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問題很簡單,羣衆只是要求政府將工業園改址。讓有毒工廠遠離西江和城市。方劍秋當場表態,會親自過問這件事。他說:
“工業發展固然重要。但是,我們決對不能以犧牲生存環境作爲代價。這個代價,我們付不起。我們無法向子孫後代交待!剛剛在從樑永回來的路上,已經瞭解過情況。雲都工業園的選址,的確是存在着一些誤區。請大家相信,省委省政府一定會給社會公衆一個滿意的答覆。”
現場頓時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省委書記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大家也無話可說了,畢竟有毒的工廠還沒有建成。危害還沒有發生。
“方書記,既然工業園存在着問題。爲什麼省、市兩級政府一開始的反應會那麼強硬,還說工業園一旦定下來,就不可能更改。”一位記者犀利的提出問題。
其實方劍秋承認工業園存在誤區。就已經否認了省市兩級政府的決定。現在這個記者還要繼續糾纏這個問題。那就是針對下午那起事件,想討說法了。
方書記笑了笑,望着那位記者道:
“這位記者朋友,你的問題很犀利啊!”
方書記和藹的語氣,令現場的羣衆都望着那位記者笑了起來。那記者也自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
“就白天發生的事情,我再次向大家鄭重道歉!”方書記鄭重的鞠躬。站在他身邊的其他政府工作人員,也都跟着他鞠躬道歉。
原本坐着的羣衆們先是一怔,隨即蹭蹭地全都站了起來。並自覺的回了一禮。開玩笑,省委書記給他們鞠躬,這個大禮他們哪裡敢受啊!
“鄉親們,真正該向大家道歉的是我。我是省公安廳,廳長夏天明。”公安廳廳長接過話道:
“這件事,原本可以好好解決的,是我們的一些同志不夠冷靜。才造成了如此嚴重的後果。請大家放心,我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待!”
其實老百姓很好說話,解放軍將他們帶回來好吃好住供着。沒有爲難他們,他們就心滿意足了。真正覺得委屈的是那些個無冕之王。
不過,省委書記和公安廳廳長都表態了,記者們也無話可說了。他們也知道這起事件,他們找不着方書記。再鬧下去,只會令這個難得的好書記爲難。
不過,他們心裡卻並沒有就此服氣。誰都知道方書記不在家,作主的就是省長。可是,省長竟然避而不見,還下令讓防暴警察抓人。這其中的貓膩,是人都能猜到。何況是這些平時沒事都要找點事出來的記者。
方書記又說了一些安撫的話,請張政派車將他們全部送到位於市區的省委招待所去。原意住下的,都可以免費住一晚,不願住的可以自行離開。
方書記他們將羣衆送上車,才與軍區的人告辭,打倒回府。回去的路上,他親自給女兒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事情已經處理好了。
“爸,您回到雲都了嗎?”童大小姐一直在等這個電話。雖然早已經知道張政並沒有爲難那些人。不過,她還是想第一時間知道處理結果。
“嗯,我剛剛從軍區出來。”方劍秋笑着道:“事情已經順利解決了。你可以放心睡個好覺。明天早點回來。”
童大小姐聞言,頓時鬆了口氣。
“我明天上午還要給葉子龍的哥哥施一次針,明天下午的飛機。”
方劍秋這纔想起,女兒是去給人治病了。他關切的問道:
“葉子龍的母親和兄長還好吧?能治好嗎?”
童大小姐笑道:
“比我預料中的好多了,只要沒什麼意外的話,恢復生活自理能力是沒問題的。”
“能做到生活自理,也算是個正常人了。”方劍秋對女兒的醫術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嗯,爸回去休息吧!我們回來再聊。”童大小姐聽出方劍秋語氣中的疲憊。
“好,你一個人在外面要小心。”方劍秋叮囑道。
“我會的,晚安!”童大小姐笑着掛了電話。
方書記掛了電話,將手機遞迴給劉秘書。
“小欣不在雲都啊?”劉秘書隨口問道。
“這丫頭哪裡呆得住啊!”方書記笑着回道:“去北方給她們教官的母親和兄長治病了。”方書記跟別人提起女兒時,臉上的欣慰,語中的自豪皆是表露無遺。
“虎父無犬女嘛!小欣身上的正義感,還不都是來自您。”劉秘書笑着恭維道。
“這話你可說錯了。在政治圈中拼打了大半世,我身上那點棱角早就被磨光耗盡了。跟我家丫頭那是沒得比了。那丫頭的思想,可是方正得很!”在劉秘書面前,方書記沒有什麼顧及。話說得很實在。
“是啊!跟小欣一比,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都汗顏啊!”劉秘書非常贊同方書記的說法。他們在體制中混的人,首先要學會的就是妥協。如果真要是像小欣那樣四四方方的,那肯定就只有一個結果。被擠出圈外。
“你對今天的事怎麼看?”方劍秋轉移話題道。
“我覺得季省長這事處理得有欠妥當。”劉秘書直言不諱的道:“他不應該出動警察,其實事情並沒有必要鬧得這麼大的。”
“是啊!我們這位季省長太過自負了。”方書記無不感慨的發出嘆息。
他家閨女不是沒給他們改正錯誤的機會。那些人去市政府時,他們就應該意識到工業園存在嚴重的隱患和誤區。可是,他們非但不引以爲戒,反而想要一手遮天,強硬到底。
這還真的中了林老爺子那句話,不是他家閨女在給姓季的下套,而是姓季的自己在挖坑自埋啊!
