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所有離江市的幹部們都在正常上班。可是,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後,還能有幾人可以做到平心靜氣的應對日常工作,那就不得而知了。自少,龔自龍,鐵羣,黃宗高,這三位老大此刻就完全沒那心情。
黃宗高做出瞭如此大逆不到之事,他要是還能坐得住那纔怪呢!
市委書記龔自龍,雖然已經決定向方書記靠攏。不過剛纔他送方書記上樓,那麼好的機會卻沒有得到方書記的單獨召見。這讓他心裡完全沒底。這位新老闆的心思不好猜啊!
市長鐵羣,則在爭扎要不要向方書記靠攏?怎麼靠攏?
鐵市長比較年青,屬於難得的實幹型幹部。在沒有強大過硬的家庭背景支撐下,四十二歲的正廳級,已屬年青有爲了。在別人看來,這麼年青的市長上升空間應該非常大。
不過,他自己卻知道,事情並非如此。鐵羣的掘起也算是一個官場另類,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明確的站隊。他能當上這個市長,除了自身的能力外。更多的是運氣使然。
當初省委幾個大佬互相爭奪這個市長之位時,幾股力量旗鼓相當,僵持不下。最終前任省委書記,點了一位平時不太出聲的省委常委之名。讓他提一個幹部的名。
而那位常委完全沒有這個思想準備,在得到省委書記的示意後。就信手在一篇報紙上一指,那上面正好就是有關於鐵羣的一篇正面報道。於是,當時還是排名最末的副市長鐵青。就這樣陰差陽錯的被一個天上掉下的餡餅給砸中了。
後來鐵羣知道這事後,自然是相當感激。他也幾次主動向那位對他有提雋之恩的領導靠齊。可是,對方明顯對他不冷不熱。
後來他想明白了,他雖然座上了這個市長位置,實際上卻是不受任何人待見的。而那位領導這麼做,這是爲了避嫌。想通了之後,他自然不能恩將仇報再去跟領導添亂。
只不過,他要想在市長這席位上座穩,那就完全得靠自己的本事了。可以說,他這個市長做得是兢兢業業,如履薄冰。
縱算如此,他也只能是保持住現在的地位而已。他心裡明白,如果不改變現狀,他要想進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方書記到的到來,對他來說可以算是一次契機。所以,他對此非常用心。
上面他雖然沒有通天之路。不過因爲他自己出身市井,所以下面的人卻對他這個有能力的市長相當的佩服。可以說,鐵市長也有他的一個人情網存在。
這不,剛一上班沒多久,他就接到一個在省委小車班開車的老鄉,偷偷打來的電話。對方告訴他,省委常委已經集體來他們離江市迎接新書記的事。
省委常委集體到離江,非但沒有通知離江市委,還要求了嚴厲保秘。表面上說這是不想給離江市委添麻煩,而實際上誰都清楚,他們是來“綁架”新書記,“隔離”離江市委來了。
這件事可不是針對他一個人,這是針對他們整個離江市委來了。於是,鐵羣向那位老鄉道了謝之後,放了電話,便匆匆忙忙去找市委書記彙報此事了。
市政府班子和市委班子各有各的辦公場所,不過離江市的兩套班子都在一個大院裡。分別在兩棟五層樓的辦公樓裡。
鐵市長一臉嚴肅,一路小跑着出了市政府辦公大樓,直奔市委大樓的三樓書記辦公室。一路上碰到不少工作人員,大家都本能的躲開。根本就不敢上前去打招呼。
“小陳,龔書記在嗎?”
“鐵市長,書記在呢!”秘書趕緊站起來道:“您稍等,我去看一下。”
秘書還沒移位置,就從裡間傳來了龔書記的邀請的聲音。
“鐵羣同志來了,快進來吧!”
