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這長安城中,安逸可沒有什麼相熟的人,雖說認識他的不少,但就他之前堵門作死的行爲,真的很難給人留下好感。但如今他剛來葛長庚家一夜,就有人找上門來,那究竟會是什麼人?又有什麼目的?
此事不光安逸疑惑,葛長庚也是疑惑,當時他請安逸前來的時候,也沒注意旁邊有什麼人啊!
難道……道長在京城中還有什麼相熟的人?
這個念頭剛一起,就立即被葛長庚否決了。
如此根本說不過去,畢竟即便再相熟,也不可能剛來就知道吧?搞得像有人監視一樣。
等等!……監視?
他心頭一跳,暗想道:“莫不是道長有什麼仇家?或者之前堵門得罪了人,現在來找他麻煩?”
一念至此,不由驚疑不定。暗下瞥了安逸一眼,小心問道:“道長,這外面之人是……?”
安逸緩緩搖頭,這事他怎麼知道?
他倒沒有懷疑是有人跟蹤,畢竟他對自己的修爲還是很自信的,若是有人跟蹤而不被他察覺,必是神仙中人
。而門外之人顯然沒有修爲在身,料想是凡俗勢力……打聽到的?
但有什麼勢力會閒得蛋疼找他?
安逸略一沉吟,道:“我也聽不出來是誰,想來是不認識的……”就在此時,敲門聲再次傳來:
“裡面可有人在?葛長庚是否在家?快請開門,老漢有要事在身,奉命尋找安道長!”
奉命?奉誰的命?
葛長庚略顯遲疑。門外之人雖然話語規矩,但也難免不是先禮後兵,所以他略顯猶豫,不知道是否要去開門。
而對於葛長庚的憂患意識。安逸在這邊也不由默默點個贊,心中越發看他順眼起來。
樂觀雖好,但那是主角的特權。若沒有主角光環還一味樂觀。那隻能說是不知死活。
只不過安逸此時卻是遊戲紅塵的心性,懶得考慮太多。是以起身笑道:“無論外間是誰,有何目的,總要看過才能知曉。”說着,向外面走去。
葛長庚此時卻忽然跨前一步,攔住安逸的腳步,壓低聲音道:“道長不如現在裡面等候,先讓長庚出去打探,若來者不善。也可由長庚與他在外面周旋,到時道長可暗自脫身。若是無有危險,道長再現身不遲。”
他倒也是好心性!
生來義字當頭,僅憑一面之緣、傳法之恩,便敢單槍匹馬,替安逸應對未知事件。如此赤子之心,與之前許仙相比,不知要高了多少籌。
但對於此,安逸卻並未領情,搖頭笑道:“你也不必如此費心。若真的有什麼危險,貧道這一身修爲也不是白給的,接着便是。料想沒人能取得了我的性命。但你卻不同,如今你還未入道,沒有神通護身,若是就此受了牽連,難免不美……”
葛長庚眉眼一立,怒氣橫生:“道長莫不是看不起我!”
安逸不禁無奈,心想這憂患意識太強,也不是什麼好事。情義禮法,有時也是麻煩。
拍了拍葛長庚的肩膀。笑道:“或許只是你想多了也說不定,貧道素來樂善好施。哪有什麼仇家。”
葛長庚雙眼猛然睜大:堵門逼人請客叫樂善好施?
這話聽着,他都替安逸臉紅。
但臉紅歸臉紅。他也沒什麼好反駁的,畢竟認識時間日短,萬一他之前真的很“樂善好施”呢?
這個荒謬的念頭在葛長庚腦海中一閃而過,但見此時安逸已經繞過他向外走去,不禁趕緊跟上。
而此時,外面一個管家打扮的老者,長鬚短衫,滿臉皺紋,帶着三五僕從,面上已露出不耐之色
。
正待他復要敲門之際,安逸二人已經來到門口。葛長庚不等安逸有所動作,上前一步將門打開,見了老者,抱拳道:“敢問這位老丈是誰?找道長有甚麼事?”
說着,邁步出去,安逸緊隨其後。
老者見了二人,咧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對安逸拱手道:“老奴樑忠,填爲樑王府管家,今日前來,是奉王爺之命,請道長過府一敘。”
樑王府?王爺?