方書記一行,連夜趕回雲都。並且去了軍區接見那些“暴民”的事。很快就傳到了季省長耳朵裡。至此,他終於知道自己被張政給出賣了。他現在就算在心裡問候張政祖宗八代也沒用了。
季順平終於開始擔心了。不過,他擔心的還不是白天處理事情的方法有何不妥。他擔心的是,方劍秋一回來,這件事情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工業園可能會被迫改址,這樣一來,他的政績很可能被方劍秋奪走。想到自己苦心經營的政績要被別人搶走了,他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引得季夫人一通抱怨。
“你幹嘛呢?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了?我明天還得去醫院陪兒子呢!”
季順平看了老婆一眼,翻身坐起來。打開衣櫃,開始換衣服。
“這大半夜的,你找衣服幹嘛?”季夫人見狀,也翻身坐了起來。
“你睡吧!方劍秋回來了,我得找他談談去。”季順平邊換衣服,邊回道。
“他回來就回來唄,有事不會明天早上說啊!大半夜的你找他幹嘛?”季夫人皺着眉問道。
“睡你的吧!男人的事你少管。”季順平丟下一句話,拿了件外衣出了房間。只不過,他還沒走出大門。就被從牀上跳下來,衝出來的季夫人攔住了。
“姓季的,你今天晚上休想出去。”
“走開!”季順平現在本來就心情煩躁。再看到老婆潑辣的樣子,他自然不會有好臉色給她。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強硬。
季夫人一直是家裡說一不二的女主人,現在老公半夜要出門。還對她那麼兇,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這男人有外心了。於是,她頓時扯開嗓門邊哭邊罵了起來。
“姓季的,你這個沒良心的。如果沒有我,你以爲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現在剛當了個省長你就翹起來了哈!嫌我人老珠黃,學姓方的找年青小姑娘了對不對?我跟你說,老孃可不是常秀。你要是敢對不起我,老孃直接拿刀劈了你……”
省委大院雖然夠大,每個領導都有獨立小樓和小院。可是,這夜深人靜之時,也架不住這河東獅吼的騷擾啊!特別是方書記的一號樓,與省長的二號樓只隔了幾十米的距離。方劍秋剛到家門口,就聽見季省長家的河東獅在咆哮。而且,那咆哮聲中還夾帶着他們家的事。方劍秋想裝做聽不見都不成。
“看來季省長家後院着火了。”司機小聲開玩笑道。
方劍秋與劉秘書相視而笑,然後同時搖頭在心裡爲季順平默哀。
第二天早上,方書記與季省長在省政府的停車場相遇,兩人客氣的打了個招呼。
“方書記,您回來了!”
“是啊!昨天晚上到的。”
方劍秋髮現季順平精神萎靡,顯然是一夜無眠。
“老季昨晚沒睡好吧!”
“昨晚吵到您了吧!”想到昨晚的事,季順平有些尷尬的回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家那位更年期到了。成天沒事找事。”
“沒事,可以理解!”方劍秋笑着回道。
“唉!您說,這女人怎麼就那麼麻煩呢!”季順平感慨道。
方劍秋笑着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兩人一起走進電梯。此刻電梯裡面還有幾個人,他們看見雲海的兩位大佬有說有笑的走過來。趕緊向他們打招呼問好。
電梯到了,兩位領導各自回自己的辦公室。此時他們的秘書已經先到了。秘書每天早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負責給領導把當天全國各大報紙新聞頭條,社會重點圈出來。以便領導,用最短的時間,瞭解到全世界的新聞事件。
今天也是一樣,兩位領導剛坐下。茶和報紙已經遞過來了。只不過,今天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不是別人的新聞,而是他們雲海自己的新聞。
只見報紙上,一副佔了整個版面的鉅富照片。正是昨天雲海省政府門口的盛況。另外還附帶了三個版面的專題報道。
上面將雲都市委爲了眼前的經濟利益,而不顧生態環境,引進有毒化工廠的事報道得清清楚楚。甚至,還可以找到題爲“工業園設立在西江源頭的隱情”的新聞。裡面將綠裝俱樂部與省長公子之間的恩怨。以及省長公子仗勢欺人,用錢買命的事報道得清清楚楚。旁邊還附有受害人給出的證詞,以及季省長的夫人簽名的賠款切結書。
當然,還有另外一版上,專門刊登了方書記向鞠躬道歉的照片。以及他從災區趕回來處理這起事件的全部報道。
看完面前的抱紙,季順平頓時憤怒得拍了桌子。
“這是怎麼回事?是誰批准這東西見報的?”