鐵市長衝秘書點了點頭,直接走了進去。
“龔書記,有個消息向您彙報一下。”
“來,先坐下說。”龔書記沒有起身,指着面前的座位道。這也是龔自龍一慣的態度,在龔自龍的眼裡,鐵羣這個市長無疑是決對弱示的。
鐵羣早就習以爲常。他道了聲謝,在龔書記的辦公桌前坐下。二把手的姿態一直襬得很正。他從沒想過跟這位老大爭長論短,只求這位老大不給他折檯,稍微能夠支持他把事情做好。他就燒香拜佛了。
書記會做官,市長能做事,這對搭檔也算是天作之合了。這也是離江市這幾年能夠相對穩定發展的主要原因。不過,這樣的情況明顯不是上級領導所願見的。
上面的人可不喜歡下面的人一團和氣,你要是一團和氣了。那上級領導還不被你們合起夥來欺瞞?這是大多數上位者的共同思維。
陳秘書恭敬的給市長泡了一杯茶,又給龔書記續滿了茶,然後悄然的退出。
鐵羣這會兒可沒時間喝茶,他也沒有迴避秘書,就急急忙忙的道:
“書記,省委的領導們已經集體出發,來迎接方書記的事,可有給咱們市委這邊下通知?”
龔書記聞言,剛剛端到手裡的茶杯一滯。猛然擡頭望着對面的鐵羣,嚴厲的道:
“有這樣的事?”
鐵羣鄭重的點頭道:
“千真萬確,車隊已經上路了。據說除了省軍區司令員外,其他的常委全部都來了解。不過,這消息卻不是從省委辦傳下來的。”
龔自龍就坐不住了。將茶杯往桌上一放,他站了起來。臉上雖然依舊看不出表情,可是他這樣的動作已經泄露了他此刻的焦躁不安。
龔書記站起來了,鐵市長自然不敢坐着。於是,兩位領導從原來的對面而坐,變成了現在的對視而立。不知情況的人,估計要認爲這兩位領導在頂牛呢!卻不知他們此刻纔是從未有過的立場一至。
“不行,咱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龔自龍在坐位上站了足有一分鐘後,突然道:
“走,你跟我去拜見方書記。對了,叫上黃宗高。”
“好!”鐵市長自然不會反對。否則,他也不會來找龔書記說這事了。他很清楚,不管怎麼樣,他們離江市委班子,算是把省委的那些領導全得罪光了。現在除了寄望新書記能接納他們外,他們別無選擇。
只不過,當離江市委的三個老大急急忙忙趕到招待所時,得到的卻是方書記正在休息,不見任何人的回覆。
“龔書記,鐵市長,黃市長,真不是我不願意通報。”眼看着幾位領導臉色變青,招待所的經理嚇得冷汗長流。顫顫巍巍的道:
“是剛纔那位大小姐和高主任一起出去時,親自交待的。說讓我們派個人守着,一會兒要是有人過來找那位貴客。必須得攔下。還說,特別是……”
說到這裡,經理低着頭悄悄的拿眼偷看了幾位領導一眼,沒敢接着往下說了。
“特別是我們?”鐵羣代他說完。
經理用力點了點頭,卻是不敢再看幾位領導的臉色了。省委書記的話,他不敢違背,這市委書記和市長,他更不敢得罪啊!經理在心裡默默祈禱,“各位大佬,求求你們,千萬可別惦記上咱。咱只是一個最低層的小人物,咱屁都不算一個。”
事實上,這幾位大佬確實沒把他當個屁。三人確定是方書記不想見他們後,心裡的失落和打擊根本就無法掩飾。不願意在外人面前丟臉的領導們,一句話沒說,轉身離開招待。
難道這次真的就成死局了嗎?上車前,鐵羣心有不甘的擡頭看向樓上那間套房的窗口。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樓上的窗前也正有一雙有神的眼睛在望着他們。
雖然兩人的視線只是瞬間的交鋒,可是鐵羣卻不由自主的心中一悸。當他睜大雙眼,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時,窗戶的人影已經不見了。
鐵羣有些失落的收回目光,低頭上車。坐在車上,他不由自主的閉目回憶起剛纔的那一眼,那種心悸的感覺很奇妙,不同於男人看見心愛女子時的心動和傾慕。他似乎在方書記的眼睛裡讀到了一種理解和維護。
沒錯!就是理解和維護。突然,鐵羣猛的直起腰幹,剛纔的失落和打擊一掃而光。他明白了,方書記不是不見他們,而是以這樣的方式在保護他們。有些事情連他們都看清楚了,方書記又豈會被一些表像所矇蔽?