安逸心中一動,猛然想起,這樑王爺在白蛇一書中也是有名有號的。
按照原書的軌跡,那許仙在蘇州期間,與白素貞結爲夫婦,由吳員外資助,開了一間名爲“保安堂”的藥房,仗着白素貞的醫道法術,闖出了碩大的名頭。
俗話說:同行是冤家。
隨着許仙的名頭漸大,卻惹惱了城內其餘名醫。終於在一次治療知府妻子後,得了名聲賞賜,並由知府親批蘇州第一名醫,如此一來,其他郎中再也坐不下去了。
紛紛聚在一起,約定在三皇祖師聖誕之日,派許仙當頭,供獻古玩寶器,陳列旨酒佳餚,慶賀聖誕。是料定他飄泊異方,無甚古玩之物,想要辱他一場,然後再驅逐出城,如此一來,知府也不能庇護。
事實也確實如此,許仙初一得知此事確實愁眉苦臉,但僥倖他有一個好媳婦,爲他解決了難題。那就是派遣小青去樑王府,偷盜了四件寶物。分別爲:玉孩童、珊瑚樹、沉香麒麟、瑪瑙孔雀四樣。
但不料沒過不幾日樑王偶患目疾,要取玉孩童來炫目,由此發現寶物被盜,之後追查到許仙身上。最後還是知府念在舊情,保了許仙一命,面他死罪並刺字,將他發配鎮江。之後就是在鎮江遊金山寺時,遇見法海,然後引發了水漫金山寺、寶塔鎮蛇妖的情節。
只不過這一切都只是原著劇情,而現在卻因爲有安逸的加入,之前的情節已經改變,現在許仙與白素貞是否成親都未可知,更何況即便成親,許仙也入了修行之道,會不會開“保安堂”也說不定,更何論得罪同行,爲參加三皇聖誕,偷盜寶物了。
但這一切也無有定數,畢竟這世上本就姻緣巧合,變數太多。若是再有天道干涉,是否會回到原來劇情軌跡也未可知。
只不過這些都是推斷,而且,現在與他安逸也沒有什麼關係了,他現在真正所好奇的,是這樑王找他究竟有什麼事。
要知道他之前也是去過樑王府門前的,而且毫無例外的討到一頓佳宴,只不過是由小樑王連請的。
“而現在分明是老牌王爺來找,只是不知道是爲了什麼?”想到這裡,安逸當即問了出來:
“王爺找貧道有何吩咐?”
管家樑忠彎腰輕咳兩聲,似是身體不好,過不一會兒,才站直身體,道一聲:“道長恕罪
!”才解釋道:“王爺吩咐辦事,老奴只有奉命而行,不敢多做詢問。是以道長之問,老奴確實不知。道長若想知曉,且隨老奴去了王府,到時與王爺親自交談,豈不更好。”
安逸還未表示什麼,葛長庚在一旁憤憤不平:“恁的沒一點規矩,既然請人,就要將因由來歷說的明白,似這般不清不楚的,哪有半分誠意!”
這話說的在理,但卻也不全對。
若是平等相交,自然沒有半分錯誤,但以樑王在當朝的身份地位,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此權勢,平常使喚人慣了,怎會想的起常人結交之禮?
即便他想的起,他家下人也不一定會記得!
安逸看着對面樑忠臉上一閃而逝的傲然與不屑,心頭不由曬笑:
想那狗仗人勢,狐假虎威,也不外如是吧……
暗自給葛長庚使了個眼色,不讓其再說,安逸滿面含笑的看着樑忠,道:“既然如此,那貧道確實要走上一趟了。”
“道長!”葛長庚叫了一聲,見安逸轉頭望向他,猶豫道:“不如……讓小生隨道長一同前去……”
樑王在民間的名聲譭譽兼半,是以他倒真的擔心安逸,貿然前去是否會遇上什麼禍事,故想着一伴陪同,即使幫不上什麼忙,也算盡上一份心意。
安逸深深看了長庚一眼,卻要搖頭拒絕,但話還未出口,一旁樑忠卻搶了先,滿臉爲難道:“這位想必就是葛相公吧,相公請了,不是老奴不識禮數,實因王爺知請了安道長一人,是以……”拖了一個長音,他才繼續道:“還望相公體諒老奴,莫要讓老奴爲難!”
話語雖然謙遜,但骨子裡的不屑卻是怎麼也抹不了的,不然又怎會連安逸說話的機會都不給?
對於此,安逸雙眼微眯,緊緊的盯着樑忠好一會兒。只見樑忠歉意一笑,但卻毫無所懼的與他對視。
好囂張的奴才!
安逸驀然一笑,轉頭對長庚道:“你就在家中等我吧,我一會兒便回來。對了,好生看看《逍遙錄》,有甚不解之處且先記下,帶我回來之後與你詳解。”
葛長庚心頭一跳,不知爲何,他在安逸身上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訊息,可偷眼看時,卻發現他身上根本毫無變化,依然一副瀟灑悠然模樣,再配合那一身怪異的行頭,真像一灑脫不羈的高道。
“難道是錯覺?”
葛長庚心中疑惑,但安逸卻沒給他多少懷疑的時間,招呼一聲:“告辭!”後吩咐樑忠頭前帶路。
唯留下長庚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在門前徘徊良久,方纔返回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