都騙過去的謊言。
屠隆打趣道,“崇舒,我現在知道你的厚臉皮是來自於哪裡了。”
“謝謝誇獎,我很幸運。”
蕭崇舒還當真覺得自己很幸運。作爲蕭家的孩子,他從出生就備受寵愛,即使後來因爲祖母的緣故而遭受了目前人生中最爲慘痛的經歷,可是也不全然都是痛苦。這段經歷讓他更加徹底地反思了自己的成長經歷,也因此讓他心底的那些許自得與傲氣終於消磨殆盡,真正地沉穩下來。
“蕭叔叔,你信不信他現在就在感慨自己有多幸運出生在蕭家?”
屠隆一語中的。
蕭遠山只是拍了拍自己長孫的肩膀,微笑不語。
“我們什麼時候能夠到熊家?”
“很快。”
屠隆的所謂很快,是整整三天的極速行駛。
如果鳳小七也和他們同行,肯定會對屠隆給予讚許。開起星艦來同樣瘋狂,簡直視能源爲糞土。
蕭家祖孫估計早就坐過屠隆開的星艦了,所以見怪不怪。
“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屠隆問歸問,但行動力超強,已經讓自己的副官去推了一車的食物進來。
“怎麼,想要速戰速決?”
“是。去熊家我有水喝就算是待遇不錯了,他們怎麼可能會讓我吃好吃的?餓肚子是常有的事,熊爺爺他們去世後,我第一次上熊家做客,差點沒餓死,最後還是跑到外面去吃飯的。熊驕那傢伙被關了禁閉,我正好光明正大地吃獨食。”
鳳殊聞言笑了出聲。
“你笑什麼?”
“覺得屠元帥非常的真性情。”
“又想說我活潑可愛?你還真的喜歡錶揚人。”
“我只是實話實說。”
她一本正經的模樣讓屠隆再次大笑,進餐氛圍也變得極好。
他們一行人神情輕鬆地到了熊家,熊家果然是第一個跑着來迎接他們的人。
“怎麼這麼慢?我都差點駕駛飛行器去找你們了。”
“哦,剛好肚子餓,就吃了飯才慢慢地過來。”
屠隆一聽就知道他是被長輩們訓斥了,要不然按照他的個性早就衝過來見她了。
“早知道你餓我就先帶着樂書做的大餐去星港等你。”
“等你送飯我肚子都要餓扁了。”
屠隆毫不留情地嫌棄了。
“你就是君臨的老婆鳳殊?”
一個洪亮的聲音由遠而至。
鳳殊只一眼,就判斷出來這人十有八九是熊驕的父親。
“是,您好。”
她不知道要怎麼稱呼對方。按理說熊驕已經是元帥,那麼這人就不可能也同時是元帥。但具體職務是什麼她又毫無印象,他年紀大小她也搞不清楚,所以只好模棱兩可地打了一聲招呼。
“崇舒看着狀態很不錯,蕭元帥可以放心了。”
熊津見到蕭崇舒還是很高興的,原本嚴肅的神情立刻就變得和藹可親起來。
“我也想念樂書爺爺做的飯菜呢,被困的那些年嘴巴都像是廢掉了一樣,有時候做夢都夢到自己坐在熊家大快朵頤。”
蕭崇舒的這一句話讓後面來的人直接就笑成了一朵花。
“我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一早就讓樂書備好飯菜等着了。你這孩子回來都好幾天了吧?休息好了沒有?和以前比起來的確瘦了不少,這一次要好好地補一補,等休息好了再考慮其他的事情。你既然喜歡樂書的廚藝,那就在熊家住一段時間,讓他每天都變着花樣給你做。”
“謝謝熊奶奶。”
來的人是熊驕的母親梅曉星。
鳳殊有點搞不清楚輩分了。
“你就是君臨那孩子的夫人?長得真好,我們還是第一次見呢。”
梅曉星很是熱情,過來就要和她握手。
鳳殊並不喜歡和陌生人這麼靠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直接就站到了蕭崇舒身邊去。等反應過來,也不由地尷尬起來。
“這孩子比較怕生。你也知道,她很早就失去了長輩庇佑,早年的時候還是很沉靜可親的女孩,現在卻變得更加內斂了。”