還有,剛纔那個經理說,方書記的千金已經跟高初一起去逛街了。突然他就想起方書記在爲他們介紹那位大小姐時所說的話。
“瞧瞧我家丫頭有意見了。不然,一會兒我可就有麻煩了。”
當時他就覺得這話聽着有些不尋常。因爲,一般情況下,做領導的人就算是再溺愛自己的孩子。決對不可能當着下面的人說這樣的話。這種明顯告訴大家,我家閨女可以代表我的話,在官場上來說實在是太着相了。
可是,現在鐵羣卻不那麼認爲了。這不是着相,這分明就是方書記有先見之明啊!
方書記一定是早就料到,他在離江的一舉一動都會傳到省委。更猜到了省委那邊各人的反應。所以,早早就給他們離江的幹部提了個醒。有事情你們若找不到我,還可以找我女兒。
當然,這個醒提得很光明正大,卻也非常隱誨。你們能不能理解。那就得看離江的幹部有沒有這個機智了。這也是領導對他們的一種考校吧!
難道那位大小姐之所以要頂着太陽出去逛街,就是沒打算跟方書記一起走?想到這裡,鐵羣坐不住了。立刻讓秘書拿了手機給他。他親自給市委辦公室主任高初打電話。
高初接到電話時,正領着童大小姐一行進了離江最大的一個百貨大樓。桂西百貨大樓。這也是全市唯一的一個有中央空調的大型商場。
桂西位於南方,這七月的太陽能把人烤熟。這種天下午逛街,這裡是唯一的選擇。這商場裡的東西雖然貴得離普。可是人流確相當可觀。只是,有多少是真心買東西的就難說了。反正一進商場,一眼看過去不是小孩就是老人。
這年代家裡能買空調的本來就不多,買了爲省電費而不敢開的就更多了。難得這裡有免費空調,所以附近的老人和放了暑假的孩子們,每天都拿這裡當休閒中心了。
童大小姐一走進喧譁的人羣,不由自主的就皺起了眉頭。這時聽到高初包裡的手機響了,而他還不自覺。童大小姐便提醒了他一下。
“高主任,你的電話響了。”
“啊!”高初因爲緊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的手機響了。”走在他另一邊的張馳指了指他的手提包道。
“噢!”高初總算是回過神來了,慌忙打開手袋,拿出一個摩托羅拉的磚頭手機。衝着童大小姐和張馳道:“不好意,領導找,我先去外面回個電話。”
“去吧!我們會一直往右邊的通道走。”童大小姐點頭道。
“好,我一會兒來追你們。”高初說着轉身去門外接裡話,實在是這商場裡面太熱鬧了。
“您好!我是高初。”
“高主任,我是鐵羣。你現在說話方便嗎?”
“鐵市長!”高初自然明白所謂方便的意思,他本能的回頭看了一眼商場裡面。見那位大小姐已經進去了,纔回過頭道:
“我這邊現在很方便。市長有什麼指示?”