姜秘書嚇得心裡一哆嗦,趕緊上前指着那報紙頂上的標緻道:
“季省長,這是新華日報。”
新華日報!那就是說這個報道已經傳遍全中國,乃至全世界了。最主要是,肯定已經進了中央領導們的視線之內了。季順平頓時覺得雙腳一軟,無力的坐了回去。
“鈴鈴……”
省長辦公桌上的直線電話響起來了。能直接打進這裡來的除了省委常委的幾個人,就是來自天庭了。季順平伸過手去,手臂直顫,連電話都拿不起來了。姜秘書想要代勞,季省長沒讓。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出去。姜秘書走了,季省長終於咬着牙接起了那個電話。
“季順平!你在搞什麼東西?搞了這多年的政治,你就這點素養嗎?你家那點醜事有多了不起啊?竟然登報宣傳!”
他還沒來得及出聲,電話那頭就傳來一聲震天嘶吼。聽得他原本就哆嗦的手,一個沒拿穩,將電話給掉了下去。
電話是季省長老婆的大姐夫打來的。季夫人的父親是新中國的第一代領導人之一。老人家雖然已經退下了,可是他的威信還在。他只有三個女兒,不過都嫁得很好。大女婿已經進入國務院,是國務委員了。二女婿從醫,專研學術也很受人尊敬。三女婿就是季順平了。一省之長,官也不小了。
季家的三姐妹感情很好,因此,他們這三位連襟的關係也不錯。只不過,這次季順平惹出來的麻煩。怕是連他的大姐夫也保不住他了。
“姐夫,這事兒我冤啊!”聽了一通臭罵後,季順平也反應過來了。他握着電話道:“姐夫,這事是有人故意在整我。我敢肯定這是一起有預謀,有組織的民衆運動。”
“你現在知道了?可你早幹嘛去了?”季家大姐夫憤怒的斥責道。
季順平憤憤的道:
“方劍秋那個小人,他實在是太陰損了。我真的是防不勝防啊!我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挖這麼大一個坑在這裡等着我。”
“你住口!這種沒根據的話你以後少說。”季家大姐夫喝斥道:
“身爲一省之長,連什麼叫順應民意都不懂嗎?事情發生後,你爲什麼不第一時間與民衆協商處理問題?爲什麼要下令出動警力?你這不是自動給人授之以柄嗎?”
季順平頓時無言以對了。他當時不是想着儘快把這件事給壓下來嗎?他要是早知道這事越壓越嚴重。打死他也不會做出那樣的選擇啊!
季順平現在後悔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吃。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已經無法挽回了。他只好將希望寄託在這位姐夫身上了。
“姐夫,這次無論如何您得幫幫我。”
“如果這件事只是工作上的失誤,那還有彎轉。可是,現在還扯上了你家長征的事。挾私報復,仗勢欺人,這個性質有多嚴重,你不是不清楚。你要我怎麼幫你?”季家姐夫嚴厲的道:
“我早就說過,孩子不是那麼寵的。你們就是不聽。好了,孩子自己技不如人,被人教訓了吧!你們還不服。現在出事了,你們就抱着一起哭去吧!”罵完,季家姐夫重重的掛了電話。
“啪!”季省長的手一哆嗦,電話掉在了桌上。至此,他最後一線希望也泯滅了。
季家大姐夫也不是真的不管季順平了。別說季順平是他的連襟,親戚。就算什麼也不是,季順平還是他的重要政治夥伴。就憑着這一點,他也會及力保季順平。因爲要想在中央站得住腳,他同樣需要有地方上的支持,需要有人堅定不移地執行他的命令。掛了電話,他立刻又拔通了方劍秋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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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方劍秋也看到了那些報道,老實說他並沒有一點開心和幸災樂禍的感覺。相反,他表情非常凝重。方書記清楚的意識到隨着這份報紙的面世,看似平靜的政治格局,又將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了。
“你好,我是方劍秋!”
“我是陳伯遠。”陳伯遠的聲音非常嚴厲。
方劍秋一點也不意外接到陳伯遠的電話,他知道陳伯遠是爲季順平來出頭的。方劍秋主動承認錯誤:
“雲海省委給黨和政府抹黑了,是我這個當家人沒有處理好,請領導處分!”
陳伯遠都還沒開口,方劍秋就主動認錯了。這等於是把陳伯遠的口給堵了。他想再用官大一級的口氣來罵方劍秋,都罵不出口了。
可是,這口氣沒能出到,陳伯遠覺得很鬱悶。他陰陽怪氣的諷刺道:
“你方書記現在可是老百姓心中的抗災英雄。就算要給也只會是嘉獎,哪能處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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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親愛的,果兒應邀去蘇州參加妙筆閣十週年慶典。因此,11號至14號這幾天都沒辦法正常碼字了。在此,提前給大家打個商量,最近幾天更新會少些。果兒盡最大努力做到不斷更。當然,如果到時在酒店實在是沒辦法碼字。還請大家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