蕭遠山趕忙打圓場。
梅曉星順着臺階就下來了,“是我嚇着你了,孩子。別害怕,當年君家的幾個孩子也是時常到梅家熊家來做客的。你多和我們走動走動,自然就知道在熊家就和在君家一樣。”
鳳殊當然不會將這種客氣話當真。熊家永遠都不可能和君家一樣善待她。即使是蕭家和即家,和她以及君家算是很有淵源了,在利益當頭的時候,也不見得就不會打折扣。
君家是沒辦法了,算是和她綁在了一起。考慮到君臨和孩子,他們還是會盡最大努力庇護她。當然了,估摸着也是希望得到她的反哺吧。好就好在當初他們還不清楚鳳家的事情,所以並沒有瞄準鳳家而和她打交道,單純地只是因爲孩子,爲了子孫着想,所以能夠最大程度地包容她。
丁春花覺得自己有救了,雙眼發亮。
關九沒有阻止洪小星,卻是涼涼地開口道,“如果待會說了不該說的事情,我就先拿二姐開刀,是劃花她的臉好呢,還是挑了她的手筋好,要不隨你挑?畢竟是我二姐,我倒是想留她一條命的。不過如果媽媽亂說話的話,我大概會受刺激,腦子進水,胡亂殺人。”
她的話語很輕,就像是羽毛落在了手心,但在丁春花看來,耳邊卻像是落下了炸雷,眼前一片金戈鐵馬,驚得她連剛纔挨的痛楚都忘了,拼命搖頭,保證不會亂說話。
這樣的關九,實在是太恐怖了。哪怕從來不曾在家裡爆發過,丁春花也知道,關九要真想殺人,手起刀落是絕對可以收割她與洪小星母女倆的性命的。
她們逃不了,除非她不要這個家。
丁春花視洪月亮與洪小星爲命根子,但是一切的基礎,或者說根源,卻都在洪愛國身上。她是不會離了自己的男人過活的。
而洪愛國,不可能離開洪家。沒了根的男人,比身如飄萍的女人更慘,更何況,洪大柱夫婦倆還活着呢。
“小小……小靜,媽不會會會亂說話的,你你你不要殺你你你二二姐……”
哪怕害怕到說話都不流暢了,丁春花依舊護女心切,那個瞬間,甚至是忘了自己的安危。
關九定定地看着她,剎那之間,就想起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洪怡靜的時候,那個渾身是血的可憐女人,一生做牛做馬,都沒有換來母親的溫柔迴應,哪怕是一個善意的眼神,一個溫暖的擁抱,甚至是一句真心的表揚,都沒有。
她的內心有些澀然,即便是這樣的母親,洪怡靜依舊是嚮往着的。
而她關九,連這樣不堪的母親都沒有,連這樣可以讓她憤恨也讓她傷心,讓她體驗到絕望最後又心如死灰的目標,都沒有。
她與洪怡靜,說不上誰更可憐。
關九突然就覺得索然無味。她收了刀,撿起書包與試題集,回了房間。
洪小星喊了七八個村民過來,只是很可惜,換了乾淨衣服的關九,恢復了往日模樣,安安靜靜地呆在丁春花身邊,不管她是如何地質問,也都只是充耳不聞,頂多給個輕飄飄的眼神,便不再理會了。
而丁春花,雖然面色發白,卻也說自己身體不舒服,並沒有什麼別的什麼事。至於地板上的一些水跡,她也說是爲了去塵,免得打掃時塵土飛揚。
洪小星竭盡全力地把話題往剛纔捕捉到的那一個畫面上靠攏,尤其是想要帶出關九握着水果刀的細節,意圖說明關九想要報復自己母親,心生歹念。
可惜,被嚇怕了的丁春花在關九在場的情況下,壓根就不敢開那個口,更何況,她再蠢,也知道不能把夜晚襲殺小女兒的事情當衆曝光開來,否則等着她的就算不是牢獄之災,也會是萬人唾棄的局面,所以她頭一次在公開場合怒斥了二女兒,讓她閉嘴。
洪小星從小到大就沒有受過一句重話,哭得梨花帶雨,可是她雖然頭腦發熱出了昏招,卻到底是個有心計的,所以很快就乖乖認了錯,表示自己剛纔肯定是眼花了,纔會鬼迷心竅以爲妹妹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