“高主任,今天發生的事情有多嚴重不需要我說了吧!現在省委的領導們,已經全體出動正在來我們離江的路上。方書記我們是留不住了,能不能留得住方小姐一行就看你的了。”
鐵羣怕高初不能引起重視,所以把事情的後果都告訴他了。
然後再直接下命令道:
“從現在開始,你把手機關和傳呼都關了。在天黑之前不要跟我們市委的任何人聯繫。也不要把人帶回招待所。當然,更要確保方小姐的安全。另外,該花的錢大膽花,回頭直接給我簽字。”
市委辦公室主任這個位置,就等於是市委的大管家。能給市委領導當管家的人,哪個沒有點八面玲瓏的本事?書記管冒子,市長管票子。能有市長開口隨便花錢,那高初還擔心個什麼啊!高初當即承諾道:
“請市長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鐵羣滿意的道:
“好,這件事要做好了。你就是我們離江市的功臣,到時候我會向龔書記爲你請功。”
“多謝市長!”高初馬上道謝。對於鐵羣這個一心做事的市長,高初還是很瞭解的。知道這位市長從來不會隨便開空頭支票,他說要給他請功。那就一準有譜。
當然,就算不爲他請功。他也一樣會想方設法完成任務。要知道,像他這麼一個副處級幹部,能夠得到一個與省委書記的千金近距離接觸的機會。這簡直比買彩票中頭獎還難。
他要是不好好把握,那還叫人嗎?不,就算是豬也不會這麼笨吧!所以,鐵羣的承諾,最多隻能算是一個錦上添花而已。
掛了電話之後,高初便按照領導的要求,把手機和呼機全關了。然後,一路小跑着去追那幾位貴人了。不過,他剛進去,就見那幾位貴人皺着眉頭從裡面出來了。他頓覺心臟咯噔跳了一下,忙不跌的上前問道:
“童小姐,怎麼了?這是誰惹您生氣了?”
高初並不瞭解童大小姐,只不過見這位大小姐那麼熱的天還要出來逛街。便想當然的把她當成那種嬌蠻任性的衙內公主了。看到小公主皺眉,他自然就以爲是有哪個不長眼的傢伙衝撞她了。
“沒誰惹我,只是這裡太吵了。”童大小姐看了高初一眼,邊走邊問道:
“高主任,你們離江可是以山水最爲出名,有沒有什麼好玩的自然風景?”
自然風景當然有,不過這日頭出去遊江爬山,那可是要命的。高初腦子飛速轉動,馬上就想到了一個好去處。而且還可以保證天黑之前回不來。
“您這麼一說,我倒是想到一個地方。”高初道:
“這兩天江夏縣那邊正好在舉辦一個旅遊文化節。晚上有大型的文藝演出和煙火晚會。我們現在出發的話,剛好可以趕上。只是,晚上回來恐怕就太晚了。”
“回不來就住那裡不就得了。”童大小姐不以爲然的道。
高初等的就是這句話。只要大小姐同意去江夏,那麼他的任務就完成一大半了。
“那成,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江夏縣的朋友,讓他幫忙訂幾間房。”
“上車再打吧!”童大小姐配合的道。童大小姐很清楚,要留下,就得用不着痕跡的辦法留下來。太着相了,那就起不到留下的做用了。
依舊是那輛悍馬車,不過司機卻換成了高初。張馳坐在副駕室,童大小姐和小星仔坐在後面。高初一邊開車,一邊介紹道路兩邊的風景。時不時也回答一些幾人提出的問題。
就在悍馬車出了離江市不久,省委的車隊就進了離江城。直接開往離江市委招待所。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襲擊的離江市委各級幹部,在省委領導出現後十分鐘才慌慌張張的趕到。
不得不說龔自龍和鐵青將這個時間可以說拿捏得剛剛好。他們從車上下來,正好可以趕得上爲方書記送行。
只見方書記被省委的那羣大佬們簇擁着從電梯裡出來。方書記看到他們後,依舊溫和的過來跟他們挨個握手道別。還說了一些給他們添麻煩之類的客氣話。當然,也少不了一些鼓勵之言。
與方書記握手之後,自然也要與其他的省委領導分別握手。總之,這一翻官場上習慣的見面方式之後,方書記便上了省委一號車。
從頭到尾方書記沒有提到方小姐的事,也沒有任何交待。離江市委的人除了鐵羣和龔自龍外。別人現在也沒那個心思去想這些。而省委領導們爲什麼沒問?大家就更是不得而知了。
總之,隨着方書記的離開,上午在玉山縣發生的那起人爲的烏龍事件。表面上看起來,是乎就這樣不了了之了。不過,離江市委的幹部們,卻沒有一個心裡踏實的。
在桂西省委一號大奧迪上,與方書記同車的是省委秘書長安明亮。安明亮不是第一次見方書記,事實上還在北京開兩會的時候,安明亮就拜訪過方書記了。投效之意非常的明確。
省委秘書長這個位置,本身就是爲省委書記服務的。可以說,秘書長就是書記的大秘書。這也必須得是省委書記的心腹愛將。一般情況下,省委書記在卸任之前都會對其做出安排的。
不過,他們的前任陳書記離職太過突然,別說是秘書長,就連他的生活秘書都沒來得及做任何安排。
這樣的情況下,原本的陳系人馬就只好各憑本事,另尋山頭了。而做爲前任書記的心腹大將,做爲省委常委之一的安明亮,就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調到其他省去,另外一條就是獲得新書記的信任和賞識。
前面一條路安明亮不是沒想過,不過安明亮也是一個沒有背景的人。他的最大靠山就是陳啓發,現在陳啓發退下了。他還能去哪兒呢?
所以,留給他的路就只有一條。他必須緊緊抓住新書記這一艘大船。否則,他就會隨着陳書記的船一起沉入宦海之底。
這兩個多月當中,他沒少用電話與方書記聯繫。當他在得知方書記沒有從雲海帶秘書過來後,原本是暗自鬆了口氣。以爲方書記已經認可了自己。不過,他做夢也沒想到,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
天知道他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有多麼的憤怒。憤怒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惶恐與不安。要知道,方書記來開車來雲都的事,只有他知道。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方書記該怎麼看他啊?
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他在來離江的路上給方書記打了個電話。電話中的方書記聽不出一點情緒,似乎上午的事沒發生過一樣。這讓他更加忐忑了。
直到現在,都上了車,他依舊看不清方書記的想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檢討自己的工作沒有做好。
“方書記,對不起!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好,泄露了您的行蹤,給人留下可趁之機。”
“你泄露了我的行蹤?”方書記偏過頭望着安明亮道:“你向誰泄露的?”
安明亮聞言一愣,硬是接不上話來了。因爲他根本就沒跟任何人提過方書記開車過來的事。包括他老婆孩子。和司機秘書都不知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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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安明亮的表情,方書記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挑眉微笑道:
“我知道這件事與你無關。我離開雲都又不是秘密,桂西有人知道也很正常。而且,今天的事,也沒你想的那麼遭。就當成是同志們歡迎我的一個特殊儀式好了。”
啊!安明亮就更是錯愕了。是他的眼睛花了看錯?還是他的理解也同樣出錯?
爲什麼他不管是從方書記的表情,還是字裡行間的語氣裡。都看到了一種欣喜,或者說欣喜有點過了。不過,他沒有在方書記身上看到半點惱怒之氣,卻是千真萬確。
方書記擡手在安明亮肩膀上輕輕一拍,然後就閉目休息了。
安明亮卻這拍得渾身一僵,隨即激動不已。他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也沒有理解錯。方書記確實沒打算追究今天的事情。而且,自己剛纔的解釋顯然也很得大老闆的心意。雖然還說不上完全信任,但是總算是有了個好的開頭了。
“對了,鐵羣這人怎麼樣?”方書記突然睜開眼問道。
“鐵羣屬於難得的知識實幹型幹部,做事認真,務實,能很好的配合上級工作。似乎也沒有跟哪位領導特別親近。”安明亮自己與鐵羣沒多少交情,他沒必要爲鐵羣吹捧。
但是,他早就瞭解過,方書記也是一個務實的領導。要想取得方書記的信任,那就必須如實的向方書記介紹情況。那些花裡胡哨,溜鬚拍馬的做法,在這類領導面前是吃不開的。所以,他對鐵羣的評價相當的中懇。
方書記聽了之後,也沒有表態。接着又問:
“離江的班子這次換界有沒有動過?”
安明亮聞言一驚,聽這意思方書記是想動一動離江的班子?難道方書記還是在意今天的事?安明亮心裡百轉千回,可是面上卻是依舊沉着冷靜的回道:
“基本上沒有動。鐵羣是兩年前才從副市長提起來的市長,龔自龍今年已經五十二了。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他再做一界,就該退居二線了……”
“龔自龍在現在的位置上已經做了七年了吧!”方書記打斷安明亮的話道:
“他要是繼續做到退休,那豈不是要在同一個位置上做十多年?這樣的情況是不是有駁於我們黨的幹部任用制度?”
安明亮就知道,方書記已經打定主意要拿龔自龍開刀了。老實說,他跟龔自龍的關係一直不錯。這種時候,他的心裡難免生出一種兔死狐悲的感概。可是,他卻不能表達出來。他只能順着方書記道:
“沒錯,也是該給他挪挪了。”
“我記得他以前是從公安戰線做上來的吧?”方書記又問。
安明亮又糊塗了。這一向讓人退到二線,都是人大和政協這兩個地方吧!難道,還把人往公安系統上放?領導的心思很難猜啊!
安明亮趕緊回道:
“是的,他是部隊轉業的軍人。先在公安戰線,後來到了政法委。之後才升到市委書記。”
“嗯!”方書記點了點頭,就沒有出聲了。
安明亮心裡又開始不安起來了。
事實上,他要是知道方書記此刻心中的打算,估計就該笑了。
方書記是打算動離江的班子,不過他可沒想過要把離江的人弄到二線去。相反,他還要重用離江的幹部。讓他們人盡其才,送到一線上去。
下來工作中,方書記必須要有自己的班底。而這個班底的成員,他就打算從離江市這裡挖屈第一批。
方書記很清楚,因爲前任陳書記的突然離職。導致桂西省委的換界工作也基本擱置了。又因爲種種原因。他隔了兩個月纔來接手。這兩個月中間,各個勢力之間就又有了許多新的變化。
就拿前任書記陳啓發的那個班底來說。現在基本上就已經被其他的人給掏空了。除了安明亮主動找聯繫自己外,恐怕也只剩下龔自龍這種進步無望,只圖平安到點退休的人,還能保持中立了。
而像鐵羣這種一直沒有站隊的人,更是官場奇葩。對於初來乍到的方書記來說,這兩人無疑皆是可用之才。還有一點,他必須得藉助今天這件事的火候,同樣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雖然省委書記纔是一號首長。不過,你手裡要是沒有足夠的籌碼,那說什麼都是空話。這一點方書記當初初到雲都時就知道了。
然而,桂西的情況明顯比當初更加惡劣。現有的十三位省委常委中,他這個書記最多隻能有安明亮這一票。也就是說,至少還有十一票是未知數。
說白了,他要是錯過了這個別人送上門來的幾會。那接下去的情況恐怕就不好掌握了。
所以,方書記心裡已經打定主意。在明天的第一次省委常委會上,他就會提出讓龔自龍調任公安廳廳長。由鐵羣接任離江市委書記的提案。
他相信有了今天的事由,再加上明天是他的上任後開的第一次常委會。他一定可以打大家一個措手不及。只要到時候,他不給那些人互相商量通氣的機會。強勢的要求立刻表決通過,他相信沒有人敢當面駁他的面子,給他一個下馬威。
當然,要是真的有人敢當面挑釁他的權威。那麼他也不介意給他來個新賬和隔夜賬一起算。讓他們知道什麼才叫真正的下馬威?
至於鐵羣留出來的市長位置,他可以大方的讓出來讓其他的常委們去爭。在這中間,他也可以從中看出那些對手的真實